“我回來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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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一直沒來找我,所以我過來找你。”
沈清墨抿脣,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月底就要嫁人了,我……”
“我知道。”男人的眼眸有一瞬的傷痛,很快卻回覆到冷厲平靜,他緩緩說道,“我曾經以爲,你會成爲我厲成峰的女人,卻不料我想錯了。”
沈清墨無言以對。
厲成峰苦笑一聲,又問,“他對你好嗎?”
“對我很好。”沈清墨點頭,又歉然說道,“對不起。”
“如果我早點去沈家提親,你會嫁給我嗎?”終是有些不甘,厲成峰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問出這麼一句話。
再次靜默了片刻,沈清墨以問代替回答,“如果……如果我是一個被人玷污,名聲敗壞的女子,被沈家幽禁在府中,你……還會娶我嗎?”
她清亮的眼睛看着厲成峰,問出這個前世一直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前世,她等了他七年,不……許是還要更久。幾乎從她懂事開始,她就期盼着有一日幼時的玩伴能騎着高頭大馬,從沈家將她帶走。
她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個真正的家,可是他沒來。
他在她掙扎憧憬的時候不在,他在她無助惶恐的時候不在,他在她孤冷寂寥的時候不在……都不在!
男人,就像是一件鎧甲,如果在她四面楚歌的時候不在,那麼以後也不必在了。
因爲……在他到來之前,她早就在萬箭齊發的時候死去。
厲成峰迴以的是長久的沉默,就在沈清墨以爲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艱澀的開口。
“我會!”
“真的?”
“真的!只要我不死,我就會娶你。”他不是聖人,當然更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完璧無瑕的,可是如果她遭受了委屈,那麼他一定要擋在她的身前。
只要他不死,他就是她的盾牌。
只是,他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不是嗎?
“我已經沒了機會,是嗎?”他問道。
婚約只是長輩定下的,現在沈清墨和秦正澤是皇上賜婚,厲家就算是想要繼續婚約,也不敢抗旨不尊。
沈清墨擡眸,直視着厲成峰的眼睛。
他的眼就像是他的人一般,素來冷靜而又銳利,只是在這一刻,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清墨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鋒芒,而是無奈和難過。
她輕輕的點點頭,迴應了厲成峰的話,誠懇的說道,“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已經說明了她的態度。
而厲成峰卻再次問道,“如果,如果皇上沒有賜婚,你會選擇我嗎?”
他的眼中帶着一絲希冀。
皇上賜婚是不可抗的,但若是皇上收回成命呢?
然而,他的希望終究是要落空的。沈清墨輕咬着下脣,半天才狠了狠心說道,“對不起,我並不值得你對我留戀,之前和你有婚約在身,我卻並沒有恪守底線,這才導致如今的結果。你以後會找到一個更好,更適合你的女人……”
“你不用如此詆譭自己,我知道,當初是秦王先逼迫你的。”
“可我卻並沒有因此恨他,甚至在年深日久中,我已經默許了他的存在,我……終究還是對不起你的。”
“真的沒可能回頭了嗎?”
“我……”沈清墨沉默半晌,倏忽開口,“我已經和阿澤有過肌膚之親了,對不起。”
她要說出這句話,無疑是很艱難的,可是如果不這樣說,她怕還會讓厲成峰心裡存着念頭。
再多的話,也抵不過這一句。
厲成峰腳步驀地朝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那,就祝福你們吧。”
說罷,不等沈清墨再說什麼,他便風馳電掣一般的離開,只剩下一道黑色的殘影。沈清墨在原地站了半晌,看着曠遠的天際微微出神,半天才終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這個世界上相知不能相守的人太多,錯過的人也太多,她的心,她的身只能許給一個人,那麼,她只能快刀斬亂麻,斬斷其他的情思。
她想將厲成峰當着兄長一般對待,可是卻知道這只是空想。
他做不到對她忘情,她便不能用任何藉口留他在身邊,明知故犯,從來不是她的選擇。
回到院子中,杜箏和杜婉都等了好一陣了,兩人無聊之際,所幸拿起了沈清墨放在一旁的繡架,比起了繡花。
等沈清墨進來的時候,杜婉已經繡好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而杜箏向來就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能乖乖坐着繡花就不錯,繡出來的東西就不怎麼美好了,她說是一隻鴛鴦,可沈清墨看來看去卻怎麼也分不出頭尾來。
一陣笑鬧之後,冬一送上熱茶和茶點,三人便坐在一起聊着天。
“清墨,你是不是月底就要成婚了?”杜箏快言快語的問着沈清墨。
這兩個都是閨中密友,是信得過的,沈清墨也不羞澀,點了頭說道,“是的,王爺跟我提過了。”
“怎麼這麼快,我還以爲你會在文清王府再多呆兩年呢。”杜婉有些遺憾,“若是你嫁入端王府了,我們便不能經常見面了。”
“姐姐,你覺得快,人家端王還覺得慢了呢!”杜箏搶着說道,臉上不無促狹之意,“我聽人說,欽天監的人最近都快被逼瘋了,明明更好的吉時吉日是在八月中,可端王卻偏偏不信,非得逼着他們一算再算……”
“算出了什麼結果?”
“那自然是這月月底纔是最好的吉日呀!”杜箏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端王還有這才能,其實皇上不應該讓他掌管兵部的,應該讓他去欽天監做個幕後老大,這樣纔是不浪費了他的才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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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你居然敢打趣我!”越聽越是沒邊了,沈清墨跳起來撓杜箏的癢癢。
“我哪裡是在笑你,分明是在笑端王,偏偏你還沒有嫁人就覺得夫妻一體了,這才惱羞成怒的。”
“你還說!”
