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朔漆黑幽深的冷眸突然流露出一絲的慌張與愧疚,他緊緊的抓住方楚楚冷冰冰的手,“不,你不會有事的,本王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方楚楚疲憊的輕“哦”了聲,嘴角朝夜凌旭的方向勾了勾,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
她不懷疑夜凌旭的劍術,夜凌旭既然能準確的刺到她的肩上,那就代表這齣戲從頭到尾就是一出“苦肉戲”。他唱黑麪,她唱白麪,他們倆人演雙簧,爲的也只不過是把夜辰朔更好的推進他們挖好的坑。
夜凌旭詭譎的眼瞳散發着高深莫測的鋒芒,手中的長劍一縮,故意壓低聲音變調道,“靖王殿下,後會有期了。”他說完話,又帶着深意看了方楚楚一眼,輕輕一閃,便沒有了身影,快的讓人恍惚,彷彿那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隨着他的離開,方楚楚身上最後的一點力氣也用盡。一陣頭疼的眩暈感襲來,她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黑暗中。
而在她陷入黑暗即將失去意識的那刻,她聽到了夜辰朔悲切的呼喚聲。
她心裡無力的笑了笑。
希望這次的“犧牲”能讓她換來更多的“寵愛”。
她承認她和夜凌旭的做法很卑鄙,不過夜辰朔毀了她的人生,親手扼殺了她的孩子,如果她不對付夜辰朔,總有一天,夜辰朔和柳芊芊會將她拆骨大卸八塊。
聖母的下場,只能是被敵人縮毀滅。
“楚楚……來人啊……”夜辰朔見方楚楚暈了過去,他眼底的慌亂更甚,心底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全身簌簌的顫抖,他抱起方楚楚,大步的往方楚楚的屋子裡奔去,嘴裡還瘋狂的叫着方楚楚的名字。
他從來沒有想過冷漠如她的方楚楚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爲她擋劍。
而與她相比,他簡直就是個畜生。
他做了許多傷害到她的事情。
那一刻,他心底暗自發誓。如果方楚楚能夠平安無事的活下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把以前對她的愧疚都儘量的彌補上。
柳芊芊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夜辰朔抱着方楚楚奮不顧身的離開,她心中震驚不已。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剛纔那個危急的時刻,方楚楚那賤女人竟然會破釜沉舟上前去爲夜辰朔擋劍。她知道夜辰朔是個重情的人。先前他的心裡就有了方楚楚那個賤女人的身影,這下那賤女人爲他擋了劍,在夜辰朔的心裡,方楚楚的地位勢必會拔高。
如果方楚楚那個賤女人這次沒有死,那她可就翻身了……以後肯定會爬到她的頭上。
她不甘心的跺了跺腳,眼裡閃過憤憤的神情,心裡暗自祈禱黑衣人的那一劍要把方楚楚解決掉。即便不不死,也要讓她來個半身不遂偏癱什麼的。
擡腳,她疾步的追上夜辰朔。
既然剛纔她沒有上前替夜辰朔擋劍,現在她就更得可勁上前獻殷勤了。
而且,這樣還能讓她第一時間裡知道方楚楚的病情,好讓她提前做好對付方楚楚的準備。
方楚楚被夜辰朔抱回了自己的屋子,倚蘭看見受傷的她驚的一張小臉瞬間通白。夜辰朔發瘋似的把整座聽風閣整個蕭家的人都折騰着半夜起了牀。
祁鄖再次的被請到聽風閣爲方楚楚醫病,看到受了重傷的方楚楚安然的躺在那裡,再看看發了瘋到處找人發脾氣的夜辰朔,他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清澈的眼眸一片澀然。
他知道方楚楚恨他,可是他也知道。他本人罪大惡極,他是夜辰朔的幫兇。
如今之計,他有必要治好方楚楚的病……夜辰朔站在旁邊,看着祁鄖站在那裡發呆不動,他急躁的上前催促道,“祁鄖,別傻站着,快給楚楚看看。你千萬不能讓她有事。”他的聲音低沉哀鳴,如同茫茫天地間一頭失去了方向的蒼狼。
祁鄖眉頭微蹙,睨了他一眼,走到牀前,爲她包紮傷口。。
“怎麼樣?不要緊吧。”夜辰朔緊張的注視着祁鄖蹙緊的眉心,擔憂的問道。
這個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替方楚楚躺在牀上。
祁鄖手中的動作不停,邊包紮着傷口,邊沉重道,“傷口不深,本來是不礙事的。只不過她身上先前就受了很重的內傷,外傷再加上內傷,這讓事情變得有些嚴重了。我暫時給她開副藥試試看,至於她什麼時候能清醒,這個就看她自己了。”
夜辰朔頹廢的跌坐在牀側,失神的盯着方楚楚看,緊握她的手,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暗暗發誓。不管付出什麼,絕對不會讓她有什麼事的。
