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何媽媽並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碎瓷片,一腳便踩在了上面,瞬間便向前滑了出去,手中的碗拿捏不住,高高的拋了起來。
皇后眼睜睜地那碗朝自己砸來,臉上神色瞬間變得焦急無比,習慣性的往後挪去,可她坐在椅上,能挪動的範圍委實小了,就這樣,那碗還是會砸到衣襟上,皇后避無可避,臉上驚慌之色愈濃。
歐陽舞快速地判斷了一下,若是隻能淋到衣襟呢,那有什麼意思?
這般的話,這血燕可就浪費了,這樣不好、不好!
眼看那碗燕窩即將砸下,歐陽舞突然驚喝一聲:“娘娘小心!”
皇后被她一驚,回過神來便見歐陽舞撲了出去,伸手想將那血燕擋開,可她腳下卻似一拐,伸出的手正好堪堪擦過那碗血燕。
接着便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最後那碗熱氣騰騰的血燕戲劇性般地,一滴不剩地,整個蓋到皇后娘娘的臉上。
接着又是啪的一道聲音——
何媽媽四腳朝天的摔倒在地。
站在門口的丫頭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各個張大了嘴巴,何媽媽仰面摔倒,頭昏眼花,只哎喲哎喲的在地上哀嚎,歐陽舞剛剛雖跌倒在地了,此刻卻已緩緩起身,跟着衆人一樣臉色複雜的看向屋內最爲狼狽的人。
皇后娘娘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熱氣汩汩的燕窩,全扣她臉上,那血紅的顏色正順着臉頰往下緩緩的滴下,一片粘稠……
皇后只覺臉色火辣辣的燙,小心的伸手摸了下,只覺黏糊糊的,才反應過來般,尖叫出聲,眼中似噴出火來,此刻她的脖子上,衣襟上到處都是燕窩。
此刻她的心情猶如疾風驟雨,狂暴而至!她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憤怒,她猛地尖叫了一聲,用力地揮了一下手,欲把臉上身上的燕窩揮盡,卻不小心將頭上的假髮給揮了下來,瞬時那一頭烏黑的順發便變成了毛茸茸的短髮。
一時之間,四周寂靜無聲,誰也不敢上前來,此刻皇后的的臉色簡直堪比女鬼。那雙凶神惡煞的眼神,幾乎能噴出火來,狠狠的瞪向何媽媽,若是可以,定能活活將何媽媽給燒死!
地上的何媽媽終於反應過來情況有些不對,擡頭揉了揉她那老花眼,定睛一看,即刻嚇得是魂飛魄散,她怎麼摔倒的,爲什麼會摔倒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什麼能比眼前的更恐怖了。
這碗血燕剛纔就捧在她的手裡,可此時整碗血燕都生生扣在皇后娘娘臉上。
但是,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冤枉啊!
何媽媽不住的顫抖,詞不成句:“皇后,皇后,老奴……不是故意的,娘娘……”
皇后氣極,一把抹下黏稠的血燕,大家能夠清晰地看到,皇后娘娘那張原本蒼白的臉,此刻卻變得紅腫不堪,看起來非常的嚇人。
屋內的幾個丫頭全部噤聲,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呼吸聲響了就會讓皇后娘娘遷怒到身上。
“來人!”皇后娘娘怒聲咆哮。
她的臉因爲燙傷赤紅一片,呼吸聲又粗又重,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顯示着她此刻隱忍着極大的怒火。
“拖下去!”皇后娘娘指着何媽媽大聲喝道,“杖斃!”
皇后的手顫抖着,撫上自己的臉,雖然沒有看鏡子,她也已經能夠感覺到她的臉被燙傷了!
這幾日的皇后娘娘重重受挫,各種事交織在一起,而且全都是讓她憋屈的事,本就怒火交加,本欲拿歐陽舞出氣,可此時撞上來的是何媽媽,她也已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只知道要把眼前這忤逆的人殺掉,殺掉!
