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秦正權下跪,沈清墨卻無法答應下來。
她和木綠對視一眼,示意木綠繼續尋找杜箏剩下的幾魂幾魄,直起身子對秦正權說道,“現在杜箏還有機會活下來,我不能答應你。”
這便是拒絕了。
秦正權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問道,“爲什麼?”
“杜箏是受害者,而齊笙本來就是掠奪者,這一條命本來就不屬於她……”
“你也這麼想嗎?”秦正權擡頭看向一側的秦正澤。
他就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赤紅着一雙眸子盯着秦正澤,目光帶着幾分逼迫,又有幾分哀求,看着秦正澤心中也泛起無言的難受感覺。
秦正澤看了看沈清墨,又看了看秦正權,左右爲難。
從感情上而言,他當然是更希望秦正權能幸福,但是從道義上來說,將杜箏的性命延續下去纔是更爲合理的。
見到他遲遲不開口,秦正權自然明白他的選擇,苦笑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你,還有你……你們都不幫我是嗎?”
他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頗有些瘋狂的說道,“就算這一次你們復活了杜箏,難道就能護得住她一輩子?你們能將她復活,我就可以殺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福分,能讓你們一次一次的救!”
“哥……你真的覺得這樣復活嫂子是對的嗎?”秦正澤緩緩問道,“難道你午夜夢迴的時候,就不爲自己做的這件事而覺得良心不安?你和嫂子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這具身體之前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嗎?你就真的不自責?”
“朕自責什麼?朕是皇帝!朕是皇帝!這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朕爲什麼要自責?”秦正權咆哮着,憤怒的看着秦正澤,“你們都是朕的臣民,卻不以朕爲尊,難道你們都有謀逆之心嗎?來人,來人,把他們抓起來,快……啊……”
秦正權平日裡並不是一個喜歡擺架子的人,特別是在秦正澤面前,他很少自稱爲朕,此刻他似乎有些癲狂了,已經被迷失了心智。
一個手刀,秦正澤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接放倒了秦正權,看着秦正權昏迷過去,他眼中的神色也極爲複雜。
轉頭看了一眼沈清墨,秦正澤對着木綠問道,“木綠,能不能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兩全其美,就是不僅能救下杜箏,也能救下齊笙了。
可如果真有的話,難道木綠不會提早說,非要等到他來問才說?
沈清墨怕木綠爲難,便接口問秦正澤,“你是想救齊笙嗎?”
“是的。”秦正澤眼中閃過一抹無奈,“如果有能讓齊笙復活的辦法,我想去嘗試一下……清墨,將心比心,如果是你……我也會放棄我一切只爲將你留下。”
如果她真的有離開他的可能,他不僅會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下,甚至有可能做得比秦正權更過火,在他眼中全世界都不重要,因爲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曾經失去過沈清墨,他便也知道失去……是什麼一種滋味。
聽到秦正澤的話,沈清墨沉默了。
這時候木綠打破沉默,“其實想救齊
笙也不是沒辦法,只是暫時做不到而已。”
“有什麼辦法?”
“吶,這個。”木綠從懷中掏出一顆綠色珠子,“這個是儲魂珠,可以將齊笙的魂魄暫時封印在裡面,若是以後能找到一具新鮮的屍體,便能將齊笙的靈魂導入進去,只是成功的機率會下降一半。”
“下降一半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如果有人每日用心血溫養的話,也能增加成功的機率,只是……”本來木綠還想說合適的身體難找,可是想想秦正權是一國之君,對於別人算得上困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只是要防備着他又走歪路就是。想到這裡,木綠便徑直說道,“那我將齊笙的魂魄給封存起來,然後引導杜箏的魂魄進入她體內了,等到這三魂一魄穩固,再招回剩下的魂魄也更加容易。”
“好。”沈清墨點頭,“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了。”木綠快速回答了一句,便閉上了眼睛。
沈清墨知道她不能受打擾,便輕手輕腳的將杜箏的身體抱過來,平放在木綠的身前不遠處。
杜箏這裡已經有了結果,沈清墨便又去看了看杜婉。
杜婉之前昏厥了過去,沈清墨一直沒有救她,是因爲將她救醒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憂心而已,在檢查她的身體並無異樣,只是昏睡了過去,沈清墨便仍舊沒有喊醒她,只等着她自己醒來再將杜箏的情況告訴她。
杜箏在秦正權的匕首揮過來時,便心如死灰般沉寂。
她畢竟只是一個年方十五的女子,一直被養在深閨,就算大慶朝的風俗極爲開放,可是杜家是書香門第,家規甚嚴,她和杜婉都沒有什麼接觸外男的機會。
也許她實際上並不太懂什麼是愛,可當她的身邊多了秦正權這麼一個沉穩又英俊的男人,他是天下最爲尊貴的男人,他掌握着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卻偏偏對她獨寵,後宮三千紅粉,他卻獨愛她的藏香殿。
甚至……他還佔了她的身子,在歡好的時候,他的眼神太過灼人,將她的每一寸肌膚都點燃,也包括心。
雖然他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女人,可是他對一個女人用情至深,難道就不會對她動心嗎?
