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蕭沉聲道:“四皇子冥落,生母齊妃出身低微,又在生產之日難產而死。若說皇室中,最不受寵的皇子,當屬冥落。”
“他比你還不如嗎?”
嫵兒一邊注意着大殿中的情況,一邊有些愕然的問着。
焰蕭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你以爲呢?本王好歹也是堂堂寧王,也算是僅次於太子的王爺。至於冥落,至今也不過是個皇子,沒有任何封號,可謂是朝中的大閒人。當日他出生後,齊妃難產而死,皇后就藉口他不吉利,克身邊的親人,將他送入法華寺禮佛,消除身上的孽障。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青燈古佛,甚至法華寺那邊不止一次傳來消息,說他想要真正的遁入空門,弘揚佛法,聽說是太皇太后不允許,此事才得以作罷。”
“啊?”
嫵兒只覺得汗顏,“那宮裡有沒有皇太后?”
她這般問,焰蕭就好似看怪人一般的看向了她,“皇太后三年前歿了,你不是還參加過她的葬禮,以準太子妃的身份,爲她守孝了三個月嗎?”
“啊!”
嫵兒驚歎,而後一拍頭道:“哎呀,不怪我,你知道人懷孕後,記憶力總是會減退的嗎?”
索性焰蕭還真是在女子懷孕方面,沒有任何的經驗,此刻聽嫵兒這般說,就是恍然的點了點頭,嘆了一句“難怪”。
見焰蕭並未多糾結這些事情,嫵兒就是在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好險啊,他要是糾結起這些事情,說不定她這貨真價實只是換了靈魂的將軍府嫡女,會被當作冒牌貨看待呢。
她這般想着,就是將髮絲撩動到了耳後,以緩和此刻的尷尬,而後岔開了話題道:“說說太皇太后的事情唄,我對她很陌生的感覺。我覺得太皇太后會護着冥落,就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小可。”
嫵兒分析着,焰蕭就是笑着點了點頭,捉着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才道:“當然非同小可,我跟你說過齊妃出身低微,就連這妃號都是在她死後,太皇太后的提議下才追封的。她生前不過是宮中的一個小小才人罷了,皇上之所以會遇到她,就是因爲她在做皇帝妃嬪前,曾是太皇太后近前伺候的丫鬟,深得她老人家的心。所以她做了皇上的妃嬪後,太皇太后對她也頗爲照顧,她不在了以後,就盡心盡力的照顧冥落。”
“那太皇太后在朝中可有勢力?”
嫵兒追問着,焰蕭卻是仔細思索了再三才道:“四十年前,曾竟有過一段外戚專權的黑暗時代。那時候專權的外戚,就是當今太皇太后的家人,那一場動亂中,太皇太后母家的人盡數被斬殺。可她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太皇太后,不可能一點勢力都沒有。就算太皇太后已然沒有什麼勢力可以支持冥落,他能籠絡到文丞韓相支持他,也足夠了。”
頓了頓,焰蕭就是嘆息着道:“終究我們還是身在其中,很多事情都看得不那麼明白,不那麼透徹。現在退一步想想,其實事情從一開始就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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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小與太子訂婚的,這也就證明了,任憑韓相的女兒如何的努力,都改變不了她成爲太子側妃的命運。而你出身慕容將軍府,冥英登基後,就算再不願意你做皇后,還是要封你爲後。如此一來,韓相豈不是白白的賠進了一個女兒,卻註定了此生都要矮上慕容將軍一頭。慕容將軍會因爲你成爲國丈,名正言順的國丈,而他永遠都只是一個寵妃的父親。”
“韓相生性狡詐,從不甘心屈居人下,以他才華和雄才偉略,就算給他一個草包,只要他肯用心調教,那人也能成爲人中龍鳳。似他這般的性格,怎會甘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而要犧牲女兒,讓她一世爲妾,將來指望肚子爭氣,生出的兒子當上皇帝,來光耀韓家門楣。這些事情都太離譜了,只可惜他一直都表現的忠心於太子,旁人也未多想過這些,所以纔給了他足夠的機會,讓他於暗中扶植冥落。”
嫵兒很認真的聽着這些,關於朝廷時局和勢力分佈的事情。
她和焰蕭的未來,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雖然他們從未想過與誰爲敵,但卻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因爲他們各自的身份,樹敵頗多。
無論是韓相還是慕容真,都視他們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皇位的爭奪,並不是他們不想參與,就能夠在新帝登基後,保住他們着一世的榮華。
何況,他們身上都揹負着,不得不報的血海深仇。
這一場賭上性命,賭上一切的爭奪中,不容有任何閃失。嫵兒知道自己不笨,可要和這些鬥,她就必須清楚的瞭解這些人的一切,方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焰蕭見小女人十分認真的思考着他說的那些話,就是笑着一揮手,“別想那麼多,安心養胎的人,不該輕易動心思,去想這些複雜空耗心血的事情。我說給你聽,也只是和你說說話,你聽着便罷了。若是下次還讓我發現你這麼多心思,別怪孩子生下來前我不理你,把你關在房中。”
嫵兒嬌俏的吐了吐小舌頭,“不要這樣嗎?我這不是習慣了,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面對事情嘛。”
“這一次,就換我爲你撐起一片天地。”
焰蕭動情的說着,接下來本該是再溫存不過的繾綣,可他二人的注意力,卻是同時被朝堂中傳來的陣陣騷動聲所吸引。
怎麼回事?
