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走後,這個不大的後花園一下子就恢復了冷清。
皎潔的月光下,沒有了那些明亮的火把照耀,只剩下之前點燃的那幾盞路燈,只能驅走一方黑暗。
蓮花池子倒映着燭火的光芒,和銀白色的月亮。
在一片寂靜之中,可以清晰的聽到蓮花池子裡傳出的錦鯉用尾巴拍打水面的聲音,和荷花深處的青蛙叫聲。
在萬籟俱靜的情況下,後花園西北角的牆頭上突然傳出一聲細弱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牆頭的瓦片上,只是響了一下聲音就消失了。
若不是這花園此時過於寂靜,是絕對聽不到這細微的聲音。
就在那一聲細微的清響聲過後,蓮花池子中央的水榭裡,已經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來人不是別人,而是剛纔一直藏匿於角落裡的鳳翊。
水榭中央的石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站在石桌旁鳳翊的看了看桌上吃剩的那些小菜零食,不禁微微勾動了一下嘴角,呢喃道:“真是貪嘴,永遠這麼喜歡吃。”
石桌上還有一盅楚雲歌沒有喝完的酒,嗅到那誘人的酒香,鳳翊也忍不住拿起楚雲歌喝剩下的酒杯,白皙的玉指捏起酒盅,夾在手中,仰起頭,將酒盅裡剩餘的金不換一滴不灑地喝了下去。
“果然是好酒。”
喝完後,鳳翊不由地讚歎了一聲,長袖一揮,隨手就將那個酒盅仍舊了水榭旁邊的蓮花池裡。
“閣主!”
白色的小酒盅沉入水底的時候,從後花園的正門哪裡跑進來一個穿着對襟長衫,頭戴綸巾的男人。
“人走到哪裡了?”鳳翊頭也不擡,就知道來的人是攬月閣的副閣主,白廉。
“閣主,探子來報,說是他們壓着公主已經走過了八角樓了,再走一刻鐘,就要到大梁城的南城門了。”白廉聲音清朗地說道,“你就不要在這裡傷感了,我看那個公主口齒伶俐,剛纔把那個尚書大人損成什麼樣子了,她可不像是會吃虧的人。你要是擔心,趕緊飛過去跟着。”
“我看你真是膽子越發大了,都敢調侃我了?若是有一天你也遇到一個心愛之人,你就會知道,只要她從你身邊消失了,哪怕只會離開短短几天時間,那種滋味也是牽腸掛肚,令人感到度日如年。”鳳翊轉身看向白廉,飄逸的外袍跟着翻飛起來。
“得了吧,我還遇到心愛之人呢。”
白廉一聽到鳳翊說起這種事情,就不悅地睇了鳳翊一眼,“你是鳳萊國的太子,以前你還要兼顧你的國家,管理國家大事,我理解你,才幫你管理攬月閣,做了那麼多事情。可現在呢?你不僅連你的太子都不做了,天天跟着楚雲歌混在一起,一會是幫她救父母,打到無憂殿的那些人。一會兒又要爲了就她哥哥,去苗疆古族一趟,在苗疆就那些窮苦百姓,讓我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弄來三千擔糧食還有棉被。你以爲我是神仙啊,要不是
我早有準備,在那裡也開設了一個分舵,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拿不出那麼多物資。”
“是啊,知道你勝過諸葛,善於運籌帷幄,這不是才請你出山,幫我打理攬月閣嗎?”鳳翊難得跟白廉相聚在一起,聽到白廉大吐苦水,跟以前一樣話癆,倒也覺得愉快。
“我要不是看在你我師承一脈,出自同門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我只負責幫你做那些江湖上的打理,至於那些皇權之事,權謀鬥爭,你不要扯我。”白廉那張俊俏的書生臉上已經寫滿了埋怨,連珠炮似的繼續說:“我知道楚雲歌是你的未婚妻,是已經跟你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可你已經幫了她很多了,既然已經幫助她的父母奪回了大楚國的控制權,也醫治好了她的哥哥,就該老老實實跟你成親了纔對。怎麼還能由着她繼續在江湖上瞎鬧?”
