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夜凌旭凝視着眼前的端莊女子,入眼的精緻嬌顏讓他總是不自覺的聯想起某個更爲絕色的女子。可是,每每一想起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他便會使勁的搖頭。
如果自己真的愛她,放她走是最好的選擇。
“皇上……”女子低眉輕喚一聲,雖不如方楚楚的清脆嗓音,卻別有自己的一番悅耳。雙眸間的嬌羞,更是一模一樣。清涼雙眸瑩瑩閃動,眼中的愛意毫不掩飾。“能嫁與皇上是質質的福氣,從今往後,質質定當竭力伺候您。”
女子說完,揚脣抿笑,卻因那嬌弱的聲音將夜凌旭從思緒中喚了回來,眼前這美貌的女子,或許比起她來,更加適合這個皇后的身份。可那又如何,他心中之人,始終不是她。
黝黑眸子深沉似海,冷聲道:“朕恐怕自己沒有這個福氣,皇后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其餘的,不必多想。”
夜凌旭暗中想過了,自己身中情毒,能別禍害別人就別禍害別人吧。若這質質公主是好人,他害了一個無辜女子,豈不是罪過?若她不是好人,自己也犯不着和她有過多的糾纏,只需相敬如賓,等他去世之前將她休了即可。
質質卻在聽見夜凌旭的話之後徹底傻眼,紅脣抿成一條直線,看來光趕走方楚楚還不是萬全之策,入主夜凌旭的心當屬上上策。想到這裡,質質莞爾一笑,“臣妾遵旨。”
要想入主他的心,第一步當然是順他的意,裝個乖巧女子,何樂而不爲呢?
按朝規,皇上迎後三日內可不比上朝,可是夜凌旭沒等到三日結束,第二日處理完了方楚楚的事情,一封修書丟給她後便於第三日早晨開朝。
他現在時日不多,必須得想好辦法應對接下來的困難,首當其衝的便是遼楚齊三國的聯合攻打,接近着是方楚楚的安排,再然後,他撒手人寰後,總要安排一個妥當之人管理這偌大的衛國吧。
“楊榮已經請旨做了元帥,衆愛卿看有先鋒後衛等人的推薦人選?”夜凌旭邪眸一掃,毫無波瀾的眼在百官身上繞了一圈,淡淡的掃向平日裡跳得最厲害的那幾個大臣。
可是當他的視線掃過,那幾個臣子不是低頭就是視而不見,完全裝作沒看懂的意思。
下朝回到寢宮,卻見案桌上端放着一碗補藥。
“何人送來的?”夜凌旭沉聲問道,如今他身子不好他自己都不在乎,楚楚也被他趕走,還有誰會在乎他的身子。
旁邊的宦官聞言,低頭恭敬回道:“是皇后娘娘,她說看皇上今日臉色不是太好,特意熬了這補藥給皇上送來。
“她人呢?”從小在皇宮長大,夜凌旭怎會不理解那些後宮嬪妃的手段,以爲憑藉一碗補藥就能走進他的心?做夢?
沒想到聽聞夜凌旭的問題後,宦官微楞片刻,“皇后娘娘回椒房殿了,說是還要看書,就不多逗留了。”
夜凌旭聞言,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宦官見夜凌旭面色陰沉,只能識趣退下。
椒房殿,質質奶孃勤嬤嬤得知夜凌旭非但沒有誇獎質質,反而連補藥都沒喝,不由得心急,“皇后娘娘,你說皇上他是不是不賣您的賬呀?”
“沒關係,遲早他會感動的。”質質坐在銅鏡前,端望着鏡中的自己顏如渥丹的容貌,素手拂過那勝雪的肌膚,“女人,並不是越美越吸引男人的,尤其是像夜凌旭這樣的男人,什麼美人沒見過?他要的是一種特質,一種能吸引他的特別氣質。”
“皇后天生麗質,一定有這種特質。”勤嬤嬤在一旁拍馬屁道。
質質執了石黛在娥眉上細細描繪着,盈盈一笑,“人自有自知之明,本宮既然沒有方楚楚的美貌,自然得從其他方面下手。”
“皇后的意思是?”勤嬤嬤有些不明白。
質質放下石黛,望着一頭霧水的勤嬤嬤,“嬤嬤十三歲跟從額娘入燕宮,如今四十有七,還從未接觸過男人吧?”
勤嬤嬤臉色一白,弱弱道:“沒,沒有……”平日裡在皇宮中見到的不是皇親貴族就是被閹了的太監,前者看不上她,後者她看不上,哪裡接觸過其他男人?
“所以嬤嬤不懂男人的心,這男人呀,若他情竇初開,你就寬衣解帶;若他閱人無數,你就竈邊爐臺。”
嬤嬤還是不理解,卻也不敢再發問,只是沉默着,不時給質質遞上她看中的胭脂水粉。
精心打扮了一個時辰,質質看着外面的天色,“晌午了,去把廚子做的山楂糕端來,皇上這幾日食慾不振,用點山楂糕或許會比較好。”
“老奴遵旨。”嬤嬤點頭離開。
九龍殿,夜凌旭正心煩不知方楚楚現在如何,楊榮卻回稟消息,告訴夜凌旭:“娘娘很安全,只是聽客棧的小二說,端進她房間的飯菜從未動過。”
夜凌旭一驚,“她在鬧絕食?”
