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一點。”
“太深了。”
房間裡傳來了嫵兒低聲的嬌嗔。
焰蕭手持眉筆,站在梳妝鏡,很是有些的尷尬。執筆畫眉這種事,他還是此生第一次去做。
嫵兒坐在哪裡,撇了撇嘴,“你可真是的,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你看看你給我的眉毛畫的,深一塊,淺一塊的。你真的是在給我畫眉嗎?還是欺負你今晚的新娘容貌醜陋,所以想給我畫得更醜?”
焰蕭無奈,原本他還在愧疚自己第一次畫眉,手生的很,把眉毛畫成這樣。這會聽到了嫵兒的埋怨,他悶哼了一聲,“眉畫得好不好看,都改變不了你本來就醜的事實。反正我技術有限,就能畫成這樣,你能接受就留在臉上,不能接受抹掉也好。”
嫵兒回眸,嬌嗔着搖頭,“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點都不識好歹呢?這一次給我畫眉,等你真正娶妻的時候,你給你的妻子畫眉,她一定會讚歎你,第一次畫眉居然沒有畫得七扭八歪的,她一定會覺得她嫁給了天下間最天才,最體貼的男人,一定會覺得她是最幸福的女人。”
焰蕭站在當場,凝望着如此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片刻後,他才道:“此生,我不會再爲人執筆畫眉。”
嫵兒嘆息着,看向了別處,“焰蕭,我是那種人,如果盡了最大的努力,結局無論是好是壞,我都會笑着面對。死亡也是一樣,我想開心的度過最後的時光,你可不可以不要陰着臉,把喜慶的氣氛都破壞了。”
焰蕭終究是爲了眼前的女子,從嘴角中幾乎了一絲笑容。
嫵兒指着他道:“再笑笑啦,不然以後爲我們主婚的客棧掌櫃的,會產生錯覺,以爲是在主持葬禮呢。”
這話,一點都不好笑,至少焰蕭是笑不出來了,他按着小女人的頭,讓她對着梳妝鏡坐正,“我給你梳頭。”
“這個你擅長嗎?”
嫵兒偏頭望向了他,這一次焰蕭沒有尷尬,十分溫然的道:“一定是最美的髮式,我孃親在世的時候,我也經常爲她梳頭。”
頓了頓,他才道:“此生,我亦不會再爲人梳頭。”
“焰蕭,你在發瘋嗎?”
嫵兒嚷了起來,有氤氳的霧氣凝在了她的眼圈中,她不想哭,不想難過,可焰蕭這樣……
她輕聲的嘆着,捉住了焰蕭的手,“你只是在幫我圓夢,僅此而已。難道爲了一個你可憐,你施捨的女子,你要埋葬掉自己的一生嗎?”
“不是施捨,沒有可憐。”
焰蕭鄭重的說着,那一雙深情與痛苦交織着的眸子,直視着嫵兒,看得她心慌意亂。
別過頭,錯開了焰蕭的目光,嫵兒抓起了紅蓋頭蓋在了自己的頭上。紅色綢布落下,她便不必再去直視焰蕭的眼眸。
“拜堂吧,別錯過良辰吉時了。”
嫵兒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平靜,甚至還有幾許歡快的意味,卻不曾有人看到,紅色綢布下,她溼潤的眼角,
順着臉頰滑落的清淚。
城郊的城隍廟。
鈺蘿一身紅衣的站在當場,她雙眸中盡是期許之色,翹首以盼的望着遠方,她在等人。
見到華飛來時,她眼中閃過了一抹喜色,“如果,焰蕭答應了嗎?”
華飛搖頭,“他給那個醜女人服下半個藥丸後,寧願娶那個醜女人爲妻,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光中,給她想要的快樂,也不願意娶你來救那個醜女人的命。”
“不可能。”鈺蘿斷然的揮手搖頭,“以焰蕭的性格,若是娶我就可以救慕容嫵兒的命,他絕對會答應的,他不是那種人。對他好,幫過他的人,他是寧願被人負,也不會先有負於人的。”
鈺蘿連連都搖頭着,華飛跟着嘆了口氣,“我盡力了,可是你知道,那個慕容嫵兒雖然生得醜陋至極,可卻擅長玩弄手段,她已然將焰蕭玩弄於股掌之間。以焰蕭對她的神魂顛倒程度,她說什麼焰蕭會不聽?”
鈺蘿仍是搖頭,“華飛,我覺得不對勁,一個人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性命,何況她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跟焰蕭沒有關係,不愛焰蕭,不用他對她負責的嗎?”