“她不是瞎胡鬧。她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並且她的想法我也很贊同。”鳳翊看到自己的師弟對楚雲歌如此埋怨,不禁爲楚雲歌解釋起來:“我知道她在你們眼裡,的確不像是一個安靜的公主,胡鬧任性了一些。可她的本質很善良,她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現在她所坐的一切,不光是爲了她自己,也不僅僅是爲了大楚國,而是爲了整個天下蒼生。難道真的不管也不找慕容王朝的寶藏。就讓寶藏埋在深山裡,等着百里瀾找齊了地圖去挖寶藏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並沒有說,楚雲歌找寶藏的事情不對。我的意思是,她找寶藏就找,何必節外生支,惹出這麼多事端?殺了大梁城的知府和師爺不說,還假扮傳旨太監去騙軍餉。真是不理解她爲什麼這麼做。”
“那是因爲她性格頑劣,這一點我也承認。可是她的心思和路子是對的。想要找到最後一片地圖碎片跟鑰匙,就必須從明月國皇族下手。百里瀾對慕容王朝的寶藏勢在必得,肯定不會乖乖交出鑰匙。明月國這麼大,也不知道地圖到底藏在什麼地方。想盡快找到,就只有從廢太子百里滄入手。”
“好吧好吧,她是的心愛之人,不管她做了什麼,你都有理由爲她開脫。”白廉氣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直接拿出懷裡的小摺扇輕搖起來,“我說一遍,我幫你打理攬月閣這麼久,雖然一直以副閣主的身份出現,但閣主還是你,你要做的事情我阻止不了,但我說一句,最好不要把攬月閣跟皇族扯上什麼關係。攬月閣的人都是江湖人,不懂那些爭名奪利的皇族陰謀。”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架在水榭旁的折橋上,繼續道:“我也是江湖人,如果不是你,我也許永遠不會涉足這麼多事情,纔不會管太興山下,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知道,所以,等日後我繼承大統的時候,攬月閣的事情我也徹底無心打理了。我要管理國家天下,實在分身乏術,江湖上的事情你一直在操持,到時候我有意將攬月閣閣主的位置傳給你。”
“別別別……”一聽到鳳翊說這句話,站在折橋上觀賞錦鯉的白廉差點一猛子紮下去
。
他趕緊回過身,對着身後還站在石桌旁邊的鳳翊擺手:“你別鬧我了,我一直秉承祖訓,按照師傅以前教導的在太興山上研習武學心法,就算不成爲一派宗師,至少也練就出延年益壽的法子,留在這個世上多活幾年,開壇授課,希望信徒遍佈呢。等忙完這些事情,我就回到太興山了。我可不想到時候參與什麼皇權鬥爭,師傅說過,世俗凡塵裡的慾念太多,慾壑難填,只有無盡的罪惡。”
“沒想到你都下山這麼久了,還一直不忘師傅的教導。師父仙逝後,看來只有你繼承了師傅的意志。”鳳翊負手而立,擡步從水榭裡走了出來,“可是,攬月閣你已經打理了這麼久,江湖之事你也已經涉足,就不要妄想置身事外了。我可以答應你,這件事辦完後,不讓你參與宮廷皇權的事情,但攬月閣你必須幫我打理下去,不然……”
鳳翊說到這裡,話音戛然而至。
然後長身玉立的他腳步穩健,修長的雙腿交換步伐,幾步就走到了白廉身旁,好似玩笑似的繼續道:“你要是敢撂挑子回太興山,就不要怪我舉一國之力,用上萬筒棕油,把太興山燒個精光。”
“你……”白廉氣的收起摺扇,氣呼呼地向前院走去:“罷了,雞同鴨講,就知道你不會理解我的志向。”
“你要去哪裡?”看到白廉離去的背影,鳳翊不緊不慢地跟上。
“還能去哪,當然是用輕功追上你的心上人啊,不是說了要一路保護麼!”白廉氣呼呼地說着,撂下這句話,就縱身一躍,踩着牆頭用輕功飛出了這個宅院。
鳳翊也縱身一跳,長袖在半空一甩,連輕功都沒有用,靠着深厚的內力就盪出了宅院,順着剛纔關押楚雲歌囚車離開的路,追向了大梁城門口。
與此同時。
大梁城外的官道上,楚雲歌正被關押在囚車裡,搖搖晃晃的使出了大梁城,朝着明月城的方向快馬加鞭的趕去。
由於困頓,楚雲歌直接靠着身後的木樁子,蜷縮在囚車裡休息着。
從穿越至今爲止,她什麼車都坐過了,唯有這囚車她還真沒坐過。
而坐上去以後才知道,這個遭罪啊。囚車底下就是硬硬的木板,連個草甸子都沒有,更不要提什麼蒲團軟墊了。
囚車一共就半人高,她已經算是身量嬌小的人了,可是進了囚車以後,都不能站直身體,因爲她的腦袋會頂到頭頂的木樁。
而左右也不過一隻胳膊那麼長,想要橫着睡更是不可能了。
只能勉強蜷縮着身體,倚靠在囚車裡,而且雙手還被捆綁着。
可是官道就算平坦,這馬車在快速奔跑的情況下也仍然很顛簸,身後又是硬硬地木樁,她只要倚靠着馬車,囚籠就會顛簸,隔着衣料,她細膩的皮膚都被蹭的火辣辣的疼。
才走出大梁城不到半個時辰,楚雲歌就已經忍無可忍,實在受不了了,坐在車裡,對前頭的尚書大人高聲大喊:“快給本姑娘停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