“不,不!皇后娘娘饒命啊!皇后娘娘饒命啊!”何媽媽心中大急,撲上去抱住皇后娘娘的大腿,不斷地求饒着。
皇后是何媽媽照顧大的,何媽媽對她甚是瞭解。她知道皇后娘娘心思極其毒辣,即便是自己,她也會毫不手下留情!這才慌了神,她縱然犯了錯,可罪不至死啊!
何媽媽沒有料到的是,皇后娘娘自從知道夜非熙不能生育之後,體內的憋屈情緒就不斷地在醞釀,現在正是噴薄而出的時候,哪裡是別人求饒就能夠停息的?
“滾!”皇后娘娘抽出被抱住的一隻大腿,重重朝何媽媽心窩口踹去!
皇后娘娘幾乎使出了全部力氣,所以,力道大的嚇人,何媽媽只往後跌了幾步,摔倒在地,驚恐交加,一口氣上不來,眼一翻便當場暈過去了。
“被本宮擡出去,狠狠的打!”皇后怒不可止,繼續喝道。
立刻從外面進來幾名侍衛,將昏迷的何媽媽擡了下去。
歐陽舞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並不出聲,隻眼中閃過一道光,好戲還沒唱完呢。
皇后心中怒火中燒,覺察不到身體的不適之處,只那手卻像是自己有了意識一般不住的撓着後背,可越撓,卻似越癢一般,止不住的似有千百隻螞蟻在背上,甚至是臀上爬過,皇后的怒火這才稍稍退了一些,後背的其癢無比感覺讓她覺得分外噁心。
歐陽舞看了看皇后的臉色,便似好心的詢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皇后看了歐陽舞一眼,想起剛纔那碗燕窩的事,便又是怒火交加,道:“不用你貓哭耗子,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給本宮滾到門口去!”
歐陽舞的臉色似是頗爲受傷,卻也不辯解,只低頭伏了伏身子,委屈兮兮地緩緩地往門口走去。
紫苑方纔站在門口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倒覺得歐陽舞溫柔賢良,即便皇后娘娘這樣欺負她,她還只以德報怨,甚至想替她擋住那碗滾熱的燕窩。
怒頭上的皇后覺得背上似是好了些,待歐陽舞走了出去,揮退了屋內的下人。
她坐在鏡子前仔細地打量着自己的臉,她愛臉如命,爲了永葆青春,她可是花費了不少法子,如今……
將仔細地用帕子將臉上的燕窩擦去,幸好除了紅腫之外,還沒有毀掉,她剛準備開口喚太醫,突然又覺得背上癢了起來,而且這回不僅僅是覺得癢,更是覺得一片火辣辣的麻,麻中帶着燙,只有伸手撓,抓纔會覺得好些。
皇后控制不住的一直撓着背部,臀部,雖知不能這般撓下去,可雙手卻始終控制不住那奇癢,起先還只是如螞蟻爬過,現在已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癢痛交加。
皇后哀叫一聲往牀上倒去,只在牀上滾了幾圈,便終於堅持不下去,這背部和臀部的傷不能叫太醫看,那便只能是叫……
門口站着的那位了,她的醫術她也是見識過了的。
背上的痛蓋過了癢,皇后心內恐懼了起來,不住的朝門外喊:“舞兒,舞兒,快進來,舞兒!”
歐陽舞淡定地站在門外,聽着屋內的喊聲,似是沒聽到般,直至裡面皇后接連喊了十多聲,一旁的紫苑忍不住提醒道:“王妃,娘娘在裡面喊您呢。”
歐陽舞似是終於回過神,神態有些憂鬱,道:“娘娘在喚我嗎?娘娘真的在喚我麼,她方纔還嫌我伺候得不好呢。”
“娘娘確實在叫你呢!”紫苑看着歐陽舞擔憂的神色忙確定道。
“我馬上進去。”歐陽舞衝着那丫鬟笑了笑,轉身往屋內走去。
歐陽舞磨磨蹭蹭地進了屋便看到皇后正趴在牀上,手中緊緊抱着錦被,那錦被似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皇后一看到歐陽舞進來,便急忙道,她的聲音因爲難受帶了絲顫抖:“舞兒,母后的背上還有……臀上奇癢無比,你幫我看看這是怎麼了?”
