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禮淵一聲輕笑,看着沈清墨說道,“秦九的身體我會給他好生調理,既然端王已經尋到了這處,你還是隨他回去吧。”
秦正澤冷哼一聲。
他要帶自己女人回去,還需要他批准?
“不勞你費心。”秦正澤冷冷看了紀禮淵一眼,抱着沈清墨轉身揚長而去,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寶三垂頭喪氣的跟在秦正澤身後,也鬱悶的瞪了紀禮淵一下,也跟着小跑而去。
這還是傳說中不食人間煙火,清冷自傲的紀先生嗎?
他壓根就是要他寶三沒好下場的意思啊,都這時候了,居然還火上澆油的挑釁,他不知道王爺現在已經很不淡定了嗎?
馬車上,沈清墨素手撫上秦正澤的胳膊,小聲問道,“阿澤,你是不是氣我了?”
“我氣你做什麼?”
“氣我沒和你說一聲,就去找了紀先生……”
秦正澤狹長的鳳眼瞥了她一眼,她還算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眼神中終於露出一絲滿意,他慢悠悠的說道,“別緊張,先休息,我回去再收拾你。”
說罷,他便閉目養神起來。
言下之意,她還有時間可以垂死掙扎一會兒。
大刀高懸明晃晃的,可刀下的人不是他,他自然能不緊張。
沈清墨看着秦正澤這鐵了心要秋後算賬的模樣,嘟了嘟嘴,靠在他懷中休息。
回了端王府,秦正澤便傳兩隊守靈的影衛過來問話。
在書房之中,沈清墨見到了這六名影衛。這六名影衛身手都是極好的,以秦正澤在去蓬萊宮之前的身手,若是同時被三名影衛纏上,也會吃不小的虧,更別說其他人了。
影衛共有兩隊,一隊三人,還都是影衛之中的佼佼者。按道理,若有一點風吹草動的話,他們應該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而在今日之前,沈清墨每晚都守在崔婆婆的靈前,昨晚她燒完紙錢之後,發現崔婆婆身上的衣襟沒弄好,還去給崔婆婆理了理衣襟。
也就是說,在昨晚她離開之前,崔婆婆的遺體都沒有被盜。
她沉思了一會兒,看着六名影衛問道,“昨日我離開之後,是哪一隊在值守?”
“回主子,是屬下。”一名身材適中,面目普通的影衛站了出來。
“我離開的時候,你們在何處?是在靈堂中,還是守在屋外?”
影衛略一思忖回答道,“當時是守在靈堂之中的。”
“之後有離開過靈堂嗎?”
“我們三人有輪流離開過,但靈堂中始終保證留有一人。”
沈清墨又問道,“靈堂中有沒有出現過,空無一人的情況?”
這名影衛隊長豁然擡起頭,“有,我們兩隊交接的時候,每次都是在屋外交接。”
那就是了!
“你們退下吧。”六名影衛退出書房,沈清墨擡眸看向一側的秦正澤,“王爺,崔婆婆遺體很有可能追不回來了,盜走她遺體的人,若我沒猜錯的話,很有可能並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難道……秦正澤正要問出心中猜想,書房門突然被敲響。
寶三在外面高聲稟報,“王爺,有要事!”
“進來。”
“王爺,剛纔留守在沈府荒院的影衛過來回稟,崔婆婆的遺體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原處!”寶三一進門就飛快
的稟告,臉上是掩也掩不住的詫異。
沈清墨也驚詫的站起來,“崔婆婆的遺體找回來了?”
“不是找回來,而是……自己回來的。”寶三嚥了咽口水。
自己回來的?
沈清墨和秦正澤對視一眼,同時掠出書房。
等趕到沈府荒院,看到棺木之中的崔婆婆,沈清墨感覺剛纔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鬧劇。
經過專人的打理,崔婆婆死時慘不忍睹的樣子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慈祥,就像是睡過去了一般,還是昨晚沈清墨看到的模樣。
沈清墨狐疑的看向秦正澤,眼中滿是探究。
他不會是因爲她去找了紀先生,心裡吃醋得不行,所以故意鬧出這麼一出來嚇她吧?
要知道,她跟他說過的,崔婆婆就像是她的祖母一般,崔婆婆不能入土爲安,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思想其他的事情?想要擾亂她的心思,這一招最是狠準穩了。
乍一接觸到沈清墨的目光,秦正澤便蹙緊了一雙劍眉。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他不愉的說道,“我想要的東西,不管是不是去搶去奪,都會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不是背後玩花招。”
的確,秦正澤不是這樣的人。
“對不起,阿澤。”沈清墨歉意的收回目光,“不過,今晚還是我守在這裡好了。”
現在交給影衛,她不放心。
如果是一般的武功高手,影衛一個對付十個都不是問題,可若來的是修仙界的人呢?
