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陣了?
沈清墨放下手中的雪靈芝,環顧四周。
樹林深深,淺淺淡淡的綠色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像是將人包圍在一片綠色的海洋之中。
所有的霧氣都退去不見,方纔的奇景幻像都一掃而空。
難道,就因爲這麼胡亂跑了一通,就這麼容易出陣了?
沈清墨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朱朱一聲怪叫,“不會吧,豬爺不過想採株靈草,居然誤打誤撞出了陣,看來豬爺果然是天生異稟,聰明伶俐,擁有極大的氣運,啊哈哈哈哈……”
朱朱也這麼說,看來的確是出來了。
眸中帶上欣喜,沈清墨驀地站起身來,興奮的跑到秦正澤的身邊,“我們好像真的出來了,我們真的出來了!”
她原本一直在擔心,擔心自己莽撞的舉動也會將秦正澤牽連進來,現在出了陣,她心裡禁不住的喜悅。
沈清墨小臉仰着,黑亮如被溪水洗過的雙眸帶着盈盈水光,滿眼欣喜的看着秦正澤。一身素白的衣裳將她襯得肌膚雪白,墨色的發鬆鬆綰成一個墜馬髻,只斜斜插着一根木簪,整個人清麗得像是叢林裡開在不經意處的小花。
兀自綻放,兀自芳香。
秦正澤心間一顫,眼中滿是寵溺的笑。
“你再這樣看着我,我可能會把持不住了。”他戲謔的看向沈清墨,果然沈清墨臉色一下就變了,兔子一般立馬離得很遠,警惕的看着他。
“沒穿衣服的男人,果然就是靠不住!”
沈清墨恨恨的下了一個總結。
接下來,沈清墨都離得秦正澤遠遠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惹得他獸性大發。
既然出了陣,接下來便要商量去向何處。
入陣之時,是上午,沈清墨記得自己越過石碑朝前走的時候,差不多是已時。在五色迷心陣中被困的時間看似很多,其實也只有幾個時辰,現在看日頭上去差不多是申時末。
繼續探下去不如先回留仙鎮休養一日,再商量對策。
沈清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秦正澤仔細觀察了一陣,卻皺起眉頭,“我們今夜只怕要在山上過了。這裡通向的應該不是下山的路,而是上山的路,如果要下山的話,只怕又會被困入五色迷心陣中,我們別無選擇。”
只能進,不能退?
沈清墨詢問的看向朱朱,朱朱也點點頭,“我們似乎只能朝前走了。”
既然沒得選擇,那就不用選擇了。
兩人一豬朝山頂攀登。
無名山的山勢極陡,饒是秦正澤和沈清墨都擁有極好的體力,可攀登到山頂的時候也已經是日斜西山了。
沈清墨在山頂四處看了看,又有了新發現。
她之前以爲這是一座錐形的山,走到山頂卻纔發現這座山彷彿被削了一半,另一側是懸崖,崖壁垂直向下,陡峭無比,半空中氤氳着白色的雲層,深不見底。
巍峨青山,日落羣山之中。
天邊燃燒着如火焰一般的火燒雲,晚霞豔麗。也許是太白金星的煉丹爐被打翻,灑落了一片火星,將整片天空都燃燒起來,層層疊疊的雲層被染上絢爛的顏色,波瀾壯闊。
沈清墨從小被困在深閨,一直深居淺出。前世被玷污了身子之後,她更是被關入荒院,再不得出沈府一步。
她從沒見過這麼宏達遼闊的場面,一見此情此景,頓時一雙妙目看的目不轉睛。
大自然的神奇在於,大到一片天空,小到一粒微塵,都能激發人最內心深處的共鳴。
沈清墨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山頂上清亮的晚風將她的衣袖吹得獵獵。她感覺風從她的發間拂過,從她的衣袖中穿過,從她的心上掃過。
她的心,她的魂,在這風中被洗去陰霾,一點點掙脫沉重的枷鎖,重新獲得了自由。
前世的慘劇,今生的迷霧,她揹負着親人的背叛,被母親的死刺痛,真相往往是那麼鮮血淋漓,叫人痛得不能呼吸也只能清醒的接受。
看似堅強,可心裡早已經千瘡百孔。
一行淚水從沈清墨的眼角滑落,她脣角微翹,肆意的感受着晚風。
突地,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沈清墨眼皮微動,剛想睜開眼,卻聽到耳畔傳來低語。
“別動。”
秦正澤雙手環在沈清墨的腰間,摟着她,眼睛看向天邊那熊熊燃燒的火燒雲,脣角露出笑意。
靜謐而又美好。
朱朱看着兩人靜靜相擁,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其中的深意只有它自己知道。
它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突地張嘴發出一道無聲的音波,透明的波紋在空氣中震盪,如漣漪一般朝外擴撒,很快就消失在遠方。
而這一切,沈清墨和秦正澤兩人都不知道。
靜靜擁抱了一會兒,沈清墨突地感覺到什麼,原本放鬆的身體一下變得僵硬無比。她從秦正澤懷中掙脫而出,一雙水眸惱怒的盯着他,氣憤地說道,“你……簡直無恥!”
一開始很好,可到了後來……
該死的男人,滿腦子的邪念,她就不應該放鬆警惕的!
