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的那麼快。”夏九歌茫然地看着那張臉,喃喃低語。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死於一個噴嚏之下,幸好是條龍打的噴嚏,還不算太丟臉。
來不及爲自己的“壯烈犧牲”難過,她就已經遵從了內心的衝動,跳起來攬住了傅子恪的脖子,用力抱緊。
早知道掛掉後就能見到他,她早就自掛東南枝了……
等等,耳邊這聲音是怎麼回事,砰砰砰砰的,就好像是……心跳聲!
夏九歌猛然擡起頭來看着他,原本環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滑下來,顫巍巍地貼上了他的胸口正中間。
隔着單薄的衣衫,她清楚地感覺到了掌心處輕微的撞擊。
沒錯,就是心跳,他的心臟還在跳動,那就是說……他還沒死?
夏九歌頓時再度石化,這次更徹底,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太夢幻,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已經掛了,就是在白日做夢,總之和真實的世界沒有半點關係。
她兀自發呆,耳邊卻傳來個帶着幾分戲謔的聲音:“看夠了嗎?”
夏九歌剛想回答,卻忽然覺得這問話好生熟悉。
她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某人好像就是這麼問她的,說起來,這應該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現在他突然來這麼一句,是想和她情景再現麼?
突然有種當地下黨對暗號的感覺,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當天的情形,果斷按照劇本回答:“有什麼好看的!”
正爲對上了暗號而沾沾自喜,眼前的男人卻發出一聲輕笑:“那麼,你摸夠了沒?”
“傅子恪,你拿錯劇本了吧!”指責了他之後,她纔想起來,他大約連劇本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好吧,前世裡她看諜戰片看多了,秘密任務也執行多了,導致腦洞大開,在這種時候對什麼暗號啊,世上還有哪個男人能這麼自戀,一副要被她佔便宜的樣子?
傅子恪挑一挑眉:“放心,等回家後讓你摸個夠。”
夏九歌立刻面紅耳赤,迅速抽回了放在他胸口的那隻手。
傅子恪卻順勢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握緊:“現在,我們有其他事情要做。”
“什麼事?”夏九歌本能反問,突然又想起了更重要的問題,“你不是被薛遇……現在怎麼會……”
整個句子最關鍵的地方,都被她用沉默來取代了。
雖然現在看到他好端端地在面前,但那天的情形,仍然是她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只要一想到當天的情形,她就覺得自己的聲音被心裡的黑洞吞噬掉了一樣,根本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那件事。
失去他的情形,一旦想起,就像是再度親身經歷了一次一樣。
而且,越是重複,她就越是脆弱,現在簡直是不堪一擊。
傅子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把她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情緒拉出來:“我沒事,這些事情,我們以後有很長時間,可以慢慢說。”
看到他的眼睛,夏九歌的心緒忽然就那麼安定下來了。
直到現在,她仍然不敢相信傅子恪已經死而復生了,只能反手緊緊地抓住
他,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睛他就會消失不見。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在拉着她往湖底游去時,傅子恪還不忘回頭調侃道:“別怕,我不是鬼,不會咻的一下就消失掉。”
“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夏九歌脫口而出,“只要你能回來。”
這句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直白了,不由得咬緊了脣不再說話了。
艾瑪,這種話被這個自戀的男人聽去了,還不知道要膨脹到什麼地步呢!
她都做好準備聽他的揶揄了,沒想到這一次傅子恪卻沉默着沒有說話,沉默到讓夏九歌都覺得詫異了。
這個男人,怎麼會輕易放過這麼個可以取笑她的機會?
該不會是他死而復生了一遭,換了個假的傅子恪回來了?
雖然連自己也覺得這個想法奇葩,但只要是牽涉到傅子恪的事,在她這裡就全不是小事。
揣着滿心的惴惴不安正要擡頭,遊在她前方的傅子恪卻突然停了下來,夏九歌幾乎是一頭撞在了他身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他已經伸手抱了過來。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擁抱,只有眼前這個熟悉到彷彿已經刻進心裡的人,能夠帶給她。
剛纔那個奇葩的想法,瞬間就被這個擁抱瓦解的無影無蹤了。
幾乎是本能的,夏九歌也擡手抱住了他,心裡掠過一抹酸澀。
分別不過短短几日,他卻像是瘦了一圈似的。
喉頭一陣哽咽,心裡的千言萬語涌到脣邊,卻壓根說不出來,正在糾結中,她卻聽到他的聲音溫柔地在耳邊響起:“我也是。”
“是……什麼?”自從見到他之後,夏九歌腦袋裡的想法幾乎是前仆後繼地出現,一會兒轉一個念頭,一眨眼的工夫思緒都能飆出十公里,所以一時間都沒想起自己之前說了什麼,纔會引來他這樣的回答。
傅子恪越發用力地抱緊了她:“就算是做了鬼,我也要回來見你。”
夏九歌閉上眼睛,就覺得黑暗中炸開了漫天煙花,點點菸火落在心頭,濺起的都是甜蜜。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地抱緊了傅子恪,希望這一刻就此變作永恆,便再也不用承受分離之苦。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想要說話時,卻看到不遠處的湖底,姬琉璃正遊了過去。
敢情剛纔那條龍不是無緣無故打噴嚏的,是被姬琉璃這個送上門來的晚餐給……嗆到了?