歐陽舞脣角的笑意一閃而逝,道了聲是,便緩步上前,輕輕的將皇后的衣裳掀開,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口涼氣半真半假,她知這症狀會如此,可沒想到,皇后還真狠的下手,竟被她撓的如此嚴重。
皇后聽見了歐陽舞的吸氣聲,卻見她不說話,心裡便急了起來,問道:“舞兒,本宮這是怎麼了?”
歐陽舞似是驚訝的道:“娘娘,您這是從哪惹來的這髒病?”
皇后一口氣提不上來,臉上帶上了慍怒的神色:“胡說,什麼髒病,本宮乾淨的很!”
歐陽舞卻似不解般繼續道:“舞兒不敢妄言,從這症狀上看正是如此啊,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舞兒的醫術,自是可以找太醫詢問。”
皇后還待繼續發怒,便聽門外下人急切的聲音:“娘娘,剛纔在何媽媽身上發現了不少紅疹,何媽媽正在地上打滾,杖刑一時執行不了了!”
皇后臉上現出了一絲驚恐,何媽媽?
卻聽歐陽舞道:“可是一些細小的紅色疙瘩,其癢無比。”
門外的急忙回道:“正是,還有,小的聽說那何媽媽的兒子整日流連煙花場所,莫不是染了那髒病吧?這病可是最易傳染的。”
那人無知無覺的說着,皇后的臉卻越來越蒼白,忍不住怒吼了一聲:“把那女人和她兒子都給本宮亂棍打死!”
門外的人驚恐非常,應道:“是,娘娘。”便聽見腳步聲急急的離去了。
皇后粗喘了幾口氣,想起歐陽舞還在身後,便使勁的轉回頭。
“舞兒,那我身上的……病到底能不能治?”皇后娘娘此時又恨又急,她堂堂皇后娘娘怎可惹上如此骯髒的病。可更多的還是憂心,背上奇癢又是發作,手便下意識地要去抓。
歐陽舞忙攔住了,緩聲道:“娘娘千萬不能用手來抓呢,否則破了皮留下疤痕就不好了。舞兒這兒正好有些藥膏,先替娘娘塗上,可能會好一些呢。”
皇后急忙道:“那快些,快些塗上吧。”
歐陽舞脣角一勾,從身上解下一個小小的盒子,將藥盒子裡的藥膏細緻地塗抹在她的後背上,只不過藥膏似是少了些,很快就塗完了。
皇后正感覺背上一片清涼,原先的痛癢緩和了許多,不由舒了口氣,感到背上停了下來,便不由問道:“怎麼了?”
歐陽舞似有些憂愁道:“皇后娘娘,這藥膏不過只能暫緩解除您身上的瘙癢呢,而且舞兒身上能帶的藥膏就這麼多,也只能止十二個時辰呢,哎,若是舞兒現在在寧王府就好了,興許還能配出藥來。”
說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深表惋惜。
皇后聽到歐陽舞說能夠配藥,心下便鬆了口氣,道:“那還不簡單,舞兒你現下馬上回寧王府不就行了?”
“這……”歐陽舞爲難道:“娘娘您得了風寒,舞兒要在這裡侍疾呢,着實放心不下。”
皇后只怕後背的瘙癢復發,哪裡還顧得及什麼風寒:“你只管去便是!”
“不行,母后,舞兒怎可這般就離開,這種藥特別難配置,一次只能配置出一點點,到時候您……”
“本宮無礙,舞兒你快些去配藥吧!”皇后已是急得有些吼叫出聲。
“那恭敬不如從命,舞兒配好了藥便馬上派人送過來吧?”歐陽舞聽到皇后娘娘應了,便往福了福身朝外走去,脣角似笑非笑。
纔剛出了皇后的宮殿,便看到遠處一人急急走來,那便是剛剛下朝的夜重華。
歐陽舞在原處站定,夜重華修長的身姿在黑色袍子的貼裹下十分瀟灑,他大跨步地朝她走來,臉上掛着擔憂的神色。他突然一擡頭,見到歐陽舞站在陽光下,就這般抿脣朝着他笑,腳下的腳步便稍稍緩了下來。
待到夜重華走至跟前,擡手便將她的髮絲撫到她的耳後,道:“舞兒,方纔聽說你去皇后宮裡侍疾了,本王還正想去將你接回來。”
歐陽舞脣角一勾,眼中藏着一絲狡黠,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還怕我吃虧不成?她能從我這兒討到什麼好處呢?”
