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總算是感受到了,所謂黃金牢籠的滋味。
好吃好喝,好住好睡,就是沒有人身自由,走到哪裡都有一羣高手全方位跟隨,以防她越獄,這三天她嘗試了無數方法,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
而這三天裡,傅子恪也是杳無音訊,越發地讓夏九歌坐立不安。
不僅是他,沈素櫻這個皇后也被那場大火燒了個沒影兒,連薛遇沒露過面。
偌大的一個皇宮,夏九歌竟然找不到一個稍微熟一點兒的人,完全是無計可施。
看着宮人熱火朝天地籌辦大婚典禮,她心裡的怒氣值蹭蹭地往上躥,恨不得能步沈素櫻的後塵,一把火把這裡燒乾淨了事!
最後一天的傍晚,看着宮女們源源不斷地往寢殿裡送大婚時要用的衣服首飾,夏九歌越看越是不爽,一把掀了桌子,把滿殿的人都趕了出去。
滿心的怒火都被她發泄到了那些衣服首飾上,珍珠玉石滾了一地,連那頂珠冠都被她甩到了地上,鳳尾處最大的一顆明珠危險地顫了顫,險些將金絲絞成的鳳尾給扯斷。
饒是如此,夏九歌仍然覺得不解氣,一眼又瞄上了那身嫁衣。
在夕陽的輝映下,那身裙袍紅得刺眼。
她氣勢洶洶地找了剪刀來,想剪碎那紅裙時,卻有一隻手搶先奪走了盛放裙袍的金盤。
“誰讓你們進來的?”夏九歌擡頭質問,卻看到了傅烈的臉。
她立刻皺眉放手,迅速後退了幾步。
老男人的心思,最難琢磨,尤其還是一個被權力和仇恨薰陶了這麼多年的老男人。
傅烈垂下眼睛,手指輕輕撫過光滑的綢料,說話的語氣帶了無限悵惘:“這身嫁衣,和流雲當初穿的一模一樣,看見它,我還以爲是時光倒轉了。”
夏九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南陽公主姬流雲,也就是如今東陵的雲姬。
不知道她若聽見這番話,心裡會作何感想?
想到姬流雲,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許諾,爲了回大燕來找傅子恪,她可是答應了姬流雲條件的。
她應下的條件,就是要代替姬流雲好好報復傅烈一番,讓他生不如死。
咳咳,眼下這個情形,和她預想中的似乎差得有點遠。
她還沒來得及報復傅烈,自己就已經身陷囹圄了,還搭上了個唐逍。
媽蛋,傅烈和姬流雲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拿元立還威脅她,一個拿唐逍來做人質,都是一樣的無恥。
夏九歌心裡越發不爽,看到傅烈一副情聖的姿態,更覺得辣眼睛,忍不住道:“想懷舊的話,還是去找你的老情人,別在這裡浪費時間。”
她這種煞風景的話,果斷讓傅烈的表情一變。
他輕蔑一笑:“你還真是急着投胎。”
“我……你才着急投胎!”夏九歌瞬間惱了,“你到底來幹嗎?”
要不是顧及他手頭還有人質,她就直接叫他滾蛋了!
“自然是來商議一下明天的大事,”傅烈伸手將嫁衣抖開丟過來,“穿上它。”
被丟過來的嫁衣砸了個正着,夏九歌本能地伸手接住:“爲什麼要現
在穿?天都還沒黑,離明天還早得很。”
她話音未落,傅烈已經危險地逼近一步,眼眸微眯:“你這意思,是要朕幫你穿?”
“……不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夏九歌咬牙切齒地迸出那兩個字來,便轉身進了內殿。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那套複雜的嫁衣套在了身上。
穿是穿好了,可是……爲毛像是少了點兒什麼?
夏九歌提溜着裙子走出來,一路好幾次差點踩到了裙角,走得艱難無比。
她全神貫注盯着腳下,直到傅烈再次靠近才猛然擡頭,伸手維持住安全距離:“你幹嗎?離我遠點!”
傅烈冷冷一笑,卻不顧她的阻攔硬是走近來,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條玉帶。
夏九歌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之前爲什麼覺得彆扭,原來這衣服還少了條腰帶,怪不得腰間覺得有些空蕩。
她伸手去接腰帶:“我自己來。”
繫腰帶這種事,本來就和曖昧沾邊,她怎麼可能讓傅烈來做?這傢伙的年紀都可以做她的爹了!哦,對了,從她的身世疑案來說,他目前還有不小的可能是她爹來着……
媽蛋,這麼一想,她周身的汗毛都要起立敬禮了。
她的手還沒碰到玉帶,傅烈就猛然把它收了回去,同時厲聲道:“別碰!”
