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青兒一直心掛剛纔的事情,總想着找個機會問清楚,琴兒爲何會同侯爺一起回來。但是奈何一直沒有機會,郡主自從侯爺回來後,一直都是很開心的狀態,笑容也不時出現在那張絕色容顏上。
慕裴上上下下的打量淡心,確定她沒有絲毫手受傷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出任何事。”
“我能出什麼事,倒是你,爲什麼去衛國不告訴我,在那邊沒遇上什麼麻煩吧。他……有爲難你嗎?”現如今,淡心再提起那個人,已經釋然許多。時間是治療一切傷口的良藥,方纔再提起這個人時,淡心意外發現,竟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恨了。
然而不恨了,並不代表原諒,或許只是沒有從前那麼愛了吧。由愛生恨,不愛了,所以恨淡了。
“對了,我知道怎樣掩蓋那孩子身上的胎記了。”淡心終於想起正事,怪只怪剛纔自己一心追問慕裴在衛國的事情,等後者不願意說之後,纔想起來還有其他正事。
慕裴也沒想到她會忽然提起這事,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回肚中。“什麼辦法,你說說看。”
“守宮砂。”淡心莞爾淺笑,“孩子左臂上的胎記也不是很大,你離開的時候,我去了女子私塾,又一次正好看見她們在爲對方點守宮砂。據說,這守宮砂要在,在那什麼之後才能褪去……”
雖已經不是什麼少女了,可淡心在說起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是難免面紅耳赤。更何況,探討的對象,是慕裴,是這樣一個風輕雲淡的男子。
見淡心雙頰緋紅,慕裴也頗爲不自然,只是道:“這主意可以,我先去見皇上一面,將衛國的事情稟告之後,再回府去安排。你也做好準備,也就是這一兩日,我便把那個孩子送進宮,但是你能放心,將小寶兒交給我嗎?”
不放心也沒有辦法了,小寶兒在皇宮一日,始終不安全。沉重的點點頭,“我信得過你。”
就這一句信得過,便足以勝過千萬句言語。脣畔帶着一抹醉心的笑,“淡心,謝謝你,能信任我。”
淡心但笑不語,目送慕裴出了神仙殿後,才轉身看着琴兒,“辛苦你了,事情都辦妥了吧?”
“辦妥了,一切安排妥當,就等郡主了。”琴兒鄭重點頭。
青兒卻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安排妥當,琴兒你不是回家鄉探親了嗎,等郡主幹嘛,你們要做什麼我怎麼什麼也不知道?”青兒氣得噘着嘴,“你們都瞞着我,都不相信我。”
“不是的。”琴兒搖頭,擡眸看向淡心,徵求她的意見問能否告訴青兒,見淡心點點頭,才拉着青兒的手道:“別生氣了,我告訴你就是,但是你要保住,一定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告訴任何人。”
“好,我把嘴巴封上。”
御書房,蘇卿陽得知慕裴進宮見的第一個人不是自己而是淡心,本是有所生氣的,可是在聽見他回稟的消息後,又釋然了。“噢,衛皇當真答應同我齊國聯手,一起對抗遼楚聯盟?”
“沒錯,夜凌旭答應了。”慕裴沉聲回道,看起來性質並不是很高。
“你,在衛國可有遇上什麼困難?”蘇卿陽見他神色不對勁,斟酌着語氣問道。
慕裴卻緩緩搖頭,“沒有,微臣車馬勞累,想先回府休息了,還請皇上準臣告退。”
蘇卿陽知他有事瞞着自己,但他不說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只能點點頭,“行了,這次能達成聯盟你功不可破,明日朕設宴給你慶祝。今夜,你就好好歇一歇吧。”
“既然要設宴,皇上可否請遼國人前來,不管怎樣,皇后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你找到解決辦法了,可行嗎?”蘇卿陽聞言瞬間眼眸大睜。
慕裴頷首,“可信,如無意外不會出什麼錯。”用外孫女換外孫女,這樣的交易,怎麼可能出錯。
蘇卿陽鳳眸微眯,“好,朕相信你。”
出了皇宮,慕裴望着頭頂明媚的太陽,只覺得異常刺眼。恍惚中,思緒也回到了此次前往衛國的那幾日……
日頭漸漸的偏西,太陽也收盡了它最後的一縷熾熱,悄悄的落入山裡。幽州城緝查營監牢是專門收押那些重要的刑犯的地方。
此刻營部的大門突然大開,大隊人馬從城內而來。坐在最前方的男子,騎着高頭大馬,穿着黑色的蟒袍,貴氣而神秘。他頭戴着一頂黑色的帷幔,黑色的幕離正好遮住了他的臉。
緝查營的監長看到那人,連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立刻迎了上去,跪了下去,“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隨着他的跪拜,身後的士兵也“嘩啦啦”的跪下去。
“平身吧!”
