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你怎的能夠將師兄丟在一邊,只看着這麼一個人呢?”撇了撇嘴,琅琊覺得躺牀上那人還不如死了算了,憑什麼讓他的小師妹這般照料他啊!
就連他都傷風了,還是被啥雜蟲子給咬着了,也不見小師妹如此傷心,頂多是扔一瓶配好的藥給他。
此刻的琅琊,早已忘記自個兒一年到頭會有幾次風寒,那雪山之上,又有幾隻蟲子能夠在嚴寒之下活下命來。
纖細的手指附上週子默的額頭,感受了上頭的溫度,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看着他那閉着眼,蹙着眉的模樣,換意的心又是一痛。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就是在把劍直接插進胳膊裡,他還是在齜牙咧嘴的笑着,只爲了看自個兒心疼的那一瞬間。
周子默,如今你可滿意了?
我心疼了,你是不是特別得意?
想想,換意不由長噓了一口氣,這個人曾經與她說過。若是自個兒傷了,他會比她痛上十倍。
摸了摸自己的心,換意有些頹然的搖了搖頭,周子默,其實你那時候不止在忍受十倍之痛罷?
那大夫走之時已經與她說過周子默的傷並未有大礙,只需好生照料,靜養便可,加之她也親自看過,自然也放下了心。
但她也沒有忘了走之時大夫搖頭晃腦唏噓的模樣:“在下看病這般久,這個人算得上是身子骨特好的,只是在下瞧着,此人身子似是有些虛。不應該啊,不應該……”
大夫的原話至今還在換意的腦海裡徘徊,讓她心裡又是一澀。
周子默如何,她又怎麼能不知道?身子虛?想想他這些月來在她身後連面容都不曾露出過,卻偏偏時時守着她,連用膳都未曾好過,她又怎麼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哎!小師妹,你到底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兄啊?”看着換意不理睬自己,琅琊哪裡忍得下去,剛要把彤微之事說出來,卻突然嘔了性子。
哼!小師妹,我知你其實是記掛着那個臭丫頭的罷!可本小爺還就不說了!你看到了這紅尾,本小爺還就不信你你不問了!
性子一上來,少年終究還是少年。
在遇到能夠讓他任性之人面前,本性終究是本性。
將被角給周子默掖好後,換意幽幽的回頭看了琅琊一眼:“師兄,紅尾是如何尋到你的?”
琅琊懷裡的紅尾聽到換意叫自己的名兒,先是豎起了兩隻雪白的耳朵,將頭從臂彎裡伸出來,一雙寶石般的眼眸四下探了探。
在看到換意終於沒有一直忙活牀上那人時,頓時後腿一蹬,唰的一下便蹦到了換意的懷裡,回頭朝琅琊吱吱的叫了兩聲。
看着那明目張膽和自個兒叫囂的小獸,琅琊惡狠狠的哼了一聲。
他要如何說道?難不成要說是這隻臭狐狸一路找着了自個兒,然後把他帶去了那個臭丫頭哪兒?
這可不行,這不就是把啥都告知了他小師妹不?那他還如何說下去啊?
撇了撇嘴,琅琊目光落在一旁的蠟燭上,“什麼怎麼找着的,就這般遇上了唄,這麼一隻臭狐狸,遇上他,算本小爺倒黴,一點兒玩頭都沒有了。”
只是,那有些氣惱的話,聽在換意耳裡又是別有一番滋味了,淡淡道:“師兄,紅尾聽了我的話,它是不會隨意走的,我讓它好生照看着一個人。”
“人?什麼人?”特意左右搖晃,四下打探了一眼,少年頓時露出一副迷茫的眼神:“哪裡有人?誰啊?”
片刻後,又把目光投向周子默,哼了一聲,“小師妹,你說的不會是這個罷?”
搖了搖頭,換意嘴角稍稍彎了彎,在不知情之人眼裡,琅琊此舉便或許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但熟知其性格的換意卻是曉得,這明顯就是眼前這個少年爲了讓自己緩下來特意出的招兒。
“師兄,你該曉得的,紅尾向來聽我的話勝過聽你的。”淡淡的點破,不用多說,伸手撫了撫紅尾脖頸上的一圈兒毛。
少年的臉色閃過一絲尷尬,但也放鬆了不少。
偷偷撤回眸子,再偷偷瞥了一眼,心裡不禁一驚,方纔小師妹這曇花一現的一幕,是笑了?
“這可說不準,這臭狐狸最初可是本小爺的,保不得它就給本小爺回心轉意了呢。”扯了扯嘴角,琅琊手指輕輕的在衣袖上撣了撣。
這不,方纔那隻臭狐狸還不窩在自己臂彎窩着嗎?