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比齊笙差,她也是值得被人好好呵護的。
秦正權身上這些特質無一不是女人夢寐以求的,杜箏便不自覺就陷入了進去,落入了秦正權爲齊笙編織的溫柔之中,而他給齊笙的是溫柔,給她的卻是虛幻夢境、真實囚籠。
女人落入情網,便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聽到自己想聽的,她的耳朵沒有堵上,可是卻聽不進勸告,她的眼睛並沒有被縫上,可是她卻看不到秦正權的變化,她一廂情願的以爲這麼多日子的陪伴,她也幾乎擁有了小半的時間陪着他,也許他正在潛移默化的接受她活潑的個性。甚至,她還覺得他會愛上她,就算知道她已經醒來,也不會殘忍的再將她除去。
可……她沒有想到,最後一刻將她生機斷絕的就是他。
他想要將她的魂魄給煉製成魂燈,以保證他和另一個女人生生世世的相逢相愛
相守。
那她杜箏又算什麼?
在秦正權將匕首刺入她心臟的一刻,她也終於從這場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醒來了。
所以她才後悔,極爲的後悔!
她不是嘴硬倔強的女人,她坦蕩,而正因爲這種坦蕩,她的死去更讓沈清墨揪心不已,想要將她給救回來,甚至不惜得罪秦正權。
她本來只是一個天真無辜的少女,莫名捲入這樁糾纏的事情之中,這算什麼?
“清墨。”一聲低低的呼喚傳來。
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小憩的沈清墨猛地睜開眼睛,朝牀上看去,只見杜婉已經撐着身子起來了。
見到她睜開了眼睛,杜婉的眼中瞬間就盈滿了淚水,回憶起秦正權將杜箏給刺死的那一幕,她心痛如絞的哽咽着問道,“阿箏,是不是已經……是不是已經死了?”
“救回來了。”沈清墨坐到牀邊,柔聲說道,“木綠將杜箏的魂魄給聚集了起來,重新送入了她的體內,因爲時間間隔不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杜箏現在的神魂受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那意思是,她沒有死?”
“沒有。”沈清墨問道,“你要不要去看一眼杜箏?她就歇息在隔壁的屋子。”
出乎沈清墨的意料,杜婉卻搖了搖頭,“清墨,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難道是看到杜箏的死亡,而她卻無能爲力,所以再次萌發了要修仙的念頭?
“我想請你跟王爺說,讓他幫我和杜箏安排一個新身份,我想脫離杜家。”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沈清墨皺眉問道。這甚至比杜婉想要修仙,還要讓她覺得更加不可思議。
杜婉微微一笑,“之前我想和你修煉,那是因爲我想設法自保,不至於在面對問題的時候不知所措,可我知道你爲難,如果你不爲難的話,你是會答應我的。既然這條路走不通,我便想帶着杜箏離開,就算以後日子過得清貧一點,好歹也能平安一世,而不是在這種權利傾軋之中成爲犧牲品。”
她一直看得很清楚,很透徹。
“你真的想好了?”
“真的想好了。”杜婉笑着點頭,卻又說道,“不過我可不打算過苦日子,所以你得多送我一些金銀珠寶,還有幾個武功高強的護院,若是再送幾個貼心的丫頭,那便更好了……總之,清墨,我和杜箏以後的安穩生活都靠你安排了。”
她頗有些獅子大開口的味道,沈清墨卻鼻子酸澀不已。
點了點頭,沈清墨握緊杜婉的手認真說道,“你放心,我會給你安排妥當的。”
杜婉並不是喜歡開口的個性,能和她這麼開口,說明她是將她當成了自己人,所以纔不會跟她太客氣。那麼,她也不會辜負她。
時間過去五日,杜箏終於在木綠持續不斷的招魂之中,聚集了三魂七魄。
雖然這三魂七魄都極爲的脆弱,可是終究是俱全了,自己也能形成一個整體,生生不息的開始自我修復。
第七日的時候,杜箏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