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心突然丟失,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按入懷中。雲珏毫不費力的將我攬住,他的脣仍未離開,整個人還更加過分的貼近了我的身體。
天,這麼嚴實,我都不敢喘氣,現在更是已經難以呼吸、就要窒息了!
我掙扎着瞪向這個比起皇帝更像個好色狂徒的男人。
而他卻還是面不紅耳不赤,甚至毫不知覺。
我的雙手正窩在他前胸的衣襟上,在雲珏將我用力摟進懷裡時,我全力抓緊他的衣領,我狠狠地抓緊他,想要支撐自己、更懷着不滿,想要連他的肉一起握在手中,讓他疼痛。可他不僅無動於衷,反而越發得意,將我桎梏的更緊,我看不到任何人,視野完全被他的胸膛遮蓋完全。但我能想象,我們兩人現在是以怎樣一種彆扭的姿態呈現在簡裙露的面前,我也能想象,雲珏到底在想什麼、接下來又會發生麼。
剛想將頭從他懷裡移出,雲珏的手便又按住我的脖頸,一縷若無的風捲過我倆耳際的髮梢,糾纏後緩緩分離。他的眉頭又皺了皺。
這種時候,我又不合時宜的開始胡亂暗想了——原來皇帝的親吻是這樣迷人,怪不得天下的女人寧願拋棄自由孤注一擲要討得皇帝喜愛。
帶着一身華貴的氣息,柔軟細膩且煦如暖陽。被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疼愛的感覺,真讓人像吃了大分量的迷魂藥一樣,十分暈眩。
雖然他只是將脣貼在了我的脣上,只是紋絲不動的貼着而已。
“皇上哥哥吉祥。”簡裙露的聲音有些倉促,不再帶着那滿腔的柔情和高昂的興致,有些蔫落。
“奴婢給簡姑娘請安。”元秋淡然甜人的聲音也隨即傳入耳裡,“簡姑娘怎還未回去?”
簡裙露沒出聲,聽得春夏秋冬小聲搶先答道,“我家主子豈是你一個奴婢可以過問的。”
“春夏秋冬,退去一旁等我。”簡裙露語帶責備,緩一緩又道,“元秋姑娘無須多禮,我家奴婢脾氣急躁些。我本是要回去的,但多時不見,有些話想和皇上哥哥說一說,就追着皇上哥哥的轎子去了,但是卻發現……皇上哥哥並不在轎子裡。”
簡裙露稍一遲疑,元秋不禁輕聲笑了,“現下,怕是不太方便呢。”
簡裙露此刻應是站在了我們身旁,我能想象她那幽怨滿溢的眼神。
雲珏,雲珏,你竟是這樣怕簡裙露嗎?跟瘟疫一樣躲着,還不惜、不惜親吻親暱一個你根本不在意的人!
好,暫且不論別的,但單是在別人的注視下親吻,可就是一件實在彆扭的事!我不能任由雲珏這樣佔我便宜,毀我清白。我試圖去推搡雲珏,但微弱的抵抗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讓雲珏將力氣增的更大了些。
“沒、沒事,皇上哥哥貫來風流,裙露早已習以爲常,不礙事的。”簡裙露到這時也還不忘了給自己留住顏面,輕聲從容道,“準後姐姐剛剛入宮,且又端秀可人,皇上哥哥必定喜愛甚之。”
簡裙露你真會誇,你還不如直接誇我是個新鮮人兒,新鮮的厲害,比你以前見識過的美人們新鮮,所以你的皇上哥哥是在圖我的一個新鮮。
不過我也沒功夫理會簡裙露,應付一個雲珏,已經耗去我所有力氣了。
“那簡姑娘,要不然先回皇上的文齋殿等候一會兒?”元秋道。
“不用麻煩。”簡裙露輕聲,“我該是時候回去了。”
突然間,身子上的熱度緩了緩,雲珏和我拉開了間隙。
他的脣恍然已經離開了,我愣了似的仰臉看他,只見他薄脣輕啓,齒間張合,語帶調笑,“呵,真不湊巧,裙露你來的不是時候。朕本想着這裡無人,朕能與準後好好快活一下的,竟被你看見了。”
“皇上哥哥,”簡裙露盈盈一眼珠淚,“裙露無意驚擾了。”
“不妨事不妨事。”雲珏忽地看一眼我,將一隻手臂環在我的腰上,“你準後姐姐大度,朕也不會在意區區小事,反正後宮本就是朕風流的地方,裙露你將來要是做了朕的妃子,這種情況可是要見怪不怪,而且還要懂得退避,哎,所以嫁給朕,難免會委屈個一輩子,裙露你可不要怪朕。”
“皇上哥哥此話怎講?裙露自小的心意皇上哥哥又不是不知,只要皇上哥哥開心,裙露怎會在意其他。能嫁給皇上哥哥是裙露的福氣,何況在太后娘娘跟前,裙露,早已許諾。”說到最後,她語露羞怯,顏帶緋色。
簡裙露乖巧溫婉起來,真是讓人忍不住憐惜,我要是男人我都想擁她入懷了,真不懂雲珏爲何如此厭她?
