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綿澤從那位名爲古塔的大漢身後走出，一時間，竟是顯得如此的弱小。
不錯，正是弱小，兩人一站，單從高度與身量而言，邱綿澤比之古塔又豈是少了那麼一點半點。
但即便是這樣，邱綿澤一站，卻是有了一股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感覺，讓人心裡無由的信任於他。
換意眉頭一皺，自從第一次大殿提醒後，她便知曉邱綿澤深藏不露的功力，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暴露出來。
然而，這倒是他自己的選擇，換意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對着他點了點頭。
“邱大人，萬萬不可啊。”一個大臣走過來，擋在邱綿澤的身前，眸子裡竟是有了一絲痛苦。
小輩們的崛起，讓他們這些老一輩大臣深深覺得無力之感，但邱綿澤這個舉動，再一次讓他們感到了羞愧。
方纔換意那一手，已經讓他們不斷躁動的心開始了冷靜，對於邱綿澤，他們遠沒有對換意那麼大的厭惡與忌憚。
畢竟，在這些時日以來，比之換意，邱綿澤算是很正常不過了，即便是每天都冷着臉。
“楚大人，多謝了。”邱綿澤看到換意額動作，心裡一暖，點了點頭，拱手對那個大臣道。
換意也是朝那個大臣看去，眉頭一皺，她記得那個大臣名爲楚天，很是固執的一個老臣，但對她卻沒有如同那些大臣那樣避之不及。
“邱大人，你一個文人，怎可如此做，怎可如此啊……”楚天的表情很是痛心，一雙老目裡竟是都有了淚水。
現下的這個情景，在楚天看來，簡直就是大梁的恥辱，這讓以大梁人自居，以大梁臣爲傲的他情何以堪？！
“陛下啊！老臣斗膽，就此算了罷……”楚天見勸阻邱綿澤無效，繼而直接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頭。
軒轅無淚瞧着這一切，嘴角似乎是藏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讓人看不清分毫，看了眼楚天，又將眸子投到了邱綿澤的身上:“邱愛卿，朕想知曉，你確定了嗎？”
“請陛下寬心。”邱綿澤垂下眼，堅定道，瞬間，一種以往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從他身上釋放了出來，讓習武之人不由感到心驚！
那是——一種隱藏了許久的叫囂與氣息！
“既然如此，那去吧。”沒有絲毫的意外，軒轅無淚嘴角一勾點了點頭。
“陛下，若陛下執意如此，臣願一頭撞死在這！”楚天急了，他不是武將，沒有那種敏銳的察覺力，也沒有能力再去感受邱綿澤的不同。
“即是想死，那便去罷！”瞬間，軒轅無淚的神色便陰了下來，聲音冷冽，有着金絲龍爪的寬袖猛然一拂，竟是直接把跪着的楚天往後掀去。
這是軒轅無淚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出手，倒真是隨了他那喜怒無常的性子。
換意眸子閃了閃，稍稍站後了一些，雲言的摺扇頓了一下，繼而再度若無其事的搖了起來，只是那眼裡卻是多了一絲探究與沉思。
楚天臉色蒼白得如同冥鶴一般，呆愣地看着軒轅無淚，眼裡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定定地再跪下，猛地朝地下一磕，起身便往順德殿的雕龍石柱上衝去，那速度快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花甲老人所有的。
大殿裡的人氣息都是一沉，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軒轅無淚也是有些錯愕，他只是惱怒這些個人太過於迂腐虛僞，但也沒想到這個楚天會如此行事。
只是，他們都站得遠了，以至於沒有一個擋住楚天。
就在衆人心驚以爲馬上就要血灑當場之時，一道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竟是出現在了那石柱旁，堪堪地拉住了就要往上衝的楚天。
懸起的心重重的放下，他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念默竟是到了那兒，當下卻是真真的慶幸。
“楚大人，邱大人如此說道，還請相信於他，陛下信任邱大人，念某同樣認爲邱大人不是一個會把這種事來開玩笑之人。”冷靜的聲音在只剩下了呼吸聲的大殿裡響起，頓時顯得那麼的清亮，肩膀上的狐狸掃了掃尾巴，乜向楚天的狐狸眼充滿了不屑。
衆人看看換意，又望望邱綿澤，總覺得事情在這兩個人身上總是會出現異變。但今日的異變，倒是他們樂見其成的，想着他的話，倒也對邱綿澤有了一絲希冀。
說不定，事情真的會有轉機與奇蹟也說不定不是嗎？
