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問秋心裡微微有些奇怪,以往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在外面等她,此時他不在,她竟微微有些失望。
若一個人天天圍在一個人和身邊轉,久而久之會養成習慣,習慣某人的出現,習慣某人在自己的身邊耍寶,但是等到哪天那個人沒有出現的時候,又會覺得少些什麼。
對現在的田問秋而言,就是這種感覺。
田問秋一個人緩緩的從王府往外走,此時已值深秋,天已經很冷,樹上的葉子也已經落了個七七八八,她微微擡頭看了一下已經有些暗的天空,突然就想起之前楚離歌曾跟她說過,要和她一起去看古道的紅葉。
古道位於京城的東面,那裡種滿了紅楓,一到秋日,那裡的紅楓似火,是京城一大勝景。
如今這天氣,那紅葉怕是已經要落光了吧!
之前楚離歌對她說這事的時候她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她曾一人去古道邊看過紅葉,對那裡的景色也算是熟悉的,只是近來她一直潛心於醫術,對於看風景這種事情興趣不大。
田問秋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生出了幾分淡淡的憂傷。
楚離歌今日未等她就離府,想來對她的熱情也已經全部消耗光。
田問此時的心緒有些複雜,楚離歌在她身邊晃的時候她覺得很煩,他此刻不在她身邊晃了,她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她不明白她此刻心裡爲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來,但是這種感覺並不算好。
她覺得也許她的人生就註定了要孤寂而過的,一個人看京城的風雲變化。
她懷着這樣有些糾結有些複雜的心情回到了田府,田府之中,田夫人正在那裡逗她的小侄子,她兄長的兒子,此時剛剛兩週歲,甚是可愛。
田問秋的大嫂也在屋子裡,見她近來含笑打了個招呼,幾人又說了幾句家常話,她的大嫂就將孩子抱回了房。
田夫人見田問秋今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擔心地道:“問秋,你這是怎麼呢?是今日沒有學好醫術,王妃責罵你了嗎?”
田問秋搖頭道記:“沒有,王妃性子最是溫婉,從不責罵人。”
田夫人有些擔心地看着她道:“那你今日這是怎麼呢?怎麼就像霜打茄子一樣?”
田問秋的臉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只是可能今日跟在王妃身邊學醫,此時有些累了吧!”
田夫人聽她這麼一說倒又有些心疼,輕聲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個死心眼,如今大秦就還沒有正兒八經的女大夫,你說你一個大家閨秀去學什麼醫。”
這話有些責備的味道,田問秋輕輕一笑道:“王妃不也是學醫的嗎?之前我和王妃一起南下的時候,親眼看到王妃救了好多的百姓,若不是王妃,只怕那疫症早就蔓延到了京城,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之前皇上都曾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誇讚王妃,說她是我朝的大功臣了!”
田夫人嘆了口氣道:“王妃身份高貴,王爺又待她好,並不介意她給人看診之事,可是你卻不一樣,你父親雖然在朝中也有官職,但是身份比起王爺來差得不止一點點,往後你若是給人看病的話,少不得會有些嚼舌根的人在那裡說三道四。”
這些事情田問秋已經聽田夫人說了好幾回,田問秋每次都淡定聽着,並沒有放在心上,今日裡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聽田夫人這麼一說,心裡倒有些煩躁。
她輕聲道:“外人要怎麼說由得他們說去,嘴長在他們的身上,我可管不住。讓我不跟着王妃學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這孩子的性子,讓爲娘怎麼說你好!”田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當真是平素把你寵壞了。”
田問秋的頭微微低着,心裡卻愈發覺得煩躁。
田夫人嘆了口氣道:“爲娘知道你的心思,知你的心裡一直爲九皇子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問秋啊,人總歸得向前看!”
“母親!”田問秋也急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真的已經將九皇子放下了!”