拍了拍紅尾的頭,將手指從那溫溼的舌頭下繞開,回頭看了眼依舊睡熟的周子默,換意眼裡泛過一絲溫柔。
“師兄,我知你遇到了彤微,是嗎?”話是問出來的,但裡頭卻肯定異常。
看着將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小師妹,琅琊有些掩飾的咳嗽了一聲,卻看到師妹的眼神更加揶揄。
“誰,誰誰看到那臭丫頭了!”哼了一聲,琅琊瞬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師兄,彤微是個好孩子,哪裡是臭丫頭,若說起來,你於她,也只是年長了兩年而已。”不動聲色地將琅琊氣急敗壞中的話挑出其中的幾個字眼,換意不急不緩道。
到了此刻,她也真正確定了那孩子沒有事兒了,即是如此,她也能夠安心了。
琅琊年紀雖小,但那個地兒出來的人,卻是能夠讓她安心,更何況,此人還是與她朝夕相處了九年之久的師兄。
瞪大了眼,琅琊開口道,“小師妹,本小爺爲何會覺得你變得有些,有些……”
撓了撓頭,銀色的髮絲也隨之飄了飄,琅琊覺得,自個兒的小師妹總讓他覺得有什麼地兒給變了,但他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師兄,本小爺這三個字……”輕輕的一句話,頓時讓琅琊給禁了聲。
“小師妹,師兄我……”正欲再說什麼,緊閉着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琅琊與換意對視一眼,瞬間朝門口看去,一個閃身,那並不偉岸的身子恰恰遮掩住了牀上的光景。
周子默的身份在軒轅無淚那兒已然暴露,若是他與雲言聯手,那後果將不可設想。
“你是何人?”看着突然出現在屋裡的女子,琅琊臉上染起一層冷峻之色,哪裡還有半分方纔和換意談笑之時的模樣。
來人並不說話,徑直一鞭子朝擋在身前的兩人甩去,眸子裡裝滿了擔憂。
主子在那夜之後讓她先尋個地兒待着,卻是沒想到,她選擇的這家客棧,竟會讓她看到這樣一幕!
巳時之際,她本是無意觀之,卻沒想到那匆匆而來之人,背上的那個人竟會是主子!
她不曉主子爲何會受傷,但在外頭侯了這麼幾個時辰,都已經彷彿將她的心給抽了一鞭子!
等了如此之久,她已經等不下去了,若是主子有個好歹,只怕會讓自個兒更加後悔罷?
如此一想,紫月衝進門就是一鞭子,管她到底是何人,主子受了這般傷,指不得就和她們有干係。
而且,若是此兩人是要害了主子,她如此之做,豈不就是有了救主之功?若真是如此,那她在主子面前的地位,是否能夠更加高一層呢?
只是,進門一看,紫月便憤怒了,不爲別的,只因爲擋在主子身前的那個女子,那個美得讓她驚豔,讓她嫉妒,讓她自愧不如的女子。
原本要往身邊的少年甩去的鞭子,在半空中堪堪轉變了軌跡,朝換意甩去,目標赫然就是換意的臉龐。
嘴角帶着肆意的笑,紫月等着見血的那一刻的到來,這麼一個女子,嬌嬌柔柔的,抽下去,不僅僅是那張臉,怕是半條命都該沒了罷?
還有在門口之人,一個半大的少年,功夫又能夠高到哪兒去?
看着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黑色長鞭,耳邊似乎都能夠聽到那呼呼的破風之聲。
換意眸子都沒有閃,就這般站在那兒,餘光看了周子默一眼。
周子默,若是我捱了這一鞭子,你可會立馬從牀上醒來?
“該死!小師妹小心!”看着自個兒小師妹一動不動的步子,琅琊眼裡先是疑惑,繼而懊惱的怒罵了一聲。
他可算是明白了,他的小師妹,現下比之在雪山更加不會照顧自個兒不止,還更曉得如何氣他了!
哼了一聲,琅琊心裡氣歸氣,但步子卻是瞬間移到換意麪前,伸手堪堪地抓住那鞭子。
還不帶回過神來,彷彿下一瞬便是那美貌的女子跪地求饒,紫月被手裡瞬間不一樣的感覺給驚在了當下。
眼前根本就沒有她所想象的一幕,有的只是那方纔讓她瞧不起,沒有放在心上的瘦弱少年!
看着這個女子,琅琊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戾氣奔涌而出。
這一幕,就如同當初還在雪山的那幾個囂張跋扈的人,讓他,恨不得直接一掌拍死她!
拽住蛇鞭的手微微用力,琅琊低頭看去,眸子裡閃過一絲嘲諷的顏色,竟是連武器都一樣嗎?扯着一條鞭子便張牙舞爪,即是如此,那麼……
手裡暗暗發力,紫月看着自個兒用了十幾年的蛇鞭一寸一寸的化爲黑色的灰燼,不由怔在了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