“又淘氣了?”夜重華看着歐陽舞眼眸流轉着動人心魄的光芒,陽光勾勒出她幾近完美的輪廓,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親暱地笑道:“走,回去吧。”
兩人才剛回到王府們前,便有一人迎了上來,正是慕容家的管家,一見到夜重華,便馬上上前道:“王爺,我們家少爺請你過去一下。”夜重華雙眉有些皺起,道:“這慕容又要做什麼呢?”
說着回頭望了歐陽舞一眼,道:“你先進去,我去去便回。”慕容找他,歐陽舞自不會阻攔,點了點頭道了句小心便自己先進去了。可歐陽舞想不到的是,夜重華到了深夜纔回來,而且身上帶着重重的酒味。
夜重華極少飲酒,就算飲酒,也從不會飲這般多,這倒是不像往常的他,歐陽舞便不由問了一句:“怎麼了?”
“還不是慕容那個傢伙,又和他的夫人鬧起來了,拉着我出去喝悶酒。他喝了整整三大壇的酒,醉死過去了。”夜重華懊惱的抱怨着。
“啊?怎麼又鬧起來了?”慕容與他夫人不和,歐陽舞一早便知道,卻還是有些訝異,不過是個誤會,鬧了整整五年還沒鬧夠?
“誰知道呢?”夜重華似乎酒喝多了,修長的手指撫上太陽穴,整個人朝着歐陽舞靠過去,嘟囔道:“伺候本王就寢!”
歐陽舞見他確是不舒服,倒沒有拒絕,替他脫去了外袍放在衣架上,又令竹綠端來了熱水,仔細地替他擦了擦臉,夜重華倒在牀上還不老實,非纏着歐陽舞抱他才成,歐陽舞見他撒嬌,就着燭光看着他的俊臉上浮現起兩抹淡淡的紅暈,忍不住在他的臉上擰了一把:“你少來啊,夜重華!別裝醉從我這兒討便宜!快睡覺!”
夜重華似是真的喝多了,抓着歐陽舞的手很快便睡過去了。
許是晚上睡的熟了,夜重華第二日醒得很早,見歐陽舞還在熟睡,黑亮的頭髮凌亂地落在枕頭上,她睡得兩頰粉嘟嘟的,看着甚是可愛。夜重華看着她這副模樣,漂亮的薄脣上勾起了一抹笑,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他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小懶蟲,起牀咯。”
歐陽舞微微皺眉,嘟囔這揮了揮他的手道:“別鬧,我還沒睡夠呢!”
夜重華好笑,湊近歐陽舞的耳邊道:“乖,起牀了,我們今日要出去呢。”
“不出去,睡覺。”歐陽舞沒好氣的回道,用被子矇住了自己的臉。
夜重華無奈,便自己先起了身,片刻便出了房門。
歐陽舞聽見身後的響動,以爲夜重華放棄了,便繼續矇頭睡覺。
可才一會兒,身後的牀邊就又有了響動,歐陽舞氣惱的猛然起身,轉身叫了一句:“有完沒完啊?”
卻見小諾正眨巴眨巴着一雙清澈的雙眼,愣愣的看着歐陽舞
歐陽舞有些尷尬,呵呵笑了兩聲才道:“小諾,怎麼了?”
小諾這才高興的道:“寧王哥哥讓小諾來叫醒姐姐,哥哥說今天要帶我們出去踏青呢,還有慕容哥哥和雲哥哥哦!”