“小時候的事情難免久遠,”雲珏毫不猶豫打斷她,“裙露你大好年華,尚可接觸許多比朕優秀的男子,不必將自己自縛在這深宮之中。至於太后之處,你若不願嫁,母后也是通情達理的。”
如此明顯的拒絕,簡裙露卻像是聽不出,“皇上哥哥無需掛慮,裙露,無怨無悔。”
本以爲雲珏是不會罷休,豈料他一揚手,“好吧,隨你。”
“裙露謝皇上哥哥恩典。”簡裙露歡喜道。
我心中苦笑,還不知是不是恩典呢,他這麼不想娶你,你硬要他娶了你,他不將你整死,就不是雲珏了。
“對了皇上哥哥,剛剛來時看到你和準後姐姐正在爭吵,”簡裙露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哥哥請恕裙露好奇。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爲何皇上哥哥沒有上轎,而會還在這裡呢?”
通過簡裙露遊刃有餘的淡然和故作好奇的單純神態,看
得出,她已經瞧出了我和雲珏之間的端倪。
“打是情罵是愛,夫妻吵架,纔是恩愛。”雲珏嘴快,沒有片刻猶豫,回答得乾淨利落,“何況你也看到了,朕對準後的寵愛,可是絕對無二的。對不對,寧兒?”
寧兒?我剛剛合攏的嘴又不禁張開了。
雲珏,你惡不噁心啊?瞧你長得倒是端正,爲何處處都要糟蹋你自己的形象、糟蹋你不知幾世修來的絕世好皮囊?
我尷尬一笑,無語凝咽,目光下游,腰上的那隻手緊緊地按着我,它的主人卻笑得異常輕鬆。
“姐姐好福氣,裙露多年來,從未見過皇上哥哥肯對哪位美人如此不吝言喜。”簡裙露的面上看不出波瀾,但聽她緩了緩的語速,知她並不真心。
“沒有任何美人可堪與朕的準後相比,現在是,今後也是。”雲珏淡聲。
“皇上哥哥,裙露聽聞準後姐姐進宮纔不到兩日,”簡裙露道,“真是十分的好奇,皇上哥哥與準後姐姐竟能在短短時日內如此恩愛。”
“愛向來不是靠時間滋養的,”我道,“有人相識一輩子也只是相識,但有些人,才見一面便能夜夜魂牽夢縈。這就是情感的奇妙,裙露妹妹無需驚訝。”
雲珏在我腰上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簡裙露沒料到我會突然開口,愣了一下道,“姐姐真是一語道破玄機,妹妹受教了。”簡裙露微微笑着,看向我的眼神卻變了許多。
“裙露,你剛剛說找朕說些什麼話,現在便可以說了。”雲珏的側臉,帶着似有似無的悅然。
“裙露只是有些想皇上哥哥,”簡裙露垂下眼簾,“既然準後姐姐在此,那裙露便告退了。”
一瞬又同情心作怪。
我連頭也轉不開,只能直視前方道,“臣妾也該回宮了,不如皇上,就與裙露妹妹說會兒話再走吧。”
簡裙露忽然擡頭,有些狐疑的看我,不相信我會這麼好心。
的確,我墨容雖然悲天憫人慣了,可還是個愛惜自己的人。我已經很累了。自剛剛站起身開始,就眼前犯暈,一陣兒黑一陣兒白的。我自憐的想,早膳也沒顧上用,這會兒還有些口渴,想是快頂不住了。
可是雲珏卻沒有放手,彷彿半個身子都黏在了我的身上,無法甩脫,聽我這般說辭,忽然將我又一把攬入了胸膛裡,“朕可不許你走,朕還有許多話,沒有和你說完呢。”
實在是讓人尷尬的場面。
我心底道:雲珏竟可以連形象都不顧,旁若無人的做戲,你這樣的皇帝我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自從入宮遇見雲珏,我從前對帝君的神聖印象就已經徹底顛覆了,眼前身穿龍袍、表面器宇軒昂的男人在我眼中根本只是一個枉顧禮節、目中無人、甚至毫無正常情態可尋的紈絝子弟。
“可是……臣妾累了。”我低聲道,見雲珏無動於衷,我佯裝步子不穩,狠狠將腳踩在了雲珏的靴子上。果然,雲珏肩膀微微顫抖,我剛想開口道歉,逃出他的胸口,可他卻搶先一步,“別生朕氣了,朕今日也是爲難,雖然答應過你不納妃子,但現下又不能與母后違逆,只好委屈你了。不過朕答應你,今生今世,朕只會寵愛你一個女人。”
柔情蜜意的情話被雲珏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的豪情壯闊,讓我忽略了他話裡的栽贓陷害,狡猾心機。
