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歐陽灝軒緩緩走到雲月汐身後,輕輕將她擁在懷裡,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汐兒,你還記得那次救我嗎?那一****雖然中毒,可對外頭髮生的事都聽得一清二楚,你那種爲了我不顧一切的語氣,讓我的人生好似突然注入了一抹光亮。”
“汐兒,想必外祖父和小姨母也是,雖然知道阮青筠已經變了,哪怕她依舊是你的母親,可是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愛着你,汐兒你不是說,這一生,凡是傷害你在乎的人,都要付出代價的嗎?傷害阮家的兇手還活着,你怎麼能放棄呢?你還要爲阮家報仇呢不是嗎?“
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歐陽灝軒低下頭,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低聲道:“汐兒,求求你,不要在沉浸在幻想之中了好嗎?跟我說說話,哪怕是打我罵我都好,我都在這裡,我會一直都在這裡。”
“灝軒……”雲月汐黯淡無光的眸子落在那盤散亂的棋局上,輕聲道:“你說,外祖父會不會很疼?”
“我明明答應了錦兒,會一直保護她的,可是她還是死了,我只要閉上眼睛,就聽到她笑眯眯地問我,小姐,你什麼時候帶奴婢去逛一逛呢?你不是答應了錦兒會去看看那大好河山的嗎?”
“汐兒,想哭你就哭出來吧,我在這裡。”歐陽灝軒摸了摸雲月汐的頭,低聲道:“你還要救小姨母啊……”
那一場意外,阮清月因爲假死藥活了下來,可是始終沒有醒來,好似活死人一般。
阮安軍和錦兒,連帶着阮家上上下下僕人二十七口,無一生還。
皇上對於這場慘案非常震怒,下令聞冠宇徹查此事。
聞冠宇十分清楚,這件事除了雲月汐能夠出面來解決,恐怕再無他人能夠面對。
就算是他現在真替雲月汐查出真相,也許等到雲月汐清醒過來以後會更加後悔。
外祖父,你一定很疼吧?對不起……
汐兒每日都在忙,總是沒有時間陪你,總以爲自己可以保護好你們,所以總想着以後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可是爲什麼你就這樣離開了呢?
錦兒,你一定很冷對不對?對不起……
你這個傻瓜,不是說過那假死藥是保你一命的嗎?
你以爲小姨母他們沒了我會傷心,可是你離開我的心同樣覺得好痛……
母親……
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上一世我便沒有保護好他們,這一世爲什麼你要親手毀掉我的夢想?
哪怕你再也不想回來,爲什麼要來傷害他們,爲什麼要來傷害我的親人……
是爲了讓我心痛嗎?
呵……
母親,你贏了,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曾經以爲阮家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把錦兒放在了那裡,如果不是我太相信你,他們就不會死了對不對?
那一日,如果我早就提醒小姨母他們你已經變了,或者安排人保護他們,是不是你就不會得逞?
那一日,如果我沒有去救秦信,也許他們就不會死了,對不對?
那一日,如果我沒有離開,你是不是會連我一起殺了……
如果不是我,他們都還會開心地過着平靜的生活,哪一日煩了便會告老歸田,優哉遊哉的看遍天下山水……
對不起,外祖父,我沒有告訴你母親已經變了的真相,我根本不值得你疼愛……
對不起,錦兒,我沒有保護好你,我根本不值得你傾心相護,對不起……
“林夕大哥,你說小姐明明那麼好,怎麼會有那麼一個心狠手辣的母親,竟然親手打碎她所有的夢想?”庭廊下,紅袖聽着雲月汐撕心裂肺的哭聲,淚眼婆娑的開口問道。
“牽一髮而動全身,佘銀族已經被滅,所以阮青筠應該不單單是爲了泄私憤,很有可能也是故意警告王妃。”林夕咬着後牙槽,一字一頓地說道:“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最先對自己家人動手。”
阮青筠果然如主子所說,心思狡詐,一擊即中。
明知道在解救不了佘銀族的情況下,反過頭來竟然直接滅了阮家滿門,以至於讓王妃倍受打擊,這種痛苦絕對不是她沒了佘銀族能夠比擬的。
畢竟佘銀族跟阮青筠之間也不過就是利益關係,可阮家對於雲月汐來說,那就是幸福的存在。
歐陽雲華到底是遲了一步,可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允許她出現在這裡,所以她派自己的心腹去通知了歐陽灝軒。
這世間,很多事情都無法言明何爲對錯,或者緣起何時。
只是有些事,一錯,便再也無法回頭。
……
“小師妹,你最近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你一定要注意不要摘下冥玉墜。”等到陳立能在嘉善樓的密室裡見到雲月汐的時候,已經是半月後了。