夏九歌錯愕地停手,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
難不成,這條玉帶還是他和南陽公主從前的定情信物什麼的,所以不容她來褻瀆?可是看着不像啊,這玉帶看上去新得很,就像是剛做好的一樣……
事實證明,她果然是想多了,這壓根就和定情信物什麼的扯不上關係。
“這些玉雕裡面,藏了烈性火藥。”傅烈的語氣輕描淡寫,就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事。
“烈性……火藥?”剛纔還沒完全豎起的汗毛,這下徹底地豎了起來,而且夏九歌的後頸還陣陣發冷,“那我不用腰帶了。”
靠,在腰帶裡面放烈性火藥,他心理變態啊!
她寧可不用腰帶,要不要帶着這樣的危險物品走來走去,想想就覺得可怕。
然而,傅烈卻硬是把她抓了過來,手指一拂便讓她動彈不得。
夏九歌眼睜睜地看着他把那條玉帶圍上自己的腰間,仔細扣上嵌扣,心裡那個鬱悶啊。
她……她這不成了人體炸彈麼?
“你到底想幹什麼?”夏九歌很是憂桑,這人還沒說要她做什麼呢,就先把殺傷性武器別在她腰上了,此舉無異於是拿機關槍頂住她的後腦勺,她豈不是得任由他予取予求?
扣好玉帶,傅烈滿意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纔開口道:“我要你殺了傅子恪。”
“……”夏九歌很是無語,她是讓他提條件來着,但不至於一開口就提了個難度係數非人哉的吧?
這……這要讓她怎麼回答?
她就算是一口答應了,估計傅烈也不會相信啊!
“看到這裡了嗎?”傅烈伸出手指點點玉帶側面,那裡有一整塊精美的玉雕,“機關就在這裡,只要我輕輕一碰,玉帶裡的火藥就會混合在一處,然後……砰!
”
他形象地模仿了一下爆炸的聲音,嘴角勾起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這會兒夏九歌已經不僅僅是後脖子發涼了,全身都在冒涼氣,尤其是此刻正離危險根源最近的腰部,簡直都冷得麻木了。
“爲了保住你的小命,你最好還是乖乖配合。”傅烈的手在玉帶上輕輕摩挲,動作溫柔得就像是在摸情人的臉頰一般,看得夏九歌毛骨悚然。
她輕咳一聲,然後開始找理由:“他修爲比我高那麼多,我……我殺不了他啊!再說了,他萬一沒來呢?”
傅烈一臉“你別想騙我”的精明表情:“若是換個人來說這話,我還能信三分,但是,若動手的人是你,傅子恪根本就不會防備。”
夏九歌張了張嘴,沒找到反駁的理由,只好又吧嗒一聲閉上了嘴。
好吧,算他說的有道理。
看着她一臉憋屈的表情,傅烈眼底竟多了三分玩味:“如果你不動手,朕便觸發機關,送你去閻羅殿報道,還有,剛纔的第二個問題,如果他沒來的話,朕同樣會這麼做。”
“啊?怎麼做?”夏九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靠,不帶這樣玩兒的吧,他不來關我屁事啊,你憑什麼要這麼做?”
傅烈冷笑:“他不來,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他擡手拍了拍她氣得鼓鼓的面頰:“差點忘了告訴你,機關不止設置在了一處,小心點,不要亂動這條玉帶,更別妄想解下來,否則,出了什麼血腥的事,朕可不管。”
他把一柄帶鞘的匕首放到她手裡,然後便轉身要走。
夏九歌拔出匕首,只見薄薄的刀刃上閃爍着微弱的幽藍光澤,顯然刀刃上是被淬了毒的。
連兇器都準備好了,這哪裡還是請她配合的?簡直就是強行下發任務啊!
“等等!”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呼出聲。
傅烈好整以暇地轉過身來,揚了揚眉毛:“怎麼?還有什麼問題?”
夏九歌抿了抿脣,突然爆發出來:“婚禮不是明天一早的麼?你現在就給我穿上這個鬼玩意兒,還不許我解下來,到底幾個意思?”
尼瑪,現在離明天還有那麼長時間,她穿着這麼個危險物品,真如他所說的那般觸發機關不止一處,她萬一晚上睡覺時不小心碰到了怎麼辦?
雖然明天是個鴻門宴,而且還是九死都不一定有生路的那種,但死在鴻門宴上也算是死得其所,要是莫名其妙地今兒晚上就掛了,那也太悲催了吧!
傅烈卻笑了,而且還是笑得特開心的那種:“讓你提前適應一下,免得明天表現有異,讓傅子恪看出什麼端倪來。”
看着她滿臉鬱悶的表情,傅烈眼底笑意更濃,轉身離開的腳步甚至都顯得輕快許多。
他倒是走了個乾脆利落,夏九歌一個人站在寢殿裡,頓覺滿頭黑線,無限悲催。
傅烈提出的簡直就是霸王條款嘛!傅子恪來了,她不殺他是掛,他不來,她也是一樣掛,總而言之,一想到明天,她只能想到一個大大的“死”字。
她正在悲憤交集,卻突然聽到內殿的窗子似乎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這是……有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