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咎輕聲道:“母親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幸福的。”
崔氏淡淡一笑,嘆道:“嗯,你一定要幸福。”
鳳無咎卻又抱怨道:“母親,這規矩學起來真的是累死人,我今日才學了一天,只覺得全身骨頭架都要散了!”
崔氏淡聲道:“皇族裡的規矩多,蘭晴萱雖然自小在千源城長大,但是她的那些禮行起來卻很是標準,你現在學這些禮節也是一件好事,所以現在就先忍忍吧!”
鳳無咎無可奈何地道:“話雖如此,卻還是讓人心裡覺得煩悶。”
崔氏聽她這麼一說,只是寵溺的笑了笑。
第二日一早崔氏就派人來喊蘭晴萱了,只是蘭晴萱根本就沒有把崔氏放在心上,對於她的話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由得崔氏的人在外面三摧四請,而那些人自從上次見到蘭晴萱對付田媽媽和那幾個婆子之後,就算是心裡再急,也沒有一個人敢對蘭晴萱說一句重話,唯恐她一個不爽就用那些法子來對付她們。
上次蘭晴萱給田媽媽施了針之後,並沒有爲她們拔針,等到她們自己抽打自己打了三天三夜之後,她們的臉基本上已經打得稀巴爛,好慘烈的程度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到如今還在牀上躺着,看那光景就算不能死也得爛掉一層皮。
蘭晴萱也從側面瞭解到她初到蘭府那天給她下毒的人其實是田媽媽,施針的事情說到底也不過是殺雞給猴看罷了,她知道崔氏的性子,就算田媽媽對崔氏而言很重要,崔氏也不可能拉下臉來求蘭晴萱爲田媽媽拔針,而她也順便報了一下被人下毒的仇。
她慢條斯理的將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再慢條斯理的把頭髮順了順,然後不緊不慢的用着早膳。
崔氏已經在外面等了她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見她出來,心裡的火氣開始往外冒,她知蘭晴萱這樣做不過是在做樣子罷了,但是她的心裡還是覺得極度不爽。
她走進去之後冷着聲道:“你的架子還真大,竟讓這麼多的人等你!”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我是侯府的大小姐,我若沒有一點架子,那和侯府其他的小姐又有什麼差別?”
她這句話讓崔氏的心裡憋了一口氣,崔氏冷着聲道:“侯爺說你是大小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做是大小姐了,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侯爺在外面和那等上不了檯面的女子生的賤種罷了。”
蘭晴萱聞言也不生氣,只淡淡地道:“我是父親的女兒,若我是賤種的話,那父親和夫人生的那些孩子又是什麼種?”
崔氏一愕,蘭晴萱的眉毛一挑後又道:“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像夫人這樣罵人的,罵別人還順帶着把自己給捎了進去。”
崔氏臉上的肉抽了抽,那張平素極爲端莊的臉險些就要維持不住,她冷笑一聲道:“你此時不過是在逞口舌之能,我不和你一般計較,你好了沒有?好了就出發吧!”
“還沒了。”蘭晴萱笑眯眯地道:“我第一次見到崔老爺,怎麼樣都不能失了禮數不是嗎?”
她說完這句話對錦娘道:“我的指甲好像不是太整齊,再幫我細細修修。”
錦娘應了一聲,修完後蘭晴萱又道:“這指甲看起來實在是太平常了,彰顯不了我的身份,去把我之前準備的那套美甲的東西取出來,我要做一下指甲。”
錦娘知她的心思,當即便取了過來,蘭晴萱笑眯眯地對崔氏道:“這一套做下來,估計得要大半個時辰,夫人慢坐。”
崔氏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消遣,冷笑一聲,直接拂袖離開,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道:“等大小姐好了,告訴我一聲。”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輕輕一笑,這一次回崔府,崔氏是要和她一起回去的,她知道崔氏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回崔府了,今日裡除了存的那些算計她的心思外,怕也還想着和崔老爺及崔夫人說些話。
她對於崔氏的這些心理直接無視,她對着指甲輕輕吹了一口氣,眸子裡滲出了幾分冷意。
崔氏好不容易等到蘭晴萱從梧桐院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崔氏心裡極度不痛快,斜斜地看了蘭晴萱一眼,然後擡腳就上了馬車。
崔氏原本是打算和蘭晴萱同乘一輛馬車的,只是她被蘭晴萱氣完了之後就發現她實在是不願意一直看着蘭晴萱,所以又讓人備了一輛馬車。
她做了萬戶侯府多年的當家主母,府裡不管是誰都要賣她幾分面子,更多人對她還存了幾分懼意,在蘭晴萱這裡連着受了幾回氣,她就算是想要拿捏蘭晴萱也沒有下手的地方,下毒這事已經用過兩次了,蘭晴萱明顯是懂得藥理的,那些毒根本就毒不倒蘭晴萱。
她想在蘭晴萱的梧桐院裡動些手腳,卻發現梧桐院裡的人雖然不多,卻能將裡面守得妥妥當當的,根本就沒有一點下手的機會。
然後在銀錢上她也沒有辦法剋扣蘭晴萱的,就算是剋扣了,對蘭晴萱也沒有半分影響,因爲蘭晴萱的手邊根本就不缺錢,且鳳姬天如今又這麼護着蘭晴萱,那些事情若是做得太過明面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會影響她的名聲。
而想從其他地方算計蘭晴萱,她也接連失敗了幾回,細算起來,每次都是她小心的算計着,前面似乎一直都很順利,到了後面總會發生意外。
她之前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中間的關健,到此時她卻已經明白了,蘭晴萱比她想像中的要有實力得多,從蘭晴萱進侯的第一天起,只怕就在處心積慮的防着她,從來都沒有信任過她。
崔氏派去千源城打聽蘭晴萱過往之事的人前些日子也回來了,她聽到之前關於蘭晴萱的事情後,才知道蘭晴萱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就已經鬥倒了蘭府的一大家子人,這樣的一個人,怕是從小就知道宅鬥之事,倒是她一直都看輕了蘭晴萱!