“師兄,我知道了。”雲月汐點點頭,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看上去好像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陳立雖然看不到,可還是感覺到了什麼變化,以往的雲月汐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都帶着一種緊迫的感覺,而以前,陳立也總會從對方的語速、動作的幅度來判斷一個人的情緒或者性格。
可是這一次再見,雲月汐自坐下來的那一刻起,似乎就一直在出神,只有聽到他開口,纔會柔聲回上幾句。
雖然陳立知道阮家的事對於雲月汐是個相當沉重的打擊,可是沒想到竟然會讓她整個人都沉澱了下來。
“王康被處斬,王家被他夫人折騰的也基本上沒有什麼看頭了,結果沒等王康處死,他夫人倒是先走了。”陳立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雲月汐,只能談論着其他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夫人身體裡的毒早就侵入五臟六腑,最忌大怒大悲,偏生她都佔全了,所以纔會提前毒發。”雲月汐認真地聽完陳立所說,這纔開口說道:“只是沒想到皇上竟然會撇開歐陽樂楓不管,進而下旨處斬。”
“也許是因爲阮家的事吧。”陳立雖然不想在雲月汐面前提起這件事,可是皇上之所以會突然暴怒下令處斬王康,就是因爲阮安軍的死。
阮大學士是皇上的啓蒙老師,雖然後來鬧出很多不愉快,但是皇上到底還是念着幾分情意的。
而且當初先帝十分重用阮安軍,甚至說將朱啓國的龍脈到底在何地也告訴了阮安軍,這些年皇上雖然從來都不管阮安軍,但是也一直派太醫定時上門問診,說到底當初大抵是顧念阮青筠,後來便也成了習慣。
阮安軍其實比先帝更像皇上的父親,在他年幼的時候教給他很多東西,如今突然被人所害,皇上自然也無法接受,而正巧丞相夫人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惹得皇上心情更加不快,很快便下了旨意。
想當初輝煌一時的丞相府頓時門庭冷落,陳立也是一陣唏噓,榮華富貴不過繁華迷人眼,轉眼也不過如夢一場,所以人究竟所圖何物?
“皇上到底比阮青筠有心。”雲月汐並沒有像陳立想象的那般難過,只是許久纔開口,提起阮青筠也不在以母親稱呼,而是直呼其名,很顯然心底終究還是有了恨。
“小師妹,雖然師兄不願意勸你什麼,但是你要記得,你的靈魂一直不穩,仇恨很容易會讓你心神不定,如果你一定要報仇,那也要平靜下自己的心,不要急於一時,明白嗎?”
陳立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說道:“你以爲你不說,我就看不出來了嗎?鳳星的光華已經遮住了九王的皇星,也許用不了多久,阮青筠會主動來對付你了!”
“如果九王的皇星徹底黯淡下去,會是什麼結果?”雲月汐面容沉靜地開口問道:“我並沒有做什麼,爲什麼鳳星會出現變化?”
“汐兒,難道你忘了,推演天命是推算以後的事,而不是眼前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陳立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說道:“我一直以爲鳳星大放異彩多少要等你和軒王成親後,可是現在明顯你已經受到了影響,汐兒,你真的打算要對付阮青筠嗎?”
“師兄,有些事,逃避不得,總該面對。”雲月汐淡淡地笑了笑,低聲呢喃道:“更何況,阮青筠何嘗不是用阮家在向我挑釁呢?說到底,她無非是想告訴我,鳳星又怎麼樣呢?只要她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擋。”
“阮女官還好吧?”知道阮清月還活着的人並不多,當初聞冠宇跟皇上稟報此事的時候也沒有特意提起阮清月的事,因此皇上也不知道原來阮家還有一人生還。
“小姨母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也許是看着親人死在面前,所以纔不願醒過來。”雲月汐幽幽地開口道:“哪一天想通了,自然就會醒過來了,我已經安排人好生照顧了。”
“汐兒,師兄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人總要繼續往前走,”陳立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張信箋遞給雲月汐說道:“佘銀族的死使得很多傀屍失去了控制,其中雲州也受到了波及,你有沒有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