歐陽舞看着小諾這般期待,便不忍拒絕,笑道:“那小諾等等姐姐,姐姐梳洗一下便好。”
歐陽舞看着小諾蹦蹦跳跳地出去,臉色不由地咬牙切齒,夜重華,真有你的!
待歐陽舞梳洗妥當,幾人用了早膳,便出發了,半個時辰後便到了京郊外的小山坡後,今日陽光和煦,照在身上挺舒服的,山坡後面長滿了輕草,開遍了野花,鼻尖盡是芳草氣息,歐陽舞嗅着新鮮的空氣,望着此處的景色,看到一大堆人熱熱鬧鬧地,一掃先前的不滿,不由地愉快起來。
雲殤,慕容早已來了,還有慕容的妻子與兒子。這是歐陽舞第一次見到王若曦,她長着一張秀氣清冷的面孔,皮膚特別白皙,細潤光滑,在陽光下顯得光彩奕奕,站着一對細長的峨眉,襯得她更是清麗脫俗了。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帶着股子淡漠,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時又帶着濃濃慈愛之色。
歐陽舞知道王若曦之前的事,她其實倒是挺喜歡這樣的女子,敢愛敢恨。這般想着,歐陽舞便拉小諾走了過去,衝着王若曦一笑,再低頭對小諾道:“來找弟弟玩兒。”
小諾自是十分乖巧的,上前對着那慕容相拱了拱手,這是從夜重華那學來的,小諾做起來很是可愛,兩位女子看着小諾不由笑出了聲。
只聽小諾起身道:“我叫葉諾,可以找你一起玩嗎?”
慕容相與慕容雲殊極像,小小年紀便已顯得溫文爾雅,亦是回了一禮,道:“我叫慕容相,哥哥你好。”
看着兩個孩子如小大人般說着幼稚的話語,看着的兩個大人不由的覺得有趣。
兩個小男孩接下去自然是一見如故,很快就手拉手地走到一邊去了。
王若曦看着小諾走遠,想着剛纔她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小諾的臉龐,現下不由道:“這孩子……還真像。”
“像什麼?”歐陽舞不由好奇。
“說來你可能不信,這孩子像極了寧王小時候,不過寧王小時候可沒他這麼可愛,整日繃着張臉。”王若曦與夜重華也是自幼相識的,似是想到什麼般,臉上浮現出一片笑意。
“是不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表情啊。”歐陽舞自然而然的補上了一句。
王若曦輕輕勾起脣畔,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從一旁隨身帶來的矮几上端起了一個茶杯遞給歐陽舞,自己又倒了一杯,她垂頭輕輕的抿了口茶,道:“我可沒有這麼說,不過確實如你說得這般。”
兩個女人望着對方不禁笑起來,王若曦似是嘆了一口氣,笑道:“其實我可真羨慕你。”歐陽舞用眼神示意王若曦,表示不解。
王若曦淡淡地笑,說話的時候眼神真摯又恍若閃過一絲哀傷:“自幼我便認識寧王,便知道他這個人,從來不對別人好,也不對人笑,待人很冷漠。你也應該聽說過,以前南風國的靈犀公主牽了他的手,都被他去掉了一隻。可如今他卻這般對待你,敬你愛你——這件事兒,整個西陵國的人都知道呢。”
“就是啊,夜二對嫂子你簡直是好絕咯~”雲殤不知何時也坐到身邊來,笑得不懷好意,“只要是嫂子你想要的,夜二都會想盡辦法捧到你面前呢。”
歐陽舞正認真的聽着王若曦的話,冷不丁的被雲殤這麼一打岔,稍有的一點感動都被他給調侃沒了,可那雲殤卻不自知。
“哎喲,嫂子,你看看慕容家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就一點也不羨慕嗎?”雲殤指着遠處的慕容相道。
“是啊,女人還是得要個孩子的。”王若曦愛憐地望着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這纔是真正的依靠。”
歐陽舞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那兩個男孩子都繞着夜重華轉,夜重華雖然無奈卻還是將纏着他的慕容相抱了起來,一旁的小諾看着很是眼饞。可小諾是個懂事的孩子,從來不會求人,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慕容相坐在夜重華的肩膀上。
夜重華似是看出了小諾的意思,脣邊勾了抹笑意:“叫哥哥!”