崔氏想起之前和鳳無咎說的話,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爲了鳳無咎的幸福,有很多事情她都需要去拼上一拼。
蘭晴萱對於崔氏的態度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正欲上馬車,鳳無儔從一旁過來道:“我在家裡左右無事,我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外祖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蘭晴萱擡眸看他,卻見男子溫潤如玉的站在那裡,眉眼裡一片溫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透着暖暖的光華,她知他對她一直都沒有惡意,此時說要陪她去崔府,她一時間倒有些鬧不明白他存的是什麼心思。
她的眸光斂了斂,輕聲道:“這事夫人同意嗎?”
她的話才一問完,崔氏在馬車裡聽到動靜將車簾掀開後道:“你去做什麼?”
自從上次鳳無儔帶着楚離楓進侯府之後,崔氏就覺得她的這個兒子對蘭晴萱存了其他的一分心思,她的心裡極度不喜歡這種感覺。
鳳無儔淡淡一笑道:“上次我答應外祖父陪他一起下棋,只是之前公務繁忙,雖然答應了他,但是事情卻不一直沒有做,如今終於閒下來了,倒可以去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崔氏聽他這麼一說,一時間倒不好拒絕,自從上次太子的事情之後,她心裡已經很清楚的知道,鳳無儔這一輩子的仕途怕是已經毀了個七七八八,如今是她心裡驕傲的兒子這一輩子怕是都要毀了。
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淡聲道:“難得你如此孝順,你外祖父看到你去,心裡怕是會很高興。”
鳳無儔的面色微微變了變,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對於崔老爺的性子再熟悉不過,說到底,崔老爺是有些趨炎附勢的,之前他得勢時崔老爺對他也許還不錯,如今他的前途也算是毀了個七七八八,崔老爺看到他未必會高興。
只是這些話終究不能說出口,他當下輕輕一笑,直接就坐進了蘭晴萱的馬車。
崔氏見他和蘭晴萱共乘一輛馬車心裡有些不痛快,當下淡聲道:“儔兒,到我的馬車裡來,我想和你一起說說話。”
鳳無儔微一猶豫,他朝蘭晴萱看了過去,蘭晴萱淡笑道:“大哥去陪夫人吧!我一個人坐馬車也無妨。”
鳳無儔輕聲道:“那你小心一些。”
蘭晴萱回了他一記淡笑,他便從馬車裡退了出來,扭頭上了崔氏的馬車。
鳳無儔上了馬車之後,崔氏問道:“你不要跟你說你要去陪你外祖父下棋,你外祖父根本就不喜歡下棋,你這一次跟去可是爲了蘭晴萱?”
她這話問得直白,鳳無儔微愕,也開門見山地道:“母親,放蘭晴萱一馬吧,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吧!”
崔氏笑道:“你這孩子這話說的,她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也是你父親的女兒,我又豈會傷了她?”
鳳無儔自然不信崔氏的話,當下只是看了崔氏一眼,崔氏不願意承認他也不好多言,他只淡聲道:“晴萱於我有救命之恩。”
鳳無儔這句話只說了半句,餘下沒有說出來的半句崔氏卻全聽懂了,剎那間她只覺得心裡極度不是滋味,崔氏冷着聲道:“是啊,她對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爲她都可以無視你親妹妹的幸福,違逆你親生母親的意思。”
鳳無儔沒料到崔氏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他坐在那裡呆了半晌之後才道:“我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母親曾經教導我,做爲男子要重信重諾重義,也許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是再自私有些底線終究不能違背,母親,你說是不是這樣?”
崔氏聞言一時間倒有些無言以對,她此時心裡突然就想起很多事情,心裡沒來由的一慌,眼裡的淚水就滾落了下來,她這般模樣倒把鳳無儔嚇了一大跳,忙道:“母親!”
崔氏取過帕子將眼淚擦乾,輕聲一笑道:“是啊,我當年的確是這樣教你的,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你都這麼大了。”
她說完伸手輕輕描了一下鳳無儔的眉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只是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你想多了,我對蘭晴萱並無惡意,我雖然不太喜歡她,但是她是你父親的女兒,我不會對她怎麼樣。”
“那上一次……”鳳無儔又問道。
崔氏微微一笑道:“上一次的事情是我和你五姨娘之間的爭鬥,她護着你五姨娘,所以我才讓暗衛將她拉開,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鳳無儔將信將疑的聽着,他見崔氏的眸光無比穩定,當下輕輕鬆了一口氣,看着崔氏道:“對不起,是我誤會母親了。”
崔氏看了看鳳無儔之後淡聲道:“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心思我也是知曉的,蘭晴萱的心機實在是太深,往後你還是少和她打交道爲妙,只怕你實心實意的把她當做你的親妹妹,她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是她的兄長,她自小不在侯府長大,只怕她對侯府裡的人,心裡都還存了幾分恨意吧!”
