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到的!
蘇淺墨聽着風揚的話,扭過頭,將目光凝在赫嵐燁身上。那玄衣金邊的俊美男子於火中揮舞着長劍,藍色靈力閃耀,一劍斬下竟有數道光芒同時襲向那衝上來的地龍。
地龍斯鳴慘叫,龍尾一擺,岩漿飛濺,在快要靠近赫嵐燁時,驟然蒸發。
“他有沒有和赫嵐臨寂鬥氣,這是他們父子倆的事,我現在只想知道一點。”酒樂緊緊盯着風揚,一字一句,冷冷道:“涼微當初是不是真的死於靈月降臨!”
“你說什麼!”蘇淺墨霍然回首,死死盯着酒樂。
靈月!那是靈之一族所供奉的神月,是他們力量的源泉!
酒樂有些奇怪蘇淺墨此刻的反應,餘光斜了眼,沒有多在乎,依舊逼視着風揚。
“我雖然不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但那時周圍確實留有靈月降臨的氣息。而以當時的情況看,只有靈月有那力量,能重傷尊上的同時殺了夫人……”
蘇淺墨被這話語,震得往後倒退了兩步,目光愣愣看向火焰中拼殺的男子。腦海內不停地迴響着“靈月降臨”四字。
這,纔是赫嵐燁如此痛恨靈之一族的原因!
“呵,”酒樂卻嗤笑了聲,“靈月早不降臨晚不降臨,偏偏要等到靈之一族被封印後,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降臨!這有何用?這是爲了什麼!”
“這事已經過去快十年,夫人去世,最難受的是尊上和少主,他們二人親眼目睹一切,你想要懷疑什麼!”風揚的聲音不在低沉,反而多出了幾分戾氣,“是,當初整個宸空域的人都在問爲什麼,爲什麼靈月會在靈之一族被封印之後再降臨!既然它有那個力量,爲什麼不在此前出現,爲什麼不救它的子民,但知道答案又如何,夫人已經不在了!而靈月也確實降臨靈了!”
酒樂抿嘴,垂下了眼簾。
舒宓一直站在他身邊,見他這樣子,不由也有些低落。
風揚不理會酒樂的沉默,掃過拼殺的赫嵐燁,將目光凝在蘇淺墨身上。
“蘇姑娘應該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少主痛恨靈之一族吧。”他收起之前的戾氣,定定看着蘇淺墨的神色,突然嘆息了聲。“你現在,可是在爲此感到痛苦?”
蘇淺墨與之平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已經知道了答案,神色再次靜了下來。只是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着,任由指甲陷入肉裡,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這最後的平靜。
“蘇姑娘,你可是真的喜歡少主?”
風揚突然將話題轉到這兒來,其他人多少有些詫異,但酒樂的心緒還未平復,老管家和舒宓一直沒開過口。這一刻,也竟了無其他聲音。
“你想問什麼?”蘇淺墨聽到自己的聲音,奇怪的是,這聲音竟然如此的平靜。
“無論你是否真的喜歡少主,但少主是真的喜歡你。只是,你體內卻擁有靈之一族的血脈。”
蘇淺墨抿緊雙脣,不言不語,只轉向被自身靈力包裹住的赫嵐燁。他似乎屏棄了所有的一切,
眼中只有被盯緊的地龍。藍色的靈力每出一擊,周圍的火焰便會高高濺起,落下時,再被藍色的光芒擊中,消散開來。
“他也知道?”
風揚知道蘇淺墨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他輕輕笑了下,“少主不知道。再見到你哥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們兄妹倆竟是人和靈之一族的後嗣。”
“那你……”蘇淺墨內心抱有點點希望。
“我沒有告訴少主。你的體質特殊,他暫時也發現不了這點,但你們在一起他總有一天會發現。”
“那麼,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要我離開赫嵐燁,還是要爲……”他母親報仇?後面這話,蘇淺墨說不出口,即使她此刻面色偏冷,內心強制鎮定,但還是,不願意將這話宣之於口。
殺了赫嵐燁母親的是靈月,是靈之一族的靈月。
“夫人的死,與你們兄妹倆無關,這個你無需擔心。知道你的身份後,我已經查過你們兄妹倆的事。”
蘇淺墨收回看赫嵐燁的目光,心中揣測風揚跟她說這話究竟是爲了什麼?