“也不是,只是聽說胃口不好,客棧廚子做的飯菜都不合娘娘口味,所以……”楊榮吞吐道,他實在不明白,若皇上真的愛着娘娘,就算迎娶了親後又如何?以皇上的手段,絕不可能保不住她。
可是,爲什麼皇上寧願冒着被她痛恨被她誤會的苦,還要堅持將她從自己身邊趕走呢?
“皇上,這是椒房殿送來的山楂糕,皇后聽聞皇上這幾日胃口不是很好,特意親自下廚做的糕點。”殿外傳來椒房殿侍婢的聲音。
夜凌旭遲疑片刻,“進來……”
侍婢恭恭敬敬的將山楂糕端進寢宮,夜凌旭望着那精緻的糕點,破天荒的伸手拿了一塊。放入口中,只覺酸酸甜甜格外爽口,煩悶也隨時減去不少。
侍婢見狀偷偷一笑,拿着托盤回去覆命了,全然沒想到在自己走後,夜凌旭將糕點親自包好,“楚楚不是胃口不好嗎,把這個帶去給她,別說是朕給的。就說……”
“就說是燕墨買的。”夜凌旭沉思片刻,終於找到一個稍微合理的解釋。
楊榮看着手上的糕點,包着山楂糕的錦帕乃朝廷貢品一品雲錦,方楚楚又怎會看不出來?拿着糕點出了宮,在宮外隨意買了一樣吃食,將兩者互換後,才送到方楚楚所在客棧。
“燕墨擔心你所以買的,娘娘請慢用。”
方楚楚雙目無神的望着窗外,見那皚皚白雪,輕笑一聲,“這裡沒有衛國娘娘,只有齊國郡主,請把這糕點拿回去吧。”
沒想到方楚楚會如此堅定的拒絕,楊榮遲疑片刻,將袋子往桌上一放,“楊榮受燕墨所託,娘娘……郡主若是不要,自己還給燕墨就是。”說完飛快轉身,連半點遲疑的機會都不留給方楚楚。
客棧一樓,慕裴出去採購路途上所需的乾糧回來,正好瞧見從二樓下來的楊榮,兩人擦肩而過,各自眼中都帶着對彼此的不滿和懷疑。
慕裴箭步流星的上樓敲開房楚楚的房間,卻見她盯着一袋糕點發呆,打開一看,心中頓時有了定論。如此精緻的糕點,除了御膳房,還有何處做得出來?
“郡主,我已經和湘南王聯繫上了,再有三日便他抵達幽州,到時候我們一同啓程回齊國。”慕裴沉眸,見方楚楚消瘦的容顏,“想必湘南王他也不願看見您如此憔悴模樣。”
方楚楚聞言,仍不動聲色,她在想,想一個能成功見上夜凌旭的辦法;她不信,夜凌旭要是不愛,爲何當初會不顧衆人反對將她迎娶爲太子妃。可是,事實又好像不得不讓她妥協。
腦中亂入一團麻,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夜凌旭問個清楚。
如今太子府中的衆人已經紛紛進了皇宮,宮外,唯一她還相熟的,也就是燕寧那個小屁孩了。
趁着慕裴午睡間隙,方楚楚快步來到燕府,輕輕拉動了門上的鐵環。
“誰呀?”裡面一粗聲粗氣的男人回道。
方楚楚嚇了一跳,穩定心神之後道:“我是燕寧的故友,找他有急事。”
“什麼燕寧老子不認識,走走走,別妨礙老子休息。”裡面不客氣的聲音如此說道。
“瓊府?”方楚楚退後兩步擡眸一看,果真現在的牌匾已經從燕府換成了瓊府。想來也是,燕寧是燕老將軍的孫兒,怎會讓他住如此偏僻的小宅子。
無奈一笑,失魂落魄的朝客棧走去。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方楚楚望着不時在自己眼前路過的一家三口,或是恩愛的小兩口,心中難過不已。爲什麼別人這麼輕而易舉就能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而她,只是簡單的想要一個相愛的人陪伴也做不到?
就在昨日,她以爲和自己會相愛到白頭的人,卻在衆人前面毫無保留的將她最疼的傷疤掀開,還無所謂的往上面撒鹽。方楚楚不知是凍得還是受心情感染,兩隻清瑩的眸子又酸又澀,眼淚似乎隨時要掉下來一般。
“走路不長眼麼,沒看見這是官道,你走什麼路呀!”一聲高亢洪亮的聲音傳來,方楚楚擡起那雙盛滿了淚的雙眸,只見一輛豪華馬車停在自己眼前,而她距離那黝黑的馬鼻子不過分號距離。
“好了阿鍾,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隨着簾子的掀開,方楚楚也看清了裡面的人。
“娘娘!”
“燕寧……”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