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幽。
一盞燭火在房中搖曳，將書桌前一個白衣身影高瘦的身形映照在牆上，風吹過來，燭火搖動，牆上的黑影也隨之輕晃。
紀禮淵身形如竹，越發的顯得高瘦。
他一雙眼睛黑沉清雋，在沈清墨走後，他越發的沉默起來，眼中的神色甚至張老這個看着他從小長大的人都再難看懂了。
“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
張老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將木托盤裡面的夜宵放在桌上，渾濁的老眼中滿是擔憂，“少主，今夜就休息了吧，你已經連續五個晚上沒有睡覺了。”
眼看着紀禮淵一天天的消瘦，張老的心裡十分的難受。
他清楚紀禮淵的性格。
白晟離開得早，而他的離開又導致紀氏的性格變得極爲偏激和陰暗，這使得紀禮淵的成長並不是幸福而樂觀的。他的性格隨着年齡的長大而越來越沉默，就像是一潭死水，並不是完全的冷靜，而是一種對世間的漠然。
之前只有一個秦九走近了他的身邊，成爲了他的至交好友。
再然後，他的心門終於爲一個女子打開，卻又被辜負。
一次兩次，周而復始，終於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聽到張老的勸誡，紀禮淵頭也沒擡，視線依舊落在桌上的白紙之上。上面畫了很多玄奧詭異的符號，似乎像是陣法，又像是其他的什麼。張老看不懂，不過他隱約能猜測紀禮淵在做一件什麼事。
“少主，你是不是想將沈丫頭的身外化身造出來？”張老終於問出口。
紀禮淵神情一怔，眼中有短暫的失神。
“嗯。”他清冷的聲音說道。
“你就那麼放不開她嗎？”張老見到紀禮淵肯搭理他了，心裡一喜，繼續勸道，“身外化身沒有自主意識，少主你造出來的身外化身也只能你自己使用。如果想要造出別人的身外化身，那得沈丫頭親自來煉製吧？”
“你覺得她會嗎？”紀禮淵突然擡起頭，清雋的黑眸看向張老。
轉而，他又略帶自嘲的低下頭，自己回答道，“她不會。”
他一直爲自己的心冷硬如鐵，不會有什麼會讓他滴血流淚。可是……他遇到了她。似乎除了認栽，沒有第二條路走。
這一次，在看到她的爲難之後，他甚至親手將木盒放入她的手中，讓她恢復記憶，讓她自己選擇。
他不想成爲捆住她的繩索，但是他也不再甘於遠遠的看着別的男人享受着她的溫柔和美好。
他想要，很想要！
以前沒有徹底擁有過，失去似乎沒有那麼痛徹心扉的難受。可是自從前世的記憶回到腦海之中，他對她又多了一份包容和愛慕之餘，也多了許多的心痛和不願割捨。
放手，是想成全她。
不放手，是要成全自己。
知道靈犀族能煉製身外化身之後，他便想將沈清墨的身外化身煉製出來，然後給那個身外化身移植沈清墨的一部分記憶。這記憶是他暗地裡截留下來的，是沈清墨記憶中前世他們兩人之間的美好。
如果能成功，他也能再度擁有她，但可惜的是，身外化身畢竟沒有真正的人類這樣的思維和靈智。這還是最好的估計。如果身外化身沒有煉製成功，也許他想要的人，就會成爲一個有生命體徵的相貌和沈清墨一模一樣的人。
他已經抓了五六個靈犀族過來，卻沒有一個能煉製成功。
想要成功，還需要更多的試驗品。
在這條路上，他已經越走越遠了。
前方沒有盡頭，他越發的迷茫。
張老一直看着他，關切又擔憂，桌上的那一碗夜宵還散發着騰騰的熱氣，氤氳的熱氣讓紀禮淵心中涌上一股極爲複雜的情緒。
他閉上了眼睛，第一次覺得深深的無力。
“張老，我是不是強求了？”他脣角浮起一抹無力的淺笑。
也許前世今生，都是他在強留着她。
而她，一直都不屬於他。
“少主……”張老擦了擦眼睛，“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你照顧好身體就行，你放心，你做什麼，我老頭子都站在你這邊！”
“嗯。”紀禮淵輕輕應聲。
……
木穎雖然有各種缺點，但是作爲一個族長來說，她無疑的稱職的。
她沒有好高騖遠，也沒有鼠目寸光。她知道對於現在的靈犀族來說，關鍵就是要止住這樣的抓捕和殺戮，不給族人造成巨大的恐慌。
因此，在第二天秦正澤提出離開的時候，木穎笑着將兩人送到了谷口。
同行的還有木霜，不過木霜已經恢復了冰冷的模樣，又開始走冷美人的路線了。