女人都是這樣天真感性而又癡傻的吧?明知是假,卻有寧願深陷的衝動。
我的胸口,起伏着眼前男人贈予的心跳,也許,還有心動,但幸好,它很微弱,我還能控制。
我告訴自己,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所以,當他的清涼的吻落在我額間時,我出乎意料的平靜。
雲珏淺淺勾脣。
接下來,簡裙露似乎說了什麼話,但我沒聽清。也許聽清了,但是遺忘了。不知是心跳過速的緣故,還是太疲倦,我沉重的眼皮終於是掉了下來。
眼前一黑,就這樣不知何年何月起來。
也好,如此一來,也不用費盡力氣去和雲珏囉嗦。如果醒來後,一切都恢復原狀,我沒有入宮,還在我家中愜意的做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爹孃還在身邊,多好。
我想我會很開心的笑着。
我膽小,我什麼也不會做,我依賴爹孃,我只是一個注重表面的大小姐而已。我害怕呆在這樣的地方,這樣孤單的深宮,怕自己忘乎所以,因爲我的夫君,是一個不像皇上的皇上,是我直覺中像毒酒一樣危險的人,讓人垂涎三尺,卻不敢喝下。
朦朧中,我聞見一股甜膩的味道,但是眼皮太重了,睜不開。
我的手指摸索了一會兒,鬆了口氣,還好不再是雲珏的胸膛,而是柔軟的被褥。
我的不遠處好像有許多人來來去去、進進出出,細碎的腳步聲很輕,偶爾捲進些微風,讓我的面上癢癢的。
“動作輕點。”
“是。”
“朕便走了,好生照料準後孃娘。”
“奴婢恭送皇上。”
剛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我又無力的沉沉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強烈的飢餓感將我神智催醒,我的力氣恢復了許多,睜眼便看見一簾優雅的紫色流蘇簾。我坐起身,發現竟然是躺在了紅色鴛鴦錦緞上,這是哪裡?這不是我的惠芳宮。我的惠芳宮哪有如此多華麗的擺設?我的惠芳宮哪有如此好看的牀帳、牀鋪?
眼光眺向牀賬之外,除了我牀前的方桌上有一盞雕籠燭燈,四處都陰暗無光。
原來已是深夜。
一股濃郁的甜味若隱若現,我掀開紫色流蘇牀帳,想去端來方桌上那盞雕籠燈,卻不知手上碰到了什麼,只聽“啪”一聲脆音,打碎了這寂夜的沉默。
“娘娘、娘娘,您醒了嗎?”是元秋的聲音。
“元秋,是你嗎?”我心裡欣喜,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喉嚨乾的冒火,嗓音有點嘶啞。
“是奴婢,娘娘。”一束燈光打亮了四周的漆色,元秋提了兩盞燈籠,急促的走向了我,“娘娘別起身,奴婢來伺候您。”
元秋躬身將燈籠架好,四處都明亮了很多,我這才安下心來,卻聽得她一聲微弱的嘆息。
“真可惜了,這可是皇上特地賞賜的華國貢品——蜜汁甜參羹,能補血養氣,對女人的保持容顏美麗有很大功效,是很希貴的呢。”元秋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道,“娘娘可知,這甜人蔘數百年來才產一顆,只有華國那樣奇特的地域纔有,而且數量也很少,聽說這次進貢只有五顆,太后歷來會有兩顆,這便只剩了三顆,皇上竟會捨得贈上一碗給娘娘實在是莫大賞賜。”
“你說雲珏賞賜我?”對這突入其來就可惜掉了的甜人蔘,我十分訝然,但更不解。
我又沒做什麼好事,他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皇上何止是賞賜娘娘啊,”元秋說到此,不自禁的笑了,“娘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元秋從未見過皇上如此重視一個女子呢,娘娘有福了,纔剛入宮的皇后便能奪得皇上的寵愛,娘娘您怕會是第一人。”
“寵愛?”我道,“怎麼可能,雲珏會寵愛我?他只是利用我而已!”