那姬琉璃還挺悲催的,主動去送死,結果人家龍還覺得她噎得慌。
然而,當夏九歌看到姬琉璃的目的地時,心情就沒那麼輕鬆了。
在不遠處的湖底,五曜聖石正躺在那裡,靜靜地散發出五彩的光芒。
夏九歌的臉色頓時一變,想也沒想就推開了傅子恪,拉着他的手往姬琉璃的方向追過去,同時焦急地回頭向他解釋:“不能讓她拿到聖石,那是能解開三生咒的東西!”
現在傅子恪雖然回來了,但三生咒還在,而且沈素櫻現在還沒掛,等她掛了之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三生咒依然會生效的話……
一想到這一點,夏九歌的心就像是被
丟進了冰窖似的,剛纔失而復得的喜悅,完全都被這個可怕的前景吞噬掉了。
如果再來一次失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得起。
啊呸呸呸,她絕對不允許傅子恪再一次離開!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搶在姬琉璃之前拿到五曜聖石,抹去三珠樹上的那個鬼符咒。
看着五曜聖石,她就恨不得自己能一個箭步跨過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傅子恪竟然拖了她的後腿,因爲他不僅自己停了下來,還拉住了她。
“你幹什麼?”夏九歌很是不解,因爲他不僅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甚至嘴角還露出了微笑。
就這麼一愣神的工夫,姬琉璃已經拿到了五曜聖石,臉上立刻露出狂喜的表情。
其實現在去追還來得及,但傅子恪偏偏穩如泰山,壓根就沒有去搶回來的意思。
而姬琉璃也已經看到了這邊攜手而立的兩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崩潰,像是見了鬼一樣,慌不擇路地轉身就逃。
夏九歌盯着被她握在手裡的五曜聖石,覺得自己的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了。
“你是不是特別想和老情人繼續什麼三世情緣啊?傅子恪!”她咬牙切齒地叫出他的名字,一字一頓,眼睛仍然盯在姬琉璃逃走的背影上。
傅子恪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的側臉,見她的臉頰都已經氣得鼓鼓的了,嘴角不由得斜斜上揚。
但他開口說話時,語氣還是一本正經的:“沒想到荒廢了幾百年,這湖裡的水竟然都變成醋了,真是受不了。”
“醋?”夏九歌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下意識地擡手去探他的額頭:“你怎麼了?”
傅子恪敏捷地躲開了她的手,語氣仍然和剛纔保持的一樣:“你是不是又把定情信物弄丟了?” ▪тt kán ▪¢ 〇
這個問題她倒是聽明白了,直接擡手指了指發間:“這裡。”
當初親眼看到傅子恪被薛遇一劍穿心後,她可是把這髮釵當做是他留下來的唯一念想了,恨不得能鑲在骨中嵌入命裡,怎麼可能把它弄丟?
“是嗎?”其實傅子恪早就看到她戴着髮釵了,但此刻卻表現得像是剛剛纔發現它似的,帶着一臉毫不掩飾的驚訝:“我還以爲你沒戴呢,要不然怎麼還會溺水……是不是說溺醋更恰當些?”
夏九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某人是在赤果果地嘲諷她。
怪不得說這湖水都變成醋了,他其實是想說她吃醋了!
果然是腹黑狡詐的男人,連嘲諷她都說的這麼……迂迴。
“誰要吃你的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回去做掉沈素櫻,讓你們倆雙宿雙飛去!”夏九歌惱羞成怒,都開始口不擇言了。
見傅子恪笑得眼睛發亮,她越發覺得面紅耳赤,索性甩開他的手,作勢要去殺人放火。
她還沒游出兩步,手腕就被人再度抓緊了。
身後傳來他低沉悅耳的嗓音:“你捨不得。”
若照着夏九歌往常的性子,早就要反駁了,然而不知怎的,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釘入了她心底一樣,讓她竟無言一對。
是的,他說對了,她捨不得,這輩子都不可能捨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