鳳無儔知崔氏不喜歡蘭晴萱,他終究是崔氏的兒子,此時若是爲蘭晴萱說多了好話,反倒會讓崔氏的心裡不舒服,與其這樣,倒不如什麼都不說,當下只淡聲接話話道:“母親放心,我有分寸的。”
崔氏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從侯府到崔府的老宅有些遠,馬車足駛了近四個時辰纔到。
冬天的天黑得早,等到衆人到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崔府的老宅佔地面積要極大,幾乎將那個不是太大的莊子佔了半個,因崔氏之前就讓人來報了信,所以此時門口有人侯着,一看到馬車來了,早有下人搬了腳凳過來將蘭晴萱和崔氏扶了下來。
蘭晴萱下馬車的時候,見四處的燈光亮起來,崔府的門前掛了個大紅的燈籠,看起來甚是氣派,許是因爲此時暮色太重的緣故,這原本是極致繁華的光景看在蘭晴萱的眼裡多少帶了幾分破敗昏暗之色,四處看下來,倒看不到太多繁盛的氣息。
崔老爺一共有三個兒子,此時負責接待衆人的是長房的長媳,那婦人看起來面色不佳,面上透着幾分黃色,看起來似染了什麼病,整個人看起來也似沒有神彩一般,看到崔氏也只是點了一下頭,卻是連正眼也沒有看蘭晴萱一眼。
崔氏到了這裡之後,就開始端着架子,不時有人對她行禮,依着崔府的排行喊她一聲七姑奶奶。
崔氏不管是見到誰,都是一副端莊的樣子,蘭晴萱和鳳夫儔跟在她的後面,鳳無儔明顯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看到這光景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早有僕人引着三人朝正廳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到一半,就見得一個穿着錦繡魚紋的俏麗女子過來道:“老爺和夫人已經睡下了,七姑奶奶還是先回你的閨房休息吧!”
崔氏問了聲:“父親和母親今日怎麼睡得如此之早?”
“如今進了冬,天氣冷得緊,老爺和夫人怕冷,所以睡得比往日早了些。”那女子笑着解釋了一回,然後目光落在了蘭晴萱的身上道:“這位想來就是許了洛王的侯府大小姐吧!這模樣長得還真不是一般的俊俏,難怪能入洛王的眼。”
蘭晴萱見那女子雖然一身錦繡衣服,卻依舊遮不住身上透出來的風塵味,她扭頭問鳳無儔:“這位是?”
那女子也不待鳳無儔回答,掩脣一笑道:“我是二房的,你喚我一聲二舅媽就好。”
之前領着她們的那個女子撇了一下嘴道:“二舅媽,你當得起這個稱呼天搶地嗎?”
那女子輕哼一聲,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不做理會。
蘭晴萱微微一笑,見鳳無儔此時的面色算不得很好,便知鳳無儔對這個所謂的二舅媽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只是人家已經發話了,她總歸要打個招呼,當下淡聲道:“崔二夫人好。”
那女子聽到她這樣的稱呼明顯愣了一下,旋即掩脣輕笑了一聲道:“你這稱呼我好生喜歡,侯府的家教果然是好。”
她其實並不是二房的正妻,她不過是個妾罷了,雖然崔二爺前些日子將她擡成了貴妾,但是在這座宅子裡沒有幾人認可她的身份,這樣喊她的蘭晴萱還是第一次。
崔氏自恃身份高,也不喜歡那女子,當下淡聲道:“既然父親和母親都已經睡下了,那我們也回房休息吧!不知大嫂可替晴萱準備了客房?”
當先那個面色臘黃的女子答道:“已經準備好了,表小姐就住在繡房好了。”
崔氏點了一下頭,鳳無儔也沒有什麼意見,當即便讓下人領着去了各自的住處。
繡房在整個崔府的最北面,那裡附近的廂房並不多,此時入了冬,四周的樹木已經凋落,光禿禿的一片更襯得蕭條不已。
繡房外有一個不算大的池塘,順着那個池塘往外走便是一片落了葉的林子,那裡此時沒有半點燈光,在這片夜色裡看起來有些陰森可怖。
領蘭晴萱來的是二房的那個貴妾,她見蘭晴萱的面色不佳,掩脣一笑道:“大小姐不要以爲這裡偏,其實這裡是整個宅子的風水寶地,之前崔府和侯府所有要出閣的小姐都會在這裡住上幾日,她們個個都嫁得極好,如今都過得很幸福。”
蘭晴萱輕輕一笑,並不接話,那女子已經將門推開,屋子雖然有些舊,但是裡面倒收拾的甚是整潔,那女子看了看蘭晴萱,眸光微轉,輕笑道:“表小姐遠道而來,想來也有些累了,若無事便早些休息吧!”
錦娘問道:“我家小姐坐了許久的馬車還沒有吃東西,可否請夫人備些晚膳?”
那女子淡笑一聲道:“崔府的規矩是過了酉時廚房那邊就不再晚膳,此時已經酉時三刻了,倒不是我不想給表小姐做晚膳,而是到了這個時辰,廚房那邊也沒有人了。表小姐暫且忍耐一下,到明日一早就有吃的了。”
她拒絕的如此徹底,蘭晴萱她們終究是客,倒也不好多說什麼,當下淡淡點了一下頭道:“有勞了。”
那女子之前帶其他的小姐進來的時候,說到這件事情哪一個不會鬧上一回,像蘭晴萱這麼冷靜的她還是第一次遇上,她不由得多看了蘭晴萱一眼,卻見她已經坐下,淡笑道:“我想要喝盞茶,不知道貴府酉時過後還能不能喝茶?”
她這話問得那女子也有些自在,當下輕咳一聲道:“當然可以,表小姐請稍等。”
她退出去之後錦娘忍不住道:“這崔府擺明了是要給小姐一個下馬威,到這裡來連口飯都沒得吃,他們這是想直接餓死小姐嗎?”