“哥哥!”小諾自是知道夜重華的意思的,立馬叫出了聲。
夜重華一笑,伸手把小諾也抱了起來,兩邊的肩膀,一左一右,兩個小男孩的小臉紅撲撲的,卻滿是開心的笑容。
歐陽舞遠遠地看着,心中突然產生一絲漣漪,如果有個縮小版的夜重華,也是這般冷冰冰的,坐在夜重華的肩頭,該多有趣,其實有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
以後她都會在這個世界了,多個人陪也很好。
“嫂子,你臉紅什麼哪?”雲殤看着歐陽舞的臉上泛起紅暈,便不由的逗她。
歐陽舞回過神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給我走開。”
“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雲殤打着哈哈轉身欲走。
王若曦卻攔着道:“雲殤,不是嫂子說你,你也有臉說別人,你自己的連個媳婦都還沒娶,你爹最近可有催你?”
“就是啊,雲殤,你上次不是說愛慕你的女子極多麼?”
雲殤一聽便一臉的苦相,對着兩人做輯道:“嫂子們,求你別說了,我滾我滾還不成嗎?”
說完便跑遠了,去的比來時還快。
歐陽舞看着雲殤走遠,忍俊不禁,一轉頭卻看到王若曦正看着遠處的慕容雲殊,神情閃過一抹傷痛,似是自言自語般道:“我曾經死活要嫁給他,如今卻發現我當年錯了。”
歐陽舞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只能道:“我聽重華提起過這件事,你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王若曦的聲音尖銳了幾分,“我就是瞎了眼,他心裡有別人——本來我也不好說什麼,可那個賤人居然傷害了我的兒子……”
“王若曦,你夠了!”王若曦的聲音尖銳,引得慕容雲殊來到了身旁,一臉暴怒地抓住王若曦的手臂,在她雪白的皓腕上印下一個紅色的印子,“分明是你嫉妒別人,纔會下此毒手,我怎麼娶了你這樣一個狠心的女人?”
“我狠心?我看你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了吧。怎麼,恨我殺了她,那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啊?”王若曦也激動起來,再不見初見時的那般淡然,一臉的憤恨。
夜重華此時也拉着慕容相和小諾過來,慕容相看到自己的爹孃吵得這樣兇,眼淚拼命地往下涌,嚇得都不知道怎麼說話。
歐陽舞忙上前拉住王若曦:“有話好好說。”
夜重華亦是上前勸道:“慕容,你少說幾句。”
“夜二你別管我的家事!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歐陽舞從未見過慕容這般生氣,在她的眼中,慕容一直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公子。
“你纔是卑鄙無恥的男人,你的風流差點害死了兒子!”王若曦反脣相譏。
眼看着兩人就要大打出手,歐陽舞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清官難斷家務事哪!那個死去的女人橫在他們中間,果然是攪得人不安心。以王若曦這般高傲的性子,若不是對方觸及了自己的底線,怕是不會下狠心做出這樣的事兒,惹得腥氣上身才是,歐陽舞眼中淡淡疑惑。
慕容相看着父母又要打架,猛的上前抱住王若曦的大腿,嗚哇哭道:“娘,相兒怕~”王若曦原本勃然大怒的臉,在聽到慕容相的哭喊時,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她蹲下來抱住慕容相,溫柔地撫着他的腦袋,柔聲道:“相兒乖,相兒不哭~”
小諾在一旁看着母子這般親密,眼中不由帶着羨慕。
慕容雲殊亦是停止了叫罵,呆呆地看着他們,一臉黯然,片刻後轉頭大步離去。
本是開心的來,卻這般不歡的散了。
因爲天色太晚了,一行人便在附近的莊園過夜。
“今天怎麼你看起來怪怪的。”回去的馬車上,夜重華打量了下歐陽舞的臉色,隨意地在歐陽舞的臉上捏了一把,繼續道:“總是欲言又止地望着我。”
“哪兒有!”歐陽舞揮開夜重華的手,臉色有些紅。
夜重華心內不由好奇,湊近歐陽舞,道:“莫非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吧?”“開玩笑,我能做什麼事啊!”歐陽舞一聽便立即梗着脖子道。
夜重華還想再問,馬車已是停了下來,歐陽舞不理夜重華,扭頭就走。夜重華心情倒是很好,看着歐陽舞在前頭快步的走,還很好心地朝她道:“不要走錯了房間,我們住在東面這間。”
小諾今日倒是很少見的不去跟着歐陽舞,而是乖乖地跟在夜重華的一旁,走了幾步後輕輕地搖了搖夜重華的手臂,小聲說道:“寧王哥哥,你們生了寶寶,會不會就不要我了啊?”