“你和你哥,原是繁都之州外圍十大城池之一,雙月城的小主人。十一年前,有人發現前雙月城城主的夫人,也就是你們的母親,是靈之一族和人類的後嗣,便以此爲由,在你六歲那年,趁着你父親給你舉辦入靈節的日子,在酒水裡下毒,將你父親的部下幾乎殺盡,只有少數幾人護着你們兄妹離開。”
蘇淺墨以前未曾想過,她會在這種情況下,從這樣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秘密。
父親爲她舉辦入靈節,而現今的雙月城的上位者,乘機在酒水中下毒!難怪,兄長從來不提所謂的入靈節。
而她第一次聽到赫嵐燁提起入靈節時,會有那種壓抑感。
“這樣說起來,其實你們也是因靈之一族而受到牽連的無辜人。當時,正是靈之一族最猖狂的時機,有心人以此爲由對你父母動手,可謂正得民心。”
風揚的聲音淺淡,但又不似以前那種吊兒郎當的語氣,竟是少有的透着一股凝重。“說這些,我其實是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蘇淺墨重複了聲。
旁邊的酒樂也恢復了過來,此刻正看着兩人,聽着他們的談話。他此刻,終於明白爲什麼蘇淺墨在聽到夜涼微的死因時,那般震驚。
“是。”風揚點頭,停頓了會兒,這才接道:“你或許不知道,少主真正恨的其實不是靈之一族,而是他自己和尊上。”
“爲什麼?”蘇淺墨脫口問出。心中劃過一絲光亮,還有一縷細微的希望。
當初赫嵐燁是親眼看到的,靈月的降臨不僅殺了他母親,還重傷了他父親。
那縷希望過後,又是濃重的悲慼。無論如何,她自身終是和靈之一族息息相關。
“比起靈之一族,他更恨自己那時的無能爲力,怨那時尊上沒能護住夫人和稀兒小姐。這一點,在這些年裡,他已經表現得很明確了。”
“所以,你說赫嵐燁在和他父
親鬥氣……”蘇淺墨明白了過來。可她不懂,風揚在這個時候,對她說這些是爲了什麼?她……如何能幫到赫嵐燁?
“是,這就是我向你請求的真正原因。”風揚笑了下,像是突然又變成了最開始那個散漫帶着痞氣的男子。
“蘇姑娘應該也想知道,少主究竟有沒有愛你愛到,不在乎你體內流淌着的靈之一族的血脈。”不明白風揚是如何在低落中,突然就甩開所以的陰霾。但此刻的他,確實再也看不出半分哀傷。“你爲何不賭一把,把你的身世告訴他,看他的反應。”
“這……”蘇淺墨不覺將呼吸提起。
她敢不敢賭一把?
蘇淺墨低低笑了下,眸光憂傷:“我不敢……即使我知道這別無選擇,但我不敢告訴他。”
周圍靜了幾秒,只有不遠處,赫嵐燁和地龍激斗的聲音。
過了這會兒,酒樂終於也完全撇開之前的陰霾。“你這是難爲人家,赫嵐燁自己無法面對,你卻要人家一個姑娘來逼他面對一切。就沒想過,要是小辰兒真的恨上人家小姑娘……”
“少主不會。”風揚的聲音堅定。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酒樂嗤笑,眸子一轉,又換了一個語調:“不過,我們到是可以打個賭,上次我贏了,你欠我十壇酒,這次再來!”
“你看,蘇姑娘,你不願意賭有人很樂意。”
蘇淺墨抿嘴,心中哼了聲。
“不過,我也賭小辰子更在乎蘇小姑娘。”酒樂緊接着風揚的話。
蘇淺墨看着兩人。
“赫嵐一族,有兩大特點,一是重權力,一是癡情。赫嵐臨寂兄弟兩人更傾向於後者,小辰兒沒有理由會偏向前者。”
這也能算理由?蘇淺墨心中吐槽,那股憂傷到是被這兩人給減輕了不少。
“就憑少主在心魔鏡內看到的是你。”風揚說出自己的理由。
蘇淺墨垂眸,“我終究是靈之一族和人類的後嗣,即使體內血脈稀薄,但終究還是和靈之一族有關聯,而他母親……”
“不只是夫人,還有稀兒小姐,少主的妹妹。”風揚補充道,“稀兒小姐,也在那時……不在了。”
蘇淺墨只覺得心口有些窒息,重重的呼吸不過來。
“少主固然恨靈之一族,但夫人和小姐之事與你無關。我只是想借此機會,讓少主不那麼怨尊上罷了。”風揚苦笑着解釋。
“可這是兩碼事!”
“這不是兩碼事,這是一碼事!”風揚激烈,“他能放下對靈之一族的恨,爲什麼就不能不怨尊上呢?你不是真正的靈之一族,而尊上是他的父親。而你既然愛他,爲什麼就不能爲他付出一點。他怨着尊上,可更多的還是恨他自己,你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對他自己的,那麼現在,你看看現在的少主。”
風揚側開身子,讓蘇淺墨看着不遠處廝殺着赫嵐燁。
他如此的不顧一切,恨不得將擋路的地龍撕碎,恨不得將所以的憤怒宣泄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