蘭晴萱淡笑道:“只是下馬威罷了,直接餓死我的事情他們還不敢做,眼下也不用急,走着說着吧!”
錦娘嘆了一口氣,起身去鋪牀,不想牀上的被褥又潮又溼,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根本就不能睡人。
錦娘知這些必定是崔氏安排的,這些細碎的事情雖然不會要人的命,但是卻也甚是折磨人,錦娘當下也不多言,等到二房那貴妾送來茶水之後,直接藉口天氣冷要了一個火爐取暖,火爐送來之後,錦娘也不客氣,直接當着那女子的面烤起被褥來。
那女子也是個臉皮厚的,看到這光景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走的時候對蘭晴萱說了句:“表小姐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吩咐外面值守的丫環。”
蘭晴萱笑道:“辛苦二夫人了。”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後終離開了,傾詩已經忍不住罵道:“這崔府的人當真個個都是黑心腸,竟做下如此噁心的安排!”
她罵完之後又忍不住道:“我好餓!”
蘭晴萱這一次帶了錦娘和傾詩兩人來崔府,留傾畫一人在梧桐院看門。
蘭晴萱此時其實也很餓了,她覺得在宅鬥這件事情上她和崔氏比起來還是嫩了點,早上磨了那麼多的時間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卻獨獨沒有準備飯菜。
蘭晴萱正在犯難間,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她愣了一下,一扭頭便見得鳳無儔抱着一個紙包走了進來,她的眼睛頓時亮了些。
鳳無儔將紙包放在桌子上,他將油紙打開裡面竟是一隻燒雞,蘭晴萱朝他看去,他淡然一笑道:“外祖家有過了酉時不吃東西的習慣,我怕你會餓着,便從廚房那裡順了一隻燒雞來,快趁熱吃。”
蘭晴萱不由得看了鳳無儔一眼,他的眉眼淡淡,笑意也淡淡,此時他着一身黑色的披風,看起來很是精神,襯得他那溫雅的眉眼裡透着一分凌厲之氣。
他的眸底似有幾分怒氣,此時雖然還未散盡,但所餘已不多。
蘭晴萱微笑道道:“還是大哥最疼我!”
她沒有問他在崔府酉時廚房已經不做飯菜的情況下是怎麼拿到這隻燒雞的,當下直接撕了一隻雞腿然後遞到他的面前道:“大哥也沒有吃吧!陪我一起吃吧!”
這隻雞足有五六斤重,還有些肥,她這一撕手上便沾了不少的油。
鳳無儔將雞腿接過之後從懷裡取過帕子替她將手上的油擦盡道:“你這副樣子還真就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蘭晴萱嘻嘻一笑道:“這裡又沒有外人,大哥總不會跑到夫人那裡告我的狀吧!”
鳳無儔看了她一眼道:“明明平素是個極穩重的人,卻偏偏要做出這副無狀的樣子。”
他這句話聽着似有些責備的意思,只是眉眼間俱是淡淡的笑意,眼底還有一分寵溺。
蘭晴萱看到他的眸光笑了笑,雖然知道他在她和崔氏以及鳳無咎的爭鬥中可能會站在她的對立面,但是不可否認,他是一個讓人暖心的男子,近來他常去梧桐院陪,他的才學竟也是極讓人驚豔的。
這樣的一個男子若是一直困在後宅之中,她心裡也是替他感到可惜的,她輕輕一笑道:“我原本就是這副樣子,只是在人前總歸得裝裝大家閨秀的樣子啊!”
鳳無儔的眼底溢出一抹笑意,淡聲道:“你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來去給外祖請安,來的第一天,總歸不能讓人拿着當話柄說。”
蘭晴萱聽他這句話便知這中間有諸多提點的意思,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委屈地道:“若是晚了,他們是不是都不會給我飯吃?”
鳳無儔愣了一下,蘭晴萱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道:“若是那樣的話,大哥會不會也不管我?”
鳳無儔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樣拉着手撒嬌,雖然說蘭晴萱是他的親妹妹,但是他的心裡還是生出了一抹極爲古怪的感覺來,那感覺就像鵝毛一樣輕輕撩過他的心絃,溫暖又輕柔,心湖似有石子投進蕩起層層漣漪。
他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忙將手從蘭晴萱的手裡抽了出來,他因爲心境有變化,一時間竟不敢去看蘭晴萱,他將目光看在別處,低聲道:“自然不會。”
蘭晴萱見他的臉竟紅了,那模樣完全不像平素沉穩老成的侯府世子,倒像是個剛長成的少年,青澀而又美好,她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她這一聲笑讓鳳無儔更加不自在了,他抿了一下脣後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大步朝外走去,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還算沉穩,只是略有些凌亂的腳步卻泄露了他的心事。
蘭晴萱輕輕掀了掀眉,沒有再留他。
她知道這個朝代的規矩是男女就算是至親兄妹,十歲之後若不是大的節日也不能同席而食,平素在一間屋子裡相處也有諸多注意事項。
對她而言,卻是真的將他當成是兄長了,方纔拉他手的時候倒沒有多想,卻沒有料到他自己竟不自在起來了。
傾詩在旁道:“天氣冷,小姐快過來吃吧!要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蘭晴萱此時也的確是餓了,那隻燒雞甚大,三人雖然餓了卻都不是那種擅長吃肉的人,三人吃飽之後那隻燒雞竟還餘下三分之一。
錦娘怕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將餘下的那隻燒雞小心包了起來。
傾詩將牀鋪好,再打來洗漱的水服侍蘭晴萱睡下。
因初到崔府,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牀褥雖然被錦娘烤了之後去了些潮氣,但是還是不太舒服,蘭晴萱心裡又有些心事,躺在那裡翻來覆去竟睡不着。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眸子裡有幾分無可奈何。