他剛纔好像隱約聽到雲叔叔說孩子的事了。
夜重華之前對葉諾這個小電燈泡很是不喜,此時看着他皺着眉頭,一臉正經的樣子,竟是覺得有幾分可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與他玩笑,捏了捏他的鼻子:“那要看你是不是很能幹,本王可不養沒用的人呢。”
“那我會努力的!”小諾握拳一臉的堅定。
“好!”夜重華望着小諾,看着他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牽起他的小手往裡面走,“我們去吃飯吧。”
吃了晚飯之後,歐陽舞本想逗逗小諾,卻左右尋不到他,轉了一圈,才發現小諾獨自一人正在花園中練劍,她站在一旁看了半會,見他累了,就從一旁備着的壺中倒了一杯甜水給他,用帕子擦了擦他的額頭,道:“這麼晚還在練劍啊?不去陪相兒玩麼?”
小諾悶悶道:“相兒有自己的父母。你和寧王哥哥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寶寶,我不能做個沒用的人被趕出來。”
歐陽舞聽了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颳了刮他的鼻子:“如果有小寶寶的話,由你帶着他玩兒好不好?”
小諾面色一喜,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練完劍沐浴完後便很快睡着了。歐陽舞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的鞦韆架上,想起她好久沒有見過小麒麟,還有她養的小海冬青,便閃身進了空間。
對於小海東青,夜重華一直想要卻沒得手,久而久之,便也不放心上了,不久前倒是問過一次,被歐陽舞搪塞了過去,她總不能和他說把海東青養到自己空間裡了吧,罷了,就當下一次給他一個驚喜吧。
歐陽舞在空間中現形時便見小海冬青正在低空練習飛行,而小麒麟,正躺在草坪上呼呼大睡,還不時的冒出個小泡泡。
歐陽舞看着有些好笑,小海東青倒是長大了一圈,見到歐陽舞就啾啾地叫着飛了過來,歐陽舞攤開手心,它便落在她的掌心裡。
手中一重,歐陽舞的手差點便託不住,嗯,小海東青果然不是白長的。
小海東青猶自叫的興奮,自然驚醒了熟睡的小麒麟。小麒麟從地上艱難的翻身起來,雙爪使勁的揉着眼睛。
歐陽舞一看,好吧,小麒麟也滾圓了不少,看來這兩個小傢伙過的很是滋潤呢。
小麒麟見是歐陽舞,立馬開心的蹦了起來,朝着歐陽舞便猛撲過來,歐陽舞看着那滾圓的身軀,有些想要後退。
卻是不忍心傷了小麒麟的自尊心,便被小麒麟撞倒在了地上,小麒麟猶自不覺,興奮道:“主人主人,好久沒見啦,想不想小麒麟呀?看看,我是不是又長帥啦?”
歐陽舞雖是滿頭黑線,心裡卻柔軟一片,若是有個小小的孩子,糯糯地喊她孃親,又會是怎麼地可愛呢!歐陽舞從空間裡出來的時候,發現東邊這間臥房燈還暗着,反而是旁邊一間書房的燈還亮着,果然即便是出去度假,夜重華也要帶着工作來呢,歐陽舞遠遠地看着他伏案認真地忙於公務,便轉身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哎,王妃今日怎麼好心本王送宵夜了?”夜重華看着眼前站着的歐陽舞,不由的打趣道,“本王今日便見王妃與往日不同,莫非是真的做了什麼事兒?”