雲言此時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是想在大梁人心裡留下點什麼，但也沒有想要讓大梁臣子血灑當場，若真是這樣，恐怕會有些不好辦了。
物極必反的道理，雲言比誰都知曉得透徹，當下對古塔使了一個眼色。
“陛下，老臣該死，求陛下贖罪。”楚天被換意一拉之後，也是一個激靈的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不由苦了一張臉，顫顫巍巍朝軒轅無淚走去。
“你若想死，朕也不是不能成全，只你今日這般死法，朕甚是不喜！”軒轅無淚瞥了眼跪在腳邊的人，轉身回到了龍椅上。
“謝陛下！”楚天站了起來，打了一個踉蹌，擡起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他知道陛下這是放過他了。
“請！”待一切又陷入平靜時，邱綿澤緩緩地開了口，抱拳道。
他的心很平靜，即便是對着這樣的對手，即便是他知曉今日之事過後，他會面臨怎麼樣一個處境。
但他的心也不平靜，只是因爲方纔那人說了一句相信他……
眼角一掃，那片紅影是如此的耀眼，佔據了他整個胸腔，讓他很滿足。
“啊——”古塔一吼，率先衝了上去，看似猛烈，但力氣卻是卸了不少，畢竟方纔太子的眼神他還是要照做的。
但即便如此，對於這麼一個對手，h古塔從心裡還是輕視的，在他看來，這個“書生”頂多就會點花拳繡腿罷了。
但是片刻，讓人震驚的一幕就出現了！就連雲言手裡的摺扇也停了下來。
那衝出去的古塔竟是堪堪地停了下來，阻止他的，只是一個看似沒有絲毫力量的拳頭！
這樣的場景與第一次古塔出手時毫無區別，只是兩人之間的角色換了而已。
古塔那如同錘子一般的鐵拳從邱綿澤頭與肩的位置穿了過去，打在了空氣裡，發出了一絲嗡嗡的聲音，那是出拳太快纔會有的。
古塔牛眼一般的眸子充滿了不可置信，慢慢的低下頭，從邱綿澤的臉一寸一寸移到砸在自己胸口的那讓自己不覺得有一絲威脅的拳頭上。
邱綿澤冷冷一笑，化拳爲掌，衆人只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接着便是古塔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哇……”一大口鮮血從古塔的口裡吐出，顯得那麼的猙獰。
“天，我沒看錯吧，這這……”短暫的寂靜後，便是傳來了一道道不可置信地聲音。
“邱大人他……”此時，衆人看向邱綿澤的眼神也有了一絲不同，這哪裡是一個文臣，分明就是一個……
“好！不愧是我大梁子弟，賞！”軒轅無淚一拍掌，挑了挑眉，對上雲言那開始有了絲陰沉的臉。
“雲太子，如此算是找到了對手罷？”軒轅無淚的手指在龍椅上點了點，說得那叫一個狂妄，雲言今日之舉已經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了他的底限。
“自然算，本太子竟是沒想大梁文臣也是如此的驍勇。”雲言垂了垂眸子，兩眼裡的風雨掩去，擡起頭來，又是一次雲淡風輕。
他又豈會看不出來，邱綿澤方纔那一掌看似平常，卻是實實的廢掉了古塔的武功，從此古塔便與一個常人無異。
當真是沒有看出來，這樣一個人還有這般狠辣的手段。
原本一開始雲言只是對邱綿澤起了愛才之心，後來又起了殺意，到了現下，連他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甚至，對他來說，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方纔那一幕來得讓他覺得震撼！
此人大才，若可收之，便是他拿下大梁最大的武器，甚至是他揮兵北國的籌碼。
然而，若還是在大梁，則會成爲他最大的阻礙！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從雲言心裡劃過，讓人看不出分毫。
只是，有的事情往往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邱綿澤最後竟成爲了……
“哈哈，朕也是沒有想到邱愛卿有如此本事，但這確確實實是我大梁之幸！”軒轅無淚哈哈了一聲，心裡卻是冷哼了一句，他哪裡不知道雲言是在提醒他邱綿澤這是在欺騙隱藏了功夫的事實，但是，就算是要追究，也不可能是在這兒，當着他雲言的面！
況且，他還真是沒有打算追究……
“即是如此，本太子便先下去了，古塔雖是技不如人，但這傷還是要治一治的。”雲言點了點頭，看着地上已經暈厥的古塔，眸子一閃道。
“朕對此也是深感抱歉，還是讓御醫去瞧瞧罷。”軒轅無淚頗有遺憾的搖了搖頭。
“多謝樑君，只是，嘮叨樑君如此多，本太子便不再勞煩了。”雲言收了玉骨折扇，擺了擺手道。
“念愛卿，邱愛卿，隨朕去御書房一趟罷。”待得雲言走後，軒轅無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揮退衆臣淡淡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