今夜天冷,崔府的老宅又靠近山林,旁邊還有水,寒氣比起京城來還要重得多,原本錦娘說今夜她要值夜的,蘭晴萱卻覺得在這樣的天氣裡值夜實在是受罪,便讓錦娘和傾詩在偏房裡睡下,若有什麼事情她會喊錦娘。
錦娘雖然對崔府存了些擔心,但是也知蘭晴萱是心疼她,再加上還有戰殺在,若是外面有什麼事情戰殺可以解決,宅子裡左右也生不出大事來。
她這般一想,就依蘭晴萱的所言在偏房睡下,只是她心裡也有事,一顆心也吊着,不敢輕易睡去。
冬日夜長,天氣也甚冷,錦娘躺在被窩裡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蘭晴萱也覺得有些乏了,就在她將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動靜,那動靜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寧靜的夜裡她卻聽得清楚明白。
蘭晴萱陡然清醒,仔細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她覺得可能方纔是她幻聽了吧!她這般一想,便又準備睡下,卻在此時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
她一聞到那股香氣便覺得腦袋微有些暈,她猛的打了一個激靈,原本已經泛起的睡意剎那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已經聞出來了,這是極爲霸氣的迷香。
她咬了一下脣,用被子捂住口鼻,再從一旁的箱子裡取出一枚藥丸服下。
她頓時明白方纔那一下的動靜並不是她幻聽了,而是真的有人要對她下手了。
她的眼裡滲出絲絲寒氣,覺得崔氏的動作還真是快,竟在她來到崔府後的第一天就下手!只是她細細一想,又覺得崔氏選在此時下手是極爲高明的,今夜她坐了一天的馬車,又餓了她一天,然後對崔府又一點都不熟悉,算得上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她的防備意識算是極弱的。
她想要喚戰殺,但是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戰殺的武功比她的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按理來講,外面發生的細微動靜戰殺都能聽得到,他跟在簡鈺的身邊時間已長,戒備心必定是極重的,聽到那些動靜之後肯定會做出相應的反應,斷不會任由別人往這屋子裡吹迷香。
她這麼一分析,便知戰殺此時十之八九已經不在這屋子裡了,他不在的原因很可能是有人將他引走了。
蘭晴萱微微合了閤眼,知道今夜應付這些事情怕是還得靠她自己了。
她今夜怕出事,只除了身上的外衣,此時身上的中衣等衣物都穿得好好的。
蘭晴萱輕手輕腳的下了牀,然後將外衣輕輕穿好,她走到偏房的時候,發現錦娘和傾詩已經暈了過去,她先給傾詩和錦娘各餵了一枚藥丸,然後伸手掐她們的人中,錦娘很快就醒了過來剛欲說話,蘭晴萱已經伸手一把捂住錦孃的嘴。
錦娘有些吃驚的看着蘭晴萱,她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的,當即就反應了過來,知道今夜怕是又出事了。
傾詩也很快就醒了過來,錦娘早就捂了她的嘴,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出事了。”
傾詩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她咬了咬脣,蘭晴萱輕聲道:“我們從後門離開。”
傾詩和錦娘此時雖然還有些迷糊,卻誰也沒有多問,跟在蘭晴萱的身後準備離開,此時敵人的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她們此時還是先離開爲妙。
蘭晴萱之前就已經將這廂房細細看過,所以對這裡的門窗的分佈極爲清楚,她很快就帶着兩人到了後門處,她用力拉了一下,卻沒有將門拉開,她心裡一驚,看了一下那扇門的結構,知道那扇門十之八九是被人從外面鎖了!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知道這一次崔氏爲了對付她,怕是早就將這一層想到了。
她伸手拉了一旁的窗戶,卻發現那窗戶竟也對封死了。
錦娘和傾詩的眼裡頓時有了擔心,蘭晴萱站在那裡頓了片刻,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若是不能從這裡直接逃走的話,那麼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正在此時,她們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三叔,你說她們此時暈倒了沒有?”
“肯定暈倒了。”另一個男子答道:“那迷香可是宮裡的禁物,厲害得緊,一點點就能放倒一頭牛,更不要說只是放倒蘭晴萱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了。”
“可是之前姑姑說蘭晴萱通曉醫術,好像還很厲害。”當先說話的那個男子又道。
那個被稱爲三叔的男子笑道:“那是因爲你姑姑她雖然很有本事,但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後宅裡的女子,又哪裡有我們的手段?”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道:“可不是嘛,三叔在這方面一直都極爲厲害,不管多厲害的女子落在三叔的手裡就斷然沒有逃脫之說。”
最初的那個聲音問道:“你們今天有沒有看到那個蘭晴萱,模樣長得如何?”
他這句話雖然是問句,卻透着極爲濃郁的慾望的氣息,明明是極簡單的話,卻滿是下流的味道。
三叔的聲音傳來:“我看到了,長得還當真不錯,雖然不如侯了府裡的五姨娘那般千嬌百媚,卻也是個絕色的美人,還有,她身邊的那兩個丫環長得也極爲不錯,很是水靈,雖然有一個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但是我看她走路的樣子,一眼就能看出她還是個雛兒!”