“若真的放下了,你爲什麼不嫁人?”田夫人急道。
田問秋被田夫人這麼一問,倒呆了一下。
她最初跟着蘭晴萱從南方回到京城的時候,因爲簡單和蔣湘婷的婚事已定,她被退婚的事情在京中可以說是鬧得滿城風雨。
因爲那些流言實在太多,她雖然心裡將簡單放了下來,但是內心終究還有幾分不痛快,所以當時是真的沒有想過要嫁人,只想着守着青燈,跟蘭晴萱學習醫術,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便是。
只是如今那些事情早已過去,蔣湘婷都有了身孕,四周的流言也淡了,她對那件事情也徹底放下,再加上楚離歌又一直圍在她的身邊,她近來心情也好了不少。
田夫人見她不答,長嘆一口氣道:“你這孩子的心思爲娘其實是知道的,問秋啊,你真要學醫術,爲娘也不攔你,但是你學了醫術之後是斷然不能行醫的,你是女孩子,如今雖然京城的規矩沒有前朝嚴,但是那些規矩終究還是在在的。你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怎麼能天天拋頭露面,給那些男子看病呢?”
“母親,這事以後再說。”田問秋淡聲道:“我如今醫術都還沒有學全,離看診還早。如果別人真的在意的話,那就由得他們在意去吧!反正我之前南下和王妃治疫症的時候,沒少給那些病人抓藥診脈。”
田夫人聞言只覺得氣得頭都是痛的,她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怎麼就是這副性子了!”
之前田問秋從南方回來的時候,田夫人覺得田問秋受了刺激,她又知田問秋的性子素來有些倔強,怕她想不開出事,所以也就由得她去。
田夫人原本想的是,等到那件事情的風頭一過,時間一長,田問秋想通了,那就什麼都好了。
可是沒料到如今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田問秋還是這番心思,就有些讓田夫人着急了,只是田夫人也知道,對田問秋急也沒有用,只能慢慢開導。
田問秋見田夫人動了真怒,心裡倒更加煩躁,她輕聲道:“母親,不是女兒性子不好,而是這京中的人對女子太過嚴苛,我南下給人看診的事情,必定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再加上九皇子又退過我的婚,在這京城裡能配得上田府門第的高門男子,只怕沒有人願意娶我了。”
“哪有的事!”田夫人看着田問秋道:“長公主就很喜歡你,欲讓你做楚府的四子婦,爲娘才提一點,你就直接拒絕了。問秋,爲娘也曾見過楚府的四公子,他的長相那也是一等一的,絕不會比九皇子差,雖然說他如今還沒有在朝中任職,但是據說品性是極好的。”
“他的品性好不好我不知道。”田問秋輕聲道:“但是他的脾氣是絕對不好,上次女兒驚馬事情,母親也是知曉的。”
她此時正在生楚離歌的氣,所以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
田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以後你的事情我不管了!由得你去!”
田夫人說完就離開了,田問秋也直接回了房,她半趴在那裡將這件事情想了半天,卻愣是想不出太多的所以然來。
她的心裡有些失落,卻又覺得有些無能爲力。
第二日,皇帝親自下旨斬殺鳳姬天。
鳳姬天的案子,是近來京中最大的案子,他犯的事情早已經在京城傳開。
再加上他上次劫持蘭晴萱,欲殺她的事情更讓京中的百姓極爲不恥,衆人都覺得他是品性極爲不端之人,虎毒不食子,他卻連自己的女兒都要殺。
京中的百姓都有些同情蘭晴萱,他們最初都以爲因爲她是鳳姬天的女兒,所以簡鈺才娶的她,可是如今才知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簡鈺娶蘭晴萱根本就只是因爲她這個人,別有用心之人則是鳳姬天。
於是這些天來,京中的茶樓話館都在說這件事情,有些對這件事情略有知情的人又透了一些所謂的內幕消息,於是乎,京中對鳳姬天一片罵聲。
再加上他這一次爲了邀功直接棄固蘭關於不顧,獨自帶着兵馬領賞的事情早已經傳開,所以現在的百姓都罵他是超極大奸臣,是真正的人渣!
所以今日他問斬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此時時辰還未到,刑場外早已經圍滿了人。
鳳姬天那日原本以爲他已經能逃出生天了,卻沒料到蘭晴萱竟也早有準備,竟對他下了藥!
鳳姬天的心裡大恨,他怎麼就生了蘭晴萱這樣一個女兒!
於是他此時在刑場上開始罵起蘭晴萱來,話說得極爲難聽。
行刑的官員聽他那樣罵,正打算上去阻止,沒料到一個雞蛋就直接砸在鳳姬天的臉上。
當即就有百姓罵道:“你這個亂臣賊子,此時哪裡有資格罵洛王妃!你看看你做下的惡事,哪一件不是噁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