“就說,就說……你是不是自己也想嫁人了,這才默許端王胡鬧來着,不然,難道你們已經按捺不住,早就想要乾柴烈火了嗎?”
“呸!”杜箏這一句說得杜婉都害臊起來,啐了她一口。
只是這件事雖然說來有些大膽,卻是閨中女子好奇又新鮮的話題,兩人皆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清墨,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清墨,你們是不是有過肌膚之親了?”
沈清墨再怎麼大膽,此刻也羞得雙頰緋紅。
剛剛她纔在厲成峰面前說過此事,沒想到現在又要被這兩個促狹的丫頭逼問。
只是反正在男子面前都說過了,她現在也是蝨多不怕咬了,所幸爽快的承認,“是,我們……我們已經有過了。只是也沒你們想的那樣……”
“噗……”沒想到這麼快就誆得沈清墨說實話,杜箏一下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兩人一左一右將沈清墨夾在中間,時不時的逼問,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紀府中。
青翠的竹林隨着風的吹動,而發出如樂聲一般的響動。
紀禮淵坐在屋外的亭中,手中的書卷半天沒有翻動一頁,端坐着,卻在出神。
他回到京城也有一月餘了,那一日看到沈清墨燃放了月盟的信物,他便一路飛馳趕到京城,可剛一回來他便得知秦王的叛亂已經被平定了,就連殘局都被收拾得十之七八,他回來竟然是毫無用武之地。
本來就不願意讓沈清
墨知道他這種傻氣的舉動,甚至他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爲什麼明明知道那不過是沈清墨的權宜之計,他卻還是在心裡擔憂了幾分,一路飛馳而來。
這,太不像他了!
將手中的書卷放在石桌上,一身白衣的紀禮淵起身緩緩走向池邊。
木屋前的池子水面清得透徹,湛藍天空倒影在池面上,池水彷彿偷取了一方天空。有枯黃的樹葉落在池面上,隨着水波輕拂,靜謐而安逸。
解開身上的衣裳,紀禮淵深吸一口氣扎入池水之中。
初夏的季節,池水還是很涼,每一處毛孔被微涼的池水一浸泡,都生出涼意來,讓他有些昏沉的腦子驀地變得清醒。
將自己沉入池水之中,紀禮淵的黑眸慢慢變得堅定。
他躁動的心在池水的涼意之下,也慢慢退卻了溫度,變得冷漠起來。
已經寬容自己徘徊足夠多的時間了,他不能再允許自己迷失下去,他要做的事情,他身上揹負的東西,必須要找到一個妥善的辦法安放。
而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就是看淡那個人,斬斷對她的情思。
只有離情忘性,才能達到他想達到的目的。
紀禮淵不知道的是,原本此刻已經在遠離京城的地方的秦九,在一兩月的糾結之後,也悄然回到了京城。
而當秦九踏上京城地面的一刻,屬於他的劫難就避無可避的來臨了。
一聲悶雷,原本晴空高照的天氣突地滾上陰雲,幾聲響雷之後傾盆的大雨便迅疾而至。
一間陰沉的宅子中,頭上戴着兜帽的灰衣人,脣角緩緩勾起一絲冷笑。
寬大的灰色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就連面容都影藏在都忙的陰影之中,看不清面目,甚至連性別都難以分清。
“終於來了!”就連聲音也極爲中性,沙啞得難聽,像是尖銳的石塊在岩石上滑過的聲音,刺耳得想讓人捂住耳朵。
原本想今日離開的,卻沒想到在臨走之前感應到了那人的存在,看來,終究是沒有白來一場。
看着屋外如傾瀉的大雨,灰衣人徑直擡腳走向雨幕之中。
微微哼了一聲。
傾盆大雨生生在他身週一指之處止住,讓他消瘦的身子變得愈發朦朧。
陰鷙的眸子擡眸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灰衣人攏了攏兜帽,身形一閃,如閃電一般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殘影。
北城門之外,秦九在雨幕中策馬疾馳。
北城門離他的府中還有極遠的距離,就算全速趕回去也要許久,何況城中不能策馬疾馳,怕傷了行人,這樣一來時間需要得更多,已經到了京城,他也不趕這一點時間了,便打算找個地方先休整一下,等雨停了再回去。
好不容易進了城,他也顧不得挑剔,看見一間酒樓就連忙下馬,走進其中避雨。
馬兒被小二牽下去,秦九丟了兩個金錁子,叫店小二去給他買一套得體的男式衣衫,又吩咐人送了熱水和飯菜去房中。
熱水送進房中,秦九跨進浴桶中,合上眸子將頭靠在浴桶邊上,熱氣蒸騰,將他俊朗的臉也氤氳在一片模糊之中。
連日的疲憊,被溫熱的水慢慢被驅散。
聽着紀禮淵的囑咐,他在谷中呆了一兩月,終於按捺不住了,京城中有太多讓他牽掛的事情。煎熬的捱了一兩月,等時間一到他便啓程趕往京城,算上在路上趕路的功夫,紀禮淵說的劫難應該已經過去,他回到京城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在浴桶泡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秦九從水中起身,剛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房中原本緊閉的窗戶突地被風衝開,一陣微涼的碎雨被風捲了進來,撲面而來打在秦九的身上。
“是誰?”他警覺的皺眉,轉身朝身後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