他這句話一落,四周便傳來男子極爲淫邪的笑聲。
蘭晴萱聽到心裡一陣噁心,她從幾人的對話中已經聽出來,那幾個男子都是崔府的人,那個名喚三叔的男子很能就是崔氏的兄長。
她之前聽錦娘說起過,說崔府的幾位少爺自小就被崔老爺養壞了,一個比一個渣,一個比一個好色。
她細細聽了聽那聲音,竟不是從外面傳來的,而是從地底下傳來的。
她頓時就明白這間廂房的底下怕是還有一條地道,這些人必定是從這地道過來的。
錦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心裡先緊張了一回,手心不由得滲出了汗水,蘭晴萱知道錦娘和傾詩雖然都經歷了不少的事情,但是隻要是女子便沒有人不怕這件事情。
她輕輕捏了捏錦孃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錦娘輕輕咬了咬脣,回捏了一下她的手。
地道下幾個男子的話越說越下流,聲音也越來越淫邪,已經有些不堪入耳了。
蘭晴萱分明聽到其中一個男子道:“就是不知道這個蘭晴萱比起小桃紅來味道會差多少?”
“你懂個屁,蘭晴萱還是個處子,論手段肯定是不如小桃紅的,但是她卻勝在是處子,你們是不知道,處子的味道嚐起來那不是一般的好!”
“聽三叔這麼說,我好心動,一會能不能讓我先上?”
“我還從來沒有嘗過如此貌美又是處的女子,讓我先上吧!”
“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竟還在這裡搶起來了,我跟你們說,這女人只要是處,不管是誰先上,第一夜的感覺都差不多,一會一個一個來,再說了,蘭晴萱還帶了兩個丫環來,你們都可以試試!”
“成俊,你怎麼不說話?”
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聲音此時終是道:“我在想,我一會要怎麼上蘭晴萱纔會最爽。”
幾個男子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三叔笑道:“我方纔一直沒有聽到成俊說話,還以爲這小子轉性了,沒料到這小子是在悶頭想這事!”
蘭晴萱聽得心裡一陣噁心,下流的人她不是沒有見過,但是一下子聚集了這麼多下流的渣渣她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錦孃的身子微微一顫,蘭晴萱輕輕拉了她一把,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眸子裡殺氣已經漫了出來。
幾個男子又說了些下流的話,許是在等藥效發作,過了片刻之後,蘭晴萱便聽得她的那張牀下面傳來輕響,當先一個着錦緞藍色衣袍的男子從裡面爬了出來,那男子出來之後,又緊接着爬上來好幾個。
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這地道多年未用,裡面的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難聞!”
“咦,三叔怎麼還沒有上來?”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只顧着自己爬,不知道你三叔我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嗎?哎喲,快來拉我一把,這地洞也太高了一些。”
“三叔哪裡老了,分明還年輕得很,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可親眼看到三叔把小桃紅給弄得下不了牀!”
幾個男子又笑了起來,三叔有些得意地道:“那是自然,不是我吹的,在牀上的功力,你們的三叔我從來就沒有輸給任何人。”
幾人上來之後反倒沒有在地道里的謹慎,這話說得也越發不堪入耳,他們都知道,這裡是崔府最偏的一間廂房,這裡離最近的一間廂房都有極遠,再加上今日裡他們早就有了安排,這裡今夜就算是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知曉。
因爲他們的心裡有了這一層的想法,此時倒更加的張狂。
當先上來的那個男子道:“三叔,我先去享受蘭晴萱了!”
他說完這句話直接就朝蘭晴萱的那張繡撲了過去,他原本以爲這樣一撲,怎麼着也能撲個溫香軟玉在懷,卻沒有料到卻只撲到了有些軟的被褥,裡面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那男子愣了一下後問道:“咦,人呢?人哪去呢?”
“崔老二,你就是個二蛋,人肯定是在牀上啊!你少在我的面前裝!”
他們幾個平素一起尋花問柳的時間長了,這樣的把戲不是沒有玩過,此時聽到這句話只道是他和往日一樣是在玩遊戲。
崔老二是晚一輩的老二,今年已近三十,平素和他的三叔混在一,雖然早已經娶妻,但是還天天花天酒地,完全就是一個敗家子。
崔老二輕啐道:“裝你孃的裝,牀上真的沒有人。”
三叔此時也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了崔老二一眼道:“在她們住進來之前,我們的人就已經將這裡除了大門之外所有的門窗全部都封死了,鳳無儔一離開,這間屋子的大門也被封死了,她能跑到哪裡去?你還說你沒有裝!”
“三叔要是不信,自己來摸摸!”崔老二大聲道。
三叔明顯是不信的,伸手一摸自然又摸了個空。
三叔皺眉道:“這還真是邪門了,那小娘們能跑哪裡去?”
那個名喚成俊的男子正欲去點油燈,卻聽得一記清冷的女音傳來:“你們可是在找我?”
幾人一扭頭,便見得一個女子慘白了一張臉站在窗臺邊,她此時着了一件雪色的衣服,那般站在那裡沒有半點菸火的氣息,倒把四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三叔的年紀最長,最先回過神來。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你們不是來找我的嗎?竟不知道我是誰嗎?”
今夜正值十四,月已經快圓了,所有今夜的月色甚好,此時從窗臺處照了進來,幾乎全撒在蘭晴萱的身上,讓她原本就白淨的臉多了一分蒼白。
“三叔,她有影子!”崔老二大聲道。
蘭晴萱原本也沒有打算裝鬼,她站在那裡不過是好給一些時間好讓錦娘和傾詩將她之前準備好的毒藥用出來,她算了算時間,此時也差不多了。
她伸手將手裡的油燈點燃,朝四人微微一笑道:“我當然有影子啊!你們幾位把我當成什麼呢?”