“你真傻。”月夜下,華飛探着,“似焰蕭那般玉樹臨風,舉世無雙,似她那般醜陋無比,她怎可能不愛上焰蕭,甚至愛到了心裡扭曲。她一定是寧願送上自己一條命,也不願意她愛上的男人去娶別的女子。”
“我不信。”鈺蘿真的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事實,都是真相。
她不能夠理解其中的種種,憤然拂袖間,她一下子扼住了華飛的脖頸,“你在騙我是不是?你騙我的,你是騙我的。一定是你根本就沒把我的要求告訴焰蕭,你希望我對他死心,所以纔在外面耽擱了許久,故意這麼晚回來,然後編謊話騙我的。”
華飛幾乎別捏的斷了氣,咳嗽連連的道:“你別這樣,我沒有騙你,焰蕭真的是因爲嫵兒,不願意交換那半顆藥丸。如果我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鈺蘿的手,並沒有因此鬆開。
她盯着華飛看了半晌後才道:“好,我暫且信你,暫且留你一命。不過真相如何,我要親自看過後再判斷。”
說着,她直接揪住了華飛的衣領,“跟我來。”
說完,她拽着華飛,自高空中掠起,飛快的來到了那一處客棧。
客棧中張燈結綵,掛着大紅的燈籠,甚至,她還看到了二樓,最奢華的一見客房中,有龍鳳火燭的光影,在半空中搖曳着。
風中,那火燭好似在向鈺蘿示威那般,不斷的搖曳着,挑釁着她的威嚴。
她惱了,擡手要去轟那火燭,華飛忙是攔下了她,“別這樣,你若毀了今日的婚禮,焰蕭會恨你的。”
爲了焰蕭,她忍了下來。
她驀然的站在當場,她在等待,她在看。
終於,房門被人從屋外推開,焰蕭將嫵兒打橫抱起在懷中,緩步朝着那高牀軟枕走去。
大紅的幔帳放下,嫵兒星眸閃動着望着焰蕭,她沒有笑
,反手擋住了焰蕭的眼,“不要看我。”
焰蕭自然而然的推開了嫵兒的手,“這一刻你最美,我要記住你,我最美的新娘,我永遠的妻子。”
“騙我。”
嫵兒嬌嗔着,卻是欣然的接受了這樣的讚美,“不過我喜歡聽,雖然這一刻,我並不美,但你願意將此刻這般模樣的我記在心底一輩子,我已經很開心了。”
低沉的夜幕下,柔情似水話語的傳來,一次次的刺痛了鈺蘿的心。
無數次她衝動的想要衝進去,問一問焰蕭,她哪裡比那個醜女人差,爲什麼都不願意娶自己?爲什麼那麼在意那個醜女人,卻不願意爲她尋一條生路。
華飛死死的抱住了她,不斷的告誡着她,她若就這麼衝過去,焰蕭會恨她一輩子的。
他還告訴她,時間總會讓人忘記所有的一切,只要鈺蘿肯多等待,焰蕭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鈺蘿的呼吸很是急促,她的情緒極不穩定,她處於理智與瘋狂的邊緣。
最終,房間裡的種種聲音停了下來,夜空是那樣的寂靜,鈺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她只覺得方纔那段時間,對於她而言,好似經歷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焰蕭,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發現我是喜歡你的,我想我對你動了情。”嫵兒聲音迷離的說着,她輕撫着焰蕭的臉頰,“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對我也動了心?”
“不止一瞬間。”
焰蕭的回答,點燃了埋藏在她心底的火藥,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爆炸了開來。
鈺蘿不管不顧的出手,震飛了華飛,衝進了客房中。
她指着焰蕭問道:“你是瘋了還是怎麼了?她那麼醜,又是聲名狼藉的太子棄妃,你爲什麼寧願選她,都不肯選我。難道這十年,我的相伴,我對你的付出,都不值得你多看我一眼,都不值得你選我共此一生嗎?”
鈺蘿將內心中的情感傾述,她瘋了,徹底的瘋了,被眼前這一對男女給氣瘋了。
她啜泣,卻換不來焰蕭一點點的溫存。
那個她愛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只是漠然到近乎於絕情的地步站在當場,一字一句的道:“這十年,你爲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在心底。所以你算計我的性命,對我下毒,要害嫵兒,我都不計較。請你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害嫵兒?”鈺蘿笑了起來,她聽到了最大的笑話,分明是這個男人,被那個醜女人迷惑了心神,寧願聽她的話,不娶自己也不肯話那半顆救命的藥。
現在,他居然跑來說是自己害死的嫵兒。
“好,好,好。焰蕭,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她死,而且我還要當着你的面,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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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鈺蘿反手,一掌拍出,拍向了牀榻之上的嫵兒。
焰蕭下手極重,不曾有絲毫留情,直接就將鈺蘿打飛出了房間,“我不想殺你,你別逼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的寬容,若再謀我性命,再害我身邊之人,我絕不念舊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