上了飛梭之後，沈清墨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秦正澤笑着看向她，“在靈犀族的時候不是挺囂張的麼？怎麼一出了人家的地盤反倒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呵……”沈清墨鄙夷的看了秦正澤一眼，“如果你本本分分的，我纔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呢！”
“這可不是我不安分，是我身上有她們想要的東西。”
財帛動人心，富貴迷人眼，權勢折腰身。如果他不是無界山的宗主，也許不會有木霜的投懷送抱，說白了，木霜其實就是在做一種投資，在押注，希望用另外一種方式給靈犀族多一重的保障罷了。
說起來可惡，其實也可憐。
沈清墨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實在也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母雞，要趕走許多隻朝秦正澤圍過來的母雞，她……想想之前在魔域碰到的白曉等人，再想想靈犀族……她十分鬱悶的發現，以後這樣的事情只怕也不會少。
怎麼樣才能減少一點呢？
“不然你毀個容？”沈清墨提議道。
“我要是毀容，你和我恩愛時候，你的愉悅度會降低十個點。”
沈清墨，“……”
他以爲他那張臉有那麼大的作用嗎？
沈清墨的眼睛會說話一般，只這麼斜斜的看了秦正澤一眼，他便心意相通的看懂了沈清墨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秦正澤暢快的仰天大笑，“其實我也不
在意臉，我和你一樣，更在意其他的東西。比如……”
說話間，秦正澤已經坐到了沈清墨的身邊，抓起她的手放在激動不已的某物之上，不懷好意的看着沈清墨。
“你……”沈清墨想要抽回手，卻被秦正澤緊緊的按住。灼熱的熱源在她的掌下跳動，那溫度彷彿一下就竄入了她的身體之中，將她燒得面紅耳赤的。
“是不是隻要它強壯、勇猛、持久！你就不會在意我的臉好不好看？”邪肆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清墨，秦正澤緩緩指出一個事實，“清墨，事實上，你經常閉着眼睛……”
每次她感覺愉悅的時候，都習慣性的閉着眼睛，恩愛的大半時間都是羞怯的垂眸，事實上他的美色也沒有用武之地呀。
“嗯？”沈清墨不解。
她的腦子已經混沌了。
“好了，既然你不瞭解，不如我們再模擬一次吧！”秦正澤果斷的將飛梭提速，等找到一個合適的山谷停下來之後，他便設下了一個結界，同一時刻便將沈清墨給撲倒了。
秦宗主可不是一個良善的人，昨晚憋了一晚上，今天必須補回來！不然什麼時候才能補足三年空缺的量呢？
這時間一耽誤下來，便很快就到了中午。
沈清墨懶懶的睡在牀上，秦正澤則精神抖擻的駕駛着飛梭，兩人不打算停留，直接開回無界山。
回到無界山的時候天色已然黃昏了。
秦正澤沒有性急的回來就安排人手調查紀禮淵，而是第二天下午纔將事情給吩咐下去，似乎力度也不算大。
“你怎麼似乎不上心一般？”沈清墨看着疑惑，“難道是因爲這次木穎沒有讓我們將木綠和秦九帶走？”
木穎雖然答應放走兩人，但是卻說五日之後將兩人送過來，也不知道她葫蘆裡埋着什麼秘密。
秦正澤如果對此事不上心，很有可能是對木穎的做法有看法，不過沈清墨也沒聽他提起過，這纔有此一問。
秦正澤回答有些敷衍，“等到秦九和木綠到了無界山再加大強度也可以。”
事實上，他認爲沒有什麼好查的。導致靈犀族五人失蹤的元兇十有八九就是紀禮淵，而他現在苦惱的是要如何面對這件事。
是在查出真相之後將紀禮淵交給靈犀族？還是保持中立的態度？如果紀禮淵做出了沈清墨的身外化身，他要毀去嗎？
作爲一個男人的獨佔心理出發，他真的不願意自己的女人被另外一個男人抱在懷中，就算是身外化身也不行。
沈清墨性子聰穎，聽到秦正澤有些敷衍的回答也想到了這些問題。
她沒有說什麼，因爲這些事情實在是不好說。
她也在心中想，如果紀禮淵真的做出了她的身外化身，她……要阻止嗎？秦正澤會阻止嗎？如果秦正澤要阻止，而紀禮淵想要留下那個身外化身，她要如何做？
沈清墨沒有想到，又一個選擇，又很有可能要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做出艱難的決定。
她只希望，一切沒有到那樣的地步。
只希望，最好那個人不要是紀禮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