她原本就是極美的,此時這般執了盞油燈站在那裡的樣子,當真是風姿綽約,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那微勾的脣紅豔動人,如幽潭的眸子此時在燈火下泛着光華,透着幾分神秘的氣息。
幾人雖然都是花間老手,卻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一時間幾人的眼睛全直了。
蘭晴萱的眸子裡透着幾分淺淡的笑意,只是眼底已經結滿了寒霜。
眼前四人的模樣她也看得清楚明白,不說個個是色中餓鬼,至少沒有一個眼裡沒有淫邪之色,這四人的眼睛此時都是同樣的神彩,是那種恨不得直接將她生吞入腹的極致下流。
“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崔老二一看到了蘭晴萱這副樣子直接就朝她撲了過來。
蘭晴萱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躲,只是崔老二才走到她的身邊身子就直接倒了下去,整個人痛苦的縮成了一團。
“你對他做了什麼?”三叔雖然好色,但是此時還有理智在,看到崔老二那副樣子倒先嚇了一大跳。
蘭晴萱的眸光淺淡,一臉淡然地道:“我站在這裡沒有動,我怎麼知道他怎以呢?”
她說完嘴角微揚道:“依着輩份,我似乎應該喊你一聲三舅,只是你這副樣子實在是擔不起那個稱呼。崔府看起來是那麼的光鮮,可是這暗地裡卻是無如此的髒,我今日倒也開了眼界。”
三叔定定地看着蘭晴萱,少女燦若春花,嬌柔秀麗,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麼看怎麼覺得她都是柔弱不堪的,他終是想起一件事:“你沒事?”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你們都沒事,我又豈會有事?”
三叔看着蘭晴萱的眸光裡終是有了幾分古怪,別人若是不知道那迷香有多厲害,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他輕輕眯了眯眼睛道:“七妹說你有兩把刷子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此時看到你的手段之後,我倒又信了,只是今夜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從這裡逃出去。”
蘭晴萱見他臉上的慌亂已經盡褪,便知崔府的這個紈絝子弟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但是終究還是個見過世面的,比起崔老二來強了不知多少倍。
蘭晴萱淡笑道:“是嘛!”
她面上雖然在笑,心裡卻滿是警覺。
三叔扭頭對成俊道:“你方纔不是想着要如何將她下得舒服嗎?現在這個機會先給你。”
成俊的嘴角微揚道:“謝三叔!”
蘭晴萱從他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意到他了,他的腳步沉穩,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武功還不低。
她雖然會些太極,但是這具身體終究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對付後宅裡的那些家丁丫環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要對付武林高手其實是不夠看的。
只是她的手邊還有毒可以使,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邊泛起冷筆,成俊緩緩走到她的身邊道:“長得果然很是不錯,我還從來就沒有睡過像你這樣的女子,你此時聽我一句勸,最好乖乖躺平了牀上伺候我,否則的話,你的今日會很慘。”
他的話一直不算多,聲音很是沉悶,透着幾分陰森的味道。
蘭晴萱再次掃了他一眼,見他的眼裡竟滿是興奮,似猛獸看到獵物那樣的興奮。
蘭晴萱的眼角微挑,淡笑道:“是嗎?那我倒想看看今日你能把我怎麼樣。”
成俊沒有再說話,直接就朝蘭晴萱撲了過來,蘭晴萱往旁邊退了一大步,成俊的腳步沒有一點停頓,手一伸,直接就往她的脖子上掐了過來。
她一看到成俊的樣子,便知道他竟是個不怕毒的,她方纔已經交替用了兩種毒,可是對成俊而言似乎一點效果都沒有。三叔和另一個男子一看情況不對,也都退到了後面,她這一次帶來的毒都需近身才好用,他們這樣後退,用起來反倒麻煩了。
蘭晴萱的心裡一驚,手指扣上一把銀針,極快的閃避着。
傾詩一看到這光景倒急了,操起一根木棍就朝成俊的身上打去,她一邊打一喊:“休得傷我家小姐!”
只是她那用盡全力的一擊打在成俊的身上,木棍斷了,震得傾詩的手臂發麻,可是成俊卻似一點反應當都沒有,他看着傾詩道:“這丫環長得實在是不差,三叔,你還在等什麼?”
三叔哈哈大笑道:“這丫頭雖然不如蘭晴萱貌美,但是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今日裡我們有口福了!”
他說完就朝傾詩撲了過來,蘭晴萱心裡一急,只是她的身邊還有成俊在,她根本就幫不到傾詩,錦娘在暗處瞧着眼前的情況不對,當即從懷裡抽出一把刀來,直接就朝三叔的後背刺去,不想三步雖然好色,卻也是會武的,他竟極爲輕鬆的就避開了錦孃的那一刀。
此時成俊也已經逼到了蘭晴萱的身邊,他伸手就朝她的身上摸去,蘭晴萱心裡雖然覺得無比噁心,卻沒有亂些半分,她手裡的銀針一飛,直接就朝成俊的胸口刺去,成俊識得厲害,忙往一邊避開,只是他避開之後又朝蘭晴萱撲了過來。
蘭晴萱知道如果今日纏鬥得久了,她怕是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她的眸光一斂,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卻聽得一聲尖叫,她扭頭一看,卻見三叔的手已經抓住了錦孃的手,然後三叔一用力,已經將錦娘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大塊。
蘭晴萱一分神,成俊已經撲到她的身邊,她極快的拔出腰間的佩劍,直直的朝成俊的胸口刺去。
她原本以爲成俊的武功極高,她這一下未必能刺到成俊,卻沒有料到成俊竟似不會躲一般,直接由得她手裡的劍刺進了成俊的心臟。
蘭晴萱愣了一下,一擡頭,便看見了站在成俊身後的簡鈺,她一看以簡鈺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她見簡鈺的手一動,卻見成俊已經倒在了地上。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頓時明白方纔不是成俊不想躲,而是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躲。
簡鈺的手一揮,三叔人也重重地撞在牆上,另一個男子此時已經被戰殺砍成了兩截。
蘭晴萱之前聽簡鈺說戰殺殺人的樣子很可怕,怕嚇到她,她以爲那句話不過是隨便說說罷,此時看來,根本就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真的如此。
錦娘和傾詩見兩人來了,都鬆了一口氣,戰殺看了錦娘一眼,將身上的撲風解下,直接扔進錦孃的手裡,錦娘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爛了一大塊,雖然說冬天的衣服厚,這般撕開並沒有露出裡面的皮膚,但是卻顯得頗爲狼狽。
錦娘扭頭看了戰殺一眼,並沒有拒絕,直接將披風披在肩上。
蘭晴萱看到兩人的互動,眼裡有了一抹訝色,戰殺跪倒在地道:“屬下方纔大意被他們的調虎離山計調走,害王妃受到了驚嚇,請王妃責罰!”