夜凌旭薄脣緊抿,從馬上跳下來。燕墨和楊榮也跟在他跳下馬跟在他身後。
“他,怎麼樣了?”夜凌旭淡淡道。
那監長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站起來,半佝着身子恭敬的回答道,“啓稟皇上,他……實在是……”打不能打,罵不能罵,他們也實在是拿那個人沒有辦法啊。
夜凌旭看着監長爲難的模樣,便知道那人肯定是忒不老實了。“帶朕去見他吧。”
“是!”監長連忙半佝着身子領着夜凌旭往監牢裡走。
昏暗狹窄的監牢裡,撲面而來的惡臭味讓燕墨和楊榮都微微蹙眉,一路走來,那些囚犯看着夜凌旭身上的穿着,便猜他是什麼高官。有的囚犯便用力的拍打着木柵欄,嘴裡罵着不乾不淨的話;而有的則是低聲的哭泣着,聲稱自己是被冤枉的。
監長領着夜凌旭走到一扇鐵門前,伸手打開了門鎖,又小心翼翼道,“皇上,他就在裡面。”
夜凌旭點了點頭,便又輕聲的命令道,“燕墨,楊榮,你們就守在門口吧。”
倆人應下,夜凌旭勾了勾脣,擡步進了那昏暗的監牢。
監牢裡,慕裴聽到腳步聲,冷嗤了一聲,“皇上終於有時間大駕光臨,怎樣,扣押使臣的把戲,很好玩嗎?”慕裴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剛踏進衛國的地界,竟然就被夜凌旭的人抓了起來。
夜凌旭冷冽的眸子輕掃了一圈,徑直的走到屋子中央,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審視的望了慕裴一眼後,他輕聲道,“朕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將你關押起來,豈不是正常嗎?說不定你是齊國派來的奸細呢?”
慕裴全身上下都被鎖上了鎖鏈,此刻正襟危坐在牀邊,聽到夜凌旭的話,他清冽眼眸微微一挑,又譏誚道,“是啊,你現在皇帝當着,要舒服有多舒服,要自在就有多自在。不過,正是因爲這樣,你纔會擔驚受怕,隨意一個人,你都會懷疑他對你不利。”他微微一頓,又說道,“你說呢,夜凌旭?”
夜凌旭輕輕的摘下自己頭頂上的帷幔,放在桌子上。詭譎的眸子閃爍着鷙冷的光芒,“朕今天來這裡並不是和你拌嘴的,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慕裴劍眉一挑,已經猜到了夜凌旭要問什麼,索性搶在他的前面先行開口。“郡主很好,我和她不日就要大婚,她的名字,已經入了我慕家的家譜。從此之後,她生是我慕家的人,死是我慕家的鬼。”
聞言,夜凌旭的臉色也一下子變的猙獰起來,突然擡頭,睜着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看向慕裴,“果真,她還是不要我了,我不要我 !”
慕裴一動不動的站在黑暗裡,不辨喜怒,也沒有聲息。監牢一下子靜的令人窒息。夜凌旭忽然猛地咳嗽起來,外面的楊榮和燕墨聞聲要衝進監獄,卻被夜凌旭阻止了。
怒聲喝道:“誰都不能進來。”
慕裴見他咳嗽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眼中帶着疑惑看向他,“你怎麼了?”
“朕很好。”夜凌旭停止了咳嗽,差點嘴角的鮮血。
既然他很好,慕裴也沒有必要關心了,嘴角勾起不屑敖冷的灑笑,“夜凌旭,你以爲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是情場高手嗎?你以爲喜歡過你的女人就得一輩子都一直喜歡着你嗎?郡主要大婚,她的駙馬不是你,這很正常。而且我也知道,你以前之所以這麼的有恃無恐,所仰仗的也只不過是淡心對你的愛罷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女人若是被傷透了,她的心狠起來,比男人還要狠絕。”
慕裴故意說話刺激夜凌旭,額前的亂髮雖然遮擋住了他此時的面孔,但他那雙清冽眼眸中的恨,卻沒因此減少半分。當初夜凌旭是如何對待淡心的,慕裴一一看在眼裡,現在,要談合作可以,他得好好替淡心討一個公道。
“夜凌旭,別什麼都是你以爲,你以爲郡主會一直愛着你,其實你錯了,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的。”慕裴沉聲說道,一字一句,就像是鋒利的刀,一刀刀刺在夜凌旭的心頭。
“她,當真不愛我了……”
夜凌旭絕望的話突然灌入他的耳中,讓慕裴心口深處某個地方不由得爲之一震,原來夜凌旭對淡心,並沒有他之前想的那般絕情。
“你現在準備怎麼處置我這個情敵呢?”慕裴長睫微垂,黯然道。這次爲了淡心來到衛國,落在夜凌旭的手中他並不覺得後悔。相反,能夠看到夜凌旭爲了淡心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就算是死,他也值得了。
在他眼中,夜凌旭一直是個果斷的人,也是個頗有手端的人呢。容妃,夜辰朔……他們這些人的命運,最後竟然都的靠他一句話來裁定。
夜凌旭黑眸漸漸眯起,眸子裡迸射出冷光,沉聲道,“朕不會殺你的,殺了你,楚楚怎麼辦?”既然兩人已經要大婚了,夜凌旭再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慕裴是個好男人,相信他一定會對淡心很好。
又是重重的一陣咳嗽,夜凌旭擦掉嘴角的鮮血,拿起桌子上的那頂帷幔重新戴上,再也不看他一眼,便徑直的離開了。既然自己給不了楚楚幸福了,能看着她在別人那裡獲得幸福,他便能放心了。
“夜凌旭,你個孬種。既然愛她就去爭取,爲什麼要放她離開,爲什麼要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
鐵門“啪”的一聲關注,牢裡的慕裴越罵越大聲,而夜凌旭卻是對一直候在旁邊的監長道,“好生待他,等過幾日找個合適的藉口,將他放了。”
下好命令,他便直接離開。這輩子,他不確定還能不能再和楚楚見面,但他可以確定一點,慕裴,絕對是個稱職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