秦正澤卻不同意,“你需要休息,若是不放心,我替你守着。”
“我在這裡休息也是一樣的。”沈清墨犯了倔,一雙眼睛倔強的看向秦正澤,“只有今晚了,看到崔婆婆入土爲安,我才能安心。”
大慶朝的風俗,家裡有人去世之後,需要設靈堂,在家中停棺三日,放可入土爲安。
“那我陪你。”
“好。”沈清墨感激的衝秦正澤笑笑,突地,她緊皺起一雙柳葉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白天給秦九治病,沈清墨早就透支了精神,剛纔從端王府飛奔到沈家,不過是硬撐着。現在一鬆懈下來,便覺得腦中一陣陣抽疼得厲害。
“你閉目休息下,別的交給我。”秦正澤無奈的拉過她的手,將她摁坐在椅子上,雙手輕輕揉着她頭上的穴位,爲她緩解着疲勞。
他的手用力適中,讓人不自覺就放鬆。
不一會兒,沈清墨就沉沉的睡去。
秦正澤伸手在她的睡顏上輕撫着,脣角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星夜沉寂,萬籟俱靜。
時過半夜,沈清墨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睡在牀上。房間裡因爲放了冰盆的緣故,有些涼意,她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
她下牀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身上彷彿也被擦拭過,一身清爽。
先是一驚,等看到趴着睡在牀尾的冬二,她這才瞭然的笑了笑。
這個男人,真是……
走到靈堂中,秦正澤正背對着她跪在蒲團上,一張一張的燒着紙錢。
“你怎麼跪在這裡?”沈清墨走到秦正澤的身後,柔聲說道,“我來就好。”
他是一國王爺,怎能輕易下跪呢?
她想要伸手接過秦正澤手中的紙錢,秦正澤卻搖頭,又拿過一疊放到她手上
,嘆道,“世事無常啊,我給她燒些紙錢,也算是全了我和她同是穿越者的緣分吧。”
既然他堅持,她也隨着他去。
“崔婆婆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女子,她教會了我良多,一直是我很崇敬的人。”沈清墨撕開一張紙錢,投入火盆之中,“可惜好人卻這麼多磨難,崔婆婆這一生過得極苦。”
“你不如想,她也許又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這一次會過上很好的生活。”秦正澤安慰她。
“也是。”沈清墨柔柔一笑。
希望崔婆婆下一世能過得順遂,平安喜樂,不要再經歷這麼多磨難了。
跳躍的火光,閃爍在她的眼底,她默默的在心裡祈禱着。
火盆中的火苗突地一下竄起,似乎在迴應着她的許願。
翌日,又是一個大晴天,也是下葬的日子。
沒有夫家,崔婆婆無法享受祖祠供奉,只能獨葬一處。
沈清墨找了一處風景極好的地方,青山密林,她還親手給崔婆婆刻了一塊墓碑,上面寫着崔婆婆這一世的名字,崔蓮華。
隱姓埋名十多載,最後名字能見光,卻被刻在石碑上。
烏黑色的棺木被擡入深坑之中,一鍬一鍬的黃土漸漸將棺木覆蓋,很快就將蓋起了一個小土包。
沈清墨將墓碑立在墳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崔婆婆,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告訴九皇子這件事,帶他來這裡祭拜您。您一路走好。”一杯清酒撒在泥土上,淡淡酒香被清風吹散,彷彿在追着逝者而去。
沈清墨靜靜站在墳前,秦正澤握住她的手,陪着她。
前世崔婆婆並沒有這麼早去世,這一世她又死得這麼離奇,整件事都透出一股詭異的味道。
沈清墨不禁猜測,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纔會造成這樣的影響。
不過,不管是什麼,她都會查出來的。
現在不是惆悵低落的時候,還有許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伸手拂去冰冷的石碑上飄落的一片樹葉,轉身離開。
經過一個拐角,突地心有所感,秦正澤回頭又看了一眼剛剛立起的墓碑,眼中若有所思。
再次回到端王府,已經是傍晚了。
沈清墨從來不是個一直沉溺悲傷不能自拔的人,她可以允許自己在生活中回憶,卻不准許自己一直在回憶中生活。回來的一路上,她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也許是崔婆婆曾是穿越者的原因,她更多的相信崔婆婆只是又去了另一個時空,在那裡能開始一段幸福安穩的生活。也許是出於朦朦朧朧中的一種感覺,她總有一種崔婆婆並未去世的錯覺,因此也沒有過分悲傷。
可,這絕對是不可能了……
連續兩日身心俱疲,沈清墨一回來便想去自己的院子休息下,不料身子卻被秦正澤打橫抱起來,方向還是朝着正院而去,頓時有些心慌起來。
“你做什麼?”她扯了扯秦正澤的袖子,垂死掙扎似的提醒道,“阿澤,你好像走錯院子了。”
這幾日她一直都是住在書房旁的青竹園,青竹園雖然小,卻和書房隔得極近,也方便和秦正澤見面。她住得好好的也沒有什麼不適,更主要的是,青竹園除了伺候的人外,只有她一個人!
正院卻是秦正澤起居的地方,他抱着她去正院做什麼?
沈清墨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