祁鄖把夜辰朔的反應都收入眼底,眉心攏了攏,輕嘆了口氣,“靖王爺,這次楚楚要是清醒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對她。”
夜辰朔幽深的眼眸被濃濃的哀傷所覆蓋,握緊了方楚楚的手,喃喃道,“本王會的。本王一定把先前虧欠她的都給她彌補過來。”
祁鄖給她包紮好傷口,聽了他的那番話,又在心裡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又深深看了看昏迷的方楚楚,只覺得這個時候的她眼角眉梢都帶着柔意。他幽幽的長吁了口氣,心裡再怎麼不捨,他也是要離開的。
畢竟,他和方楚楚,一步之遙,他既無法上前,做她身邊的男人;也無法退後一步,重新找回朋友的支點,他只能躲在某處角落,安靜的看着她,默默地祝福她。
提着箱子繞過屏風,到了屋中央的桌子邊。屋裡倚蘭和柳芊芊守着,看到祁鄖出來,倚蘭眼前一亮,立刻就圍上祁鄖,擔憂道,“祁公子,夫人她沒事吧。”
旁邊的柳芊芊也賊兮兮的望向祁鄖,心裡巴不得方楚楚出點事情。
祁鄖搖了搖頭,悶悶道,“等下我開副藥,你煎給她喝。”
倚蘭點點頭,又追問道,“夫人,她的傷不是很嚴重吧。”
祁鄖這回沉默的沒有再回答,只是坐在桌子邊,開始寫藥方。見祁鄖的臉色沉重,又沒有正面回答倚蘭的話,柳芊芊心裡想噹噹的認爲方楚楚身上的傷很重。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往屏風後的牀上快速的瞄了瞄,流波一轉,輕擡腳步的繞過屏風,往牀邊的方向走去。
牀頭,夜辰朔緊攥着方楚楚的手,整個背影顯得蕭瑟蒼涼。他人生中第一次仔仔細細的認認真真的注視着方楚楚的五官,也是第一次在心裡承認他喜歡上了方楚楚。
回想和她的第一見面,他便劫了她的花轎,奪了她的身子。那時候的她,眼睛單純到如一汪清水,看着她在自己身下輾轉,他心裡是冷嗤不屑的。這種女人,雖然漂亮,可要不是因爲他表妹的緣故,他永遠都不會碰她的。
因爲他嫌她低賤卑微。
第二次再見面,他便成了她的侍妾。溫和的燈光下,她的眼睛不再是三個月前的那般的單純,那一夜,幾句話後,她竟然大膽的用自己的身體誘惑他,那個時候的她雖然凌厲,但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堅毅,而他也成功的落了她的套,他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沉淪在她的款款柔情中。
不過從那以後,她便似乎同他扛上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一次次的要下她的身子,而她卻一次次的想要同他抗爭。
他憎惡她的那些反抗。因爲在那時,他心中已經有了一面標杆。
只有向他的表妹芊芊那樣的女人才是好的,而像方楚楚這種三天兩頭都要鬧出些事情的女人,而且還巧舌如簧的女人,這個女人和他表妹相差太多了。她給他的震撼也是巨大的。他的腦中直覺的排斥着她,而與她的關係更是僵持到極點。
再後面,他拿掉了她的孩子。他心裡雖然愧疚,但想着自己的表妹,他也不覺得有多大的愧疚。只是希望以後能彌補她。
可是今晚……他實在沒有想到,方楚楚這個女人會在那種危急的時刻衝出來。
如果說他的表妹芊芊是冰山上的雪蓮,純潔無暇,那方楚楚就是那種熾烈綻放的罌粟花,妖冶嗜血如同烈火一般,只要靠近一丁點就可以感受到它焚燒殆盡一切的溫度。
以前,他憎惡她的一切,也害怕她的溫度會灼傷了他。
可現在……他第一次卑微的向老天祈求着方楚楚能夠平安無事。
只要她安好,他定會好好的對她。
一輩子都不負與她!
柳芊芊望着夜辰朔淒涼的背影,她心裡搜腸刮肚了一番,小心的湊上前,柔聲的安慰道,“表哥……你別難過……如果方楚楚知道你爲她這般的難過,她一定會清醒過來的。”
這話聽着有點不對經,不過處在情緒低落的夜辰朔卻是完全沒有聽進她的話,故也沒有理會她。
柳芊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現夜辰朔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她頓覺得有些無趣。不過爲了表現她“賢良大方”的一面,她此刻自然是不能走的。
壯着膽子,她輕輕的伸手拍了拍夜辰朔的肩膀,又鼓起勇氣,臉上是一副嬌柔的樣子,關心道,“表哥……這夜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你先下去休息吧。這裡我幫你……看着。”
夜辰朔這次終於動了動,緩緩的回過頭,落寞的瞄了柳芊芊一眼,又轉過身,嚅了嚅嘴角,從喉嚨裡擠出乾巴巴的幾個字,“不用了。”說完話,他這才又失神的回過頭失神的盯着方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