他二人心頭同時飄過了這樣的疑惑,凝眸眺望着朝堂,卻因爲距離太遠,所有多少事情都無從得知。
只是後來,滿朝的文武盡數散開,嫵兒指着那一身穿淺藍色長衫男人的背影,低呼了一聲。
半晌後,她才勉強的開口道:“是,是蘇白蘇大人,他不是被刺殺身亡了嗎?怎麼還活着?”
這是極爲震撼的消息,一直坐在輪椅上,裝殘廢的焰蕭,聽到這話後,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就騰然的站起了身來。
索性,他在關鍵時刻穩住了,卻是和小女人一般,瞪
圓了眼看向了前方。
嫵兒不會認錯人,她說那個人是蘇白,就定是他無疑。
他是跟着冥落一起上殿面聖的,如此看來,冥落不止拉攏到了韓相支持他,更是將這剛正不阿的蘇白蘇大人變成了自己人。
由此可見,冥落遠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要不簡單。
冥落再厲害,嫵兒與焰蕭也不會怕的。
唯獨這蘇白,讓他二人心裡頗爲的不安。
蘇白昔年裡就是大理寺寺卿,最擅長的就是查處各種案件,爲人申冤。
雖然在嫁禍太子一事上,他們自認爲做的完美,不曾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但誰人又敢在這神探蘇白面前,誇下海口,一定不會被他發現什麼。
焰蕭沉吟着坐在當場,手指敲擊着輪椅的椅背,半晌都沒有一句話。
他眸光深邃的嚇人,那深不見底的眸子中,閃過了變化萬千之色。
很明顯,他在謀劃,他在思考着要如何應對突然出現的蘇白。
“焰蕭,別殺他。”
在他眼中看到了殺機,嫵兒就是急急的說着,焰蕭卻不答話,只是神色凝重的坐在當場。
一將功成萬骨枯,誰登上皇位,都是踩踏在無數人的屍骨之上。
他焰蕭也是個尋常人,不是天上下凡的聖人,不可能一個人不殺,就得到皇位。
擋路的絆腳石,若能爲己所用倒也就罷了。若不能爲己所用,就必須除掉。
這是皇宮中,三歲孩童都深諳的道理,焰蕭也不例外。
看着小女人眼中的悽然之色,聽着小女人字字句句的懇求他,看在蘇白曾經救過她的性命,看在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需要多積德行善的份上,他終是勉爲其難的做出了讓步。
“如果他妨礙到了我們的事情,我可以饒他不死一次,但也只有一次。”
他決然的說着,聲音中透着攝人的威嚴,與刺骨的寒意。
他本就是殺伐果決的冷血王爺,只不過所有的柔情,都給了他愛的小女人,才讓人誤會他本就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大殿之上的騷亂結束還在繼續,所有朝臣看到這位死而復生的蘇大人,都是駭然無比。
四皇子冥落恭敬上前,“皇上,兒臣所言句句屬實,慕容大將軍對蘇白早已心生怨恨,欲殺蘇白而後快。他派來殺手,取蘇白性命未果後,竟將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在了蘇家滿門,弄出了那些謀反的證據陷害蘇大人。今日,兒臣有幸能夠負責查太子側羅羅氏告慕容將軍謀害父親一案,兒臣請求父皇恩准,兩案並查,還所有受冤之人,一個公道。”
他言辭懇切的說着,而後就是同皇上再三口中。
韓相此刻已不需要再掩藏什麼,直接就是一同跪下,爲冥落說話。
大殿之上,皇上正襟危坐着,鐵青着臉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就是突然開口下旨道:“即日起,慕容真革職,禁足將軍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