“娘娘此話差矣,”元秋低聲,“娘娘別看皇上平日裡冷淡難懂,其實皇上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可以這樣對娘娘,元秋覺得他是真爲娘娘想着了,娘娘可得好好把握。”
“等等,雲珏,他到底對我做什麼了,你先給我說清楚。”我有些犯急起來。
元秋忽然清靈笑了出聲,“娘娘早上暈倒了,可曾記得?”
我點點頭。
“那娘娘記不記得是誰將你抱回來,再輕柔的放在牀上的?”元秋眼光靈動。
“難道是……他?”我有些遲疑。
“娘娘您一下子暈倒在了皇上懷裡,您不知道那時皇上的表情,真有些不尋常呢。”元秋道,“您不僅把奴婢嚇了一跳,看來也把皇上嚇到了。別看皇上平時並不待人有多好,但是皇上的心腸元秋瞭解,他肯定是最善良的皇上。娘娘暈倒那時奴婢想叫了轎子擡您,可是您知道皇上怎麼說嗎?”
“怎麼說?”
“不用,朕來。”元秋學了一遍,“一句話也不多說,皇上抱着你就回了惠芳宮。”
“當時簡裙露還在嗎?”我問。
“在是在的,不過皇上並沒顧及到她。”
她在,那便是做戲而已。我在心裡跟自己說,對元秋無奈笑笑,“我餓了,有什麼吃食沒有?”
“當然有了,皇上走前已經叫人備好了全是賞賜給您的御膳。”元秋輕輕扶我下牀,將燈籠提上,淡淡對周遭喊道,“來人。”
來人?我記得惠芳宮沒什麼下人。
“吱呀——”一聲宮門作響,細碎的聲音在黑暗中逼近,約莫是一隊下人,分了長長的兩排,緩緩走向元秋,每人手中提了一盞燈籠,一下子讓冷寂陰暗的空闊宮殿變得如白日一般光明亮堂。
“奴婢給準後孃娘請安,娘娘吉祥。”渾厚而整齊的聲音,男女混雜,卻是很整齊的響起。
我再度訝然,看向元秋。
“這是皇上新賞賜給您的下人,共十六人,男女各爲八人。”元秋淡聲,衝跪叩的下人們道,“娘娘要用膳,你們快點去熱菜。”
“奴婢遵命。”齊聲答道,每人從前廳的長桌上端了一盤菜,按次序進出熱菜。
我看了一眼桌上被數盞燭燈照的如若畫卷的御膳,心裡歡喜起來。
“元秋,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這並不像是我的惠芳宮,我來時這裡明明並不奢華的,難道是我眼花了嗎?”我有些激動的問。
“娘娘沒有眼花,”元秋笑道,“是皇上,皇上嫌這裡簡陋,趁您睡着,叫人重新換了桌椅飾物,連您睡的牀帳也是新換上的。”
“這個雲珏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對人好起來,到讓人不可思議了。”我喃喃自語,就算他是在做戲,也做得夠了。心裡莫名的欣然起來,我坐在長桌前,準備用膳。
“娘娘且慢,皇上吩咐了,在用膳前要讓娘娘喝藥。”元秋連忙襠下我的筷子。
“藥?”
元秋微微點頭,從一旁將一碗褐色的湯水端至我面前,“這是皇上叫御醫爲您請過脈後,特地熬來的藥,治療風寒效果很好,還特地加了些糖,不會很苦。”
望着褐色的藥湯,我忽然不知所措。
這個雲珏,怎麼又想起對我這麼好了?他的溫柔,真叫人捉摸不定,如果他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呢?連做戲都會讓人感動,他可真是了不起。
“對了娘娘,”元秋想起什麼似的道,“您還記不記得,皇上抱您到牀上時,您做了什麼?”
我睜大雙眼,我做了什麼?
我還對雲珏做了什麼嗎?我的眼裡映出了元秋帶着濃郁笑意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