秦正澤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有一絲尷尬,“唔,這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怎麼辦,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似乎還沒有辦法“收放自如”。不想某處起來而它非要起來的時候,這是作爲男人的無奈。而想某處起來卻起不來的時候,得了,還是趕緊去尋訪名醫治病吧。
現在,他似乎只能說自己太過正常。
沈清墨沒好氣的踹了秦正澤一腳,“下次再這樣我就殺了你。”
“爲了我能多活幾天,那我只好建議你早上也離我遠一點。”秦正澤眼光灼灼的看着沈清墨,臉上的笑不懷好意,“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我可沒辦法控制。”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你晚上也呆在一塊的!”沈清墨氣得跑到一邊,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坐下。
她纔不想和他晚上呆在一起呢。
“那怎麼辦,今天似乎就要呆在一起了。我可不放心將你一個人丟下,有什麼事情,我還得擋在你前面呢。”秦正澤笑着,在沈清墨身邊坐下。
他的眼睛深邃如墨,直直的看着她。
受不了被秦正澤這麼一直盯着,沈清墨騰地站起來,朝一旁走去。
然而,這一起身,沈清墨卻驀地發現了不尋常的東西,她眼睛驀地瞪大,心頭的迤邐全消。
指着天上,沈清墨急急的對秦正澤說道,“秦正澤,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天空之中出現了好幾個黑點,那些細小的黑點不斷放大,似乎在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飛來,甚至,她耳邊還能聽到破空聲,隱隱還有厲鳴傳如耳中。
秦正澤擡眼看去,神情頓時也凝重起來,皺眉飛快說道,“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啊……醜女人,等等我!”朱朱平時行動慢,可一遇到危機卻比誰都跑得快,沈清墨只看到一道粉色的閃電朝衝來,一瞬間朱朱就進入了玉佩空間之中。
“朝下走。”山頂上植被比較少,極難找到
掩體,當機立斷,秦正澤拉着沈清墨就朝山下狂奔。
然而,他們的速度快,黑點的速度更快。
兩人剛跑出一小段距離,一聲刺耳的鳥鳴便震得他們耳朵轟鳴作響,一隻巨大的怪鳥俯衝而下,目露兇光,鋒利的尖喙大大張開,露出裡面一排森白的牙齒,朝他們咬來。
怪鳥極大,翅膀一伸開有將近一丈寬,遮天蔽日的蓋住了夕陽的餘暉,一大片陰影兜頭罩面的朝兩人籠罩下來。
“你先走!”見勢不好,秦正澤將沈清墨推開,獨自迎上怪鳥。
暫時只有這一隻先到,若是等到怪鳥羣飛至,斷然生機不存!
怪鳥的爪子如鷹爪,卻比鷹爪更顯得鋒利,烏黑色的尖銳指甲像是一柄柄匕首,在秦正澤身上一爪便抓出幾條血痕,皮開肉綻。秦正澤嘴脣抿成一條細線,目光冷靜而銳利。
蹙眉看了秦正澤一眼,被他推開的沈清墨卻沒有逃走。
她穩住身形,召喚出靈,深藍色的靈分成兩半,一截變化成弓,一截變化成箭矢,冷靜的瞄準怪鳥,“嗖”一聲箭矢飛速朝怪鳥射去,精準的擊中怪鳥的左翅。
幾根羽毛飛旋在空中,怪鳥吃疼,尖鳴一聲朝沈清墨俯衝而來。
凌冽的風吹得塵土四起,沈清墨手中的弓箭變化,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挽出劍花朝急掠而來的怪鳥刺去。
秦正澤氣急,喝道,“你怎麼還不走!”
“這是我的事,要走也是你走!”沈清墨倔強起來也難以說服。
見她堅持,秦正澤狠狠將身上的血跡擦了一把,折了一根樹枝爲劍,兩人合力對敵。
“攻擊怪鳥的左翅!”秦正澤喝道。
“好!”
兩人強攻之下怪鳥節節敗退,左翅因爲被重點照顧而被削去一截,身子失去平衡,怪鳥哀鳴一聲跌到地上,秦正澤身形如電當即上去補了一刀,樹枝從怪鳥的眼睛刺入,狠狠將它的生機斬滅。
“嚦嚦……”怪鳥長鳴一聲,不甘的垂下頭顱。
還沒等兩人喘口氣,無數撲棱的聲音從遠至近,沈清墨一擡眸,無數巨大的身影在她的瞳孔中不斷放大。
解決掉一隻就如此費力,面對一羣怪鳥,還有生機嗎?沈清墨臉上的血色一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隻怪鳥發出尖鳴,朝她急掠而來,她也呆呆的沒反應。
秦正澤餘光瞟到這一幕,頓時心驚肉跳。
“清墨!讓開!”他一聲暴喝,身體比腦子先行,一個閃身,精壯的身軀擋在沈清墨面前,替她捱了怪鳥的一記重擊,身子頓時斜飛出去。
“噗。”一口鮮血從秦正澤口中噴出。
原本就是在山頂,距離懸崖不遠,秦正澤被怪鳥擊中後,好死不死剛好朝着懸崖一側飛去。
不好!秦正澤緊蹙起眉頭。
壓制住胸腔中翻騰的血氣,他腳尖點地,想要減緩一下速度,鞋子在地上劇烈的摩擦,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印子。縱然是這樣,他的速度卻始終減不下來,終於,到了懸崖邊上,秦正澤的身體驀地騰空,不由自主的向下墜去。
最後一刻,他貪婪的看了沈清墨一眼。
“不要!秦正澤!”沈清墨心神俱裂,她腦中彷彿炸開了一道驚雷,驚得四肢麻木。
她眼中已經看不到空中盤旋的怪鳥了,只剩下秦正澤墜落的懸崖的一幕。
不行,她不能讓他一個人死!沈清墨只剩下一個念頭。
飛快的跑到懸崖邊上,沈清墨看了被雲霧氤氳的深崖一眼,一咬牙,毅然跳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