蘭晴萱輕聲道:“這件事情不怪你,你快些起來吧!”
簡鈺卻已經道:“你今日失職,回去之後自己去刑房裡領三十軍棍。”
戰殺應道:“是!”
蘭晴萱在來京城的路上,就已經知道簡鈺對下屬的要求極高,此時戰殺挨罰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原本想要求情,只是一想這件事情戰殺的確有失職之處,簡鈺有他的馭下之術,她也不好過多幹涉。
她走到三叔的面前道:“三叔,今日裡只怕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三叔在見識到戰殺那種殺人的手段之後心裡已自怕了三分,他忍不住道:“這一次的事情我們也只是聽別人的安排,你們就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簡鈺冷笑道:“你以後再也不敢呢?原來你還在想着以後的事情啊!很好!”
他的這句話成功讓三叔全身的寒毛倒豎,他伏在地上道:“王爺饒命啊!這一切都是七妹的意思,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王爺要找人算賬的話就去找七妹吧!”
簡鈺的眸光冷若寒冰,今夜的事情此時看來已經極爲明顯,諸多事情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他想起今日的事情心裡忍不住一陣後怕,如果不是他昨夜來找蘭晴萱,怕是都不會知道蘭晴萱要到崔府的祖宅來。
對於崔府裡的事情,其他人知曉不多,他卻是知曉一些的,今夜就算他有再要緊的事情,也必須過來陪蘭晴萱,卻沒有料到他來得還是晚了些,若非蘭晴萱機敏,今日怕是就已經……
他不敢往下想,整個人已經冷得似千年的寒冰,三叔早前就知道簡鈺的爲人,心裡已經怕了,此時被簡鈺身上的氣息一壓,全身冷汗直流。
簡鈺冷冷一笑道:“崔氏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看來之前本王給她的教訓實在是太輕了。”
三叔忙道:“是是是!這件事情是七妹的主意,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現在就走!”
他說完連滾帶爬的就想要離開,簡鈺也不攔他,只淡聲問戰殺:“聽說我們的戰鼓已經舊呢?”
他這句話怎麼聽都有些像是沒頭同尾的,但是戰殺跟在他的身邊多年,自然是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當下答道:“是的,早前用夷人首領的皮做的戰鼓敲了這麼多年聲音已經不太響了。”
簡鈺的嘴角泛起森森寒意,眼角微微一挑後道:“既然不響了,那就換一張吧!”
他的話才一說完,戰殺手裡的寒茫一動,蘭晴萱只覺得眼前的銀芒一閃,然後便見得已經半個身子下到地道里的三步給拖了出來,直到戰殺將三叔的身體拖出來之後,她才發現戰殺手裡的武器竟是一根不粗的銀絲。
戰殺這一下並沒有三叔直接勒死,而是直接伸手去剝三叔的皮。
簡鈺伸手捂住蘭晴萱的眼睛道:“這場面太過血腥,別污了你的眼睛,我們既然來了,自然要到這地道里好好走走。”
蘭晴萱聽到了三叔的慘叫聲,只是他才叫了一聲就被戰殺點了啞穴,然後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蘭晴萱從來沒有見過剝人皮,心裡也覺得噁心,卻並沒有阻止,她見錦娘和傾詩兩人都白着一張臉站在那裡,輕聲道:“我們從地道里出去。”
幾人進到地道之後,發現那條地道修得不算寬,只容一人通行,也只有一人高,簡鈺身材高大,下去之後需彎着腰纔不至於頂着地洞的上端。
簡鈺並沒有說話,只是帶着蘭晴萱幾人緩緩前行。
走不到十餘丈,便見得前面有了一個岔口,蘭晴萱輕咦了一聲道:“似乎這個地道有些長。”
“是的。”簡鈺淡聲音道:“崔府有多大,這條地道就有多大,崔府所有的宅子下面都有地道。”
蘭晴萱愣了一下道:“崔府怎麼好端端的要在屋子的下面挖這麼多條地道?”
簡鈺淡淡地道:“這得歸功於崔府的太祖,崔府的太祖曾是大秦的開國功臣之一,只是他們的功績卻並不是什麼見得了光的功績,他們之前說白了就是盜墓賊,因爲之前做多了虧心事,所仇家上門來尋仇,所以就在自己的宅子裡挖了不少的地道,就是爲了防止有一天遇到突發的狀況好逃命用。”
蘭晴萱想起她最初和簡鈺相識時,曾以爲他是盜墓賊,卻沒有料到今日竟真的撞進了盜墓賊的家裡,這感覺實在是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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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前兩天有事耽擱了,真是抱歉,今天發三章補償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