歐陽舞恨不得將手上的茶盅砸他的腦袋上,她不過是待他好一次,他居然還蹬鼻子上臉了!
夜重華逗得歐陽舞開心了,便從她的手中接過茶盅,打開一看,聞着那味道,便微微訝異:“參茶?怎麼想到給我喝這個?”
“給你補補身子,你太辛苦了。”歐陽舞似是不經意的答道。
夜重華心內喜悅,端起喝了一口,卻像是想起什麼般停了下來,擡頭似笑非喜地看了歐陽舞一眼,道:“舞兒的意思是,覺得本王的身子虛?”
“多補補總沒什麼錯。”
“既然是舞兒親手做的……本王一定會喝完的。”夜重華將手中的參茶一口氣喝完,似是有人跟他搶一般,喝完便將杯子移到一旁。
又將桌子前的筆墨紙硯全都推到一旁,歐陽舞見夜重華已喝完,便道:“你繼續忙吧,我先去歇息,啊。”
話還沒說完,便被夜重華一把撈過,將她放在書桌上,隨即往前傾了一步,將她圈在懷裡,低頭輕嗅着她的髮絲:“舞兒來見證一下,這碗參茶本王喝了有沒有用。”
歐陽舞唔了一聲,雙手抵在胸前,顧左右而言他:“千年老參,自然會有點用吧。”
“本王現在覺得全身發熱。”夜重華故意道,看着歐陽舞的臉龐,無辜的眼神,在燭光下散發着瑩瑩光澤的脣,只覺心癢難耐。
他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將歐陽舞抱住,歐陽舞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被他箍得愈緊,夜重華的聲音暗啞,道:“不許逃,這次你可逃不了了!”
歐陽舞本能往旁邊一挪,想要躲開這種近距離的親密,卻見夜重華站直了身體,胳膊一伸,一下子環住了她,迅速地吻上了她的脣。
他的吻溫柔而繾綣,歐陽舞覺得整個身子都癱軟,像是要化作一灘溫柔的水,這樣的柔軟無力,只得本能地伸手攀附着他的脖頸,她細細地喘息:“你還要忙公事吧……”“歐陽舞,你往日裡那般聰明,爲何卻偏偏在這件事上笨得跟豬似的。”夜重華恨鐵不成鋼地說着,額頭抵在她的頭上,稍離開的薄脣再次貼上她的,喃喃道,“我想要一個孩子,屬於我們的孩子。”
他的手從她的衣領裡探進來,覆在她的胸口,歐陽舞的腦子暈乎乎的,好像覺得自己應該任由他爲所欲爲,迷迷糊糊中才終於想到什麼:“不要在這裡……”
她的聲音很軟很輕,聽在夜重華的耳中無疑是肯定,夜重華欣喜若狂,黑亮的眸子帶着濃濃的喜色:“這裡不會有別人……誰敢來,我便……”
夜重華的話音剛落,便聽一個聲音驚喜道:“姐姐,我抓了只螞蚱……”
接着一個穿着睡衣的小小的身影從外邊跑了進來。
歐陽舞的臉紅得滴血,瞬間就用手將自己的衣服拉好,她幾乎是不可思議,這個小屁孩不是去睡覺了麼!
夜重華一把將歐陽舞的臉埋進自己的懷裡,慢慢地順平了氣息,臉色黑了下來,這個小屁孩,居然壞他的好事,真想抓住他暴打一頓。
小諾不明所以,根本就沒有嗅到房中曖昧的氣息,看着歐陽舞被夜重華抱着,眨巴眨巴着眼:“姐姐,你不高興麼,我也可以安慰你的。”
歐陽舞感到夜重華青筋暴動,又想起剛纔的事有些尷尬,慢慢地從夜重華的懷裡抽身,紅着臉朝小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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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無能,所以以後還是不取名了tt
接下去兩天工作上很忙,字數上我只能儘量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