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月話聽的糊塗,哪裡肯放雲三走。可這雲三腳下不知邁着什麼步子兩三下便不見了蹤影。洛明月揉了揉眼睛,這個人身形之快好似鬼魅,他究竟是何來歷?
“皇嫂?”不知何時竹安已經醒了過來,她披了件衣服推開窗戶揉揉眼睛道:“你不睡覺在院子裡坐着幹什麼?”
“哦,沒事。”洛明月依舊看了看苑門,“就來。”
回到屋中方洛明月和竹安一同歇息了去,只是相較於挨着枕頭便能睡着的竹安,洛明月委實太難安眠了些。她將進屋前偷偷掖進衣袖中的金葉子看了看,不免又是琢磨了一番。
好不容易入夢,卻覺得沒睡多久便是天亮了。洛明月昏昏沉沉之間只覺得有一個肉滾滾的東西在身上扭來扭去。她嘴角微微牽起,想都沒想的說道:“小蘑菇,是不是你在這裡?”
身上的那糰子肉突然安靜了下來,半晌後便覺得有人將自己的被子掀開一角鑽了進來。
“孃親起牀啦!”小蘑菇在被子裡面爬啊爬的,終於爬了出來,伸着個小腦袋看着洛明月。
洛明月搖了搖身子,假裝要把小蘑菇從身上搖下來。小蘑菇死死的抓着洛明月的肩膀,嘻嘻哈哈的笑着。
“我說你是打算睡到什麼時候才起啊?皇兄和我可等着你用早膳呢!”竹安站在門外,一邊漱口一邊問道。
洛明月探出去半個身子看了看,卻沒看到竹安的身影。她將小蘑菇從被子裡面抱了出來,卻陡然被她頭上的三個羊角辮嚇了一大跳。
“今日是誰給你梳的頭髮?”洛明月簡直哭笑不得,“把我的小蘑菇折騰成什麼樣了,是不是你姑姑乾的?”
小蘑菇伸手抓了抓自己的三個小辮子,很是滿足道:“不是姑姑梳的,是爹爹。”
納蘭弘軒?洛明月噗嗤一笑,也真是難爲他了。
本想着將小蘑菇頭上的辮子扯下來,爲她梳一個好看的髮髻。可小蘑菇卻來回甩着頭怎麼也不依,洛明月按住她的腦袋道:“難不成你今天就頂着這麼三根小炮仗晃來晃去啊?”
“這是爹爹梳的。”小蘑菇用手指繞了繞自己的小奶毛,“小蘑菇喜歡。”
洛明月聽了沒有辦法,只得將她放在地上,自己洗漱了一番後便走出了房門。
竹安在院子裡面伸胳膊踢腿的正在做早操,毛毛也對着一堵牆吊着嗓子。洛明月伸了個懶腰望了望頭頂明晃晃的太陽,嗯,真是個好天氣,喜歡好天氣裡能有好事情發生。
蓉兒擺下早膳,衝洛明月幾個說道:“兩位主子快進來用膳吧。”
洛明月笑着點了點頭,拍拍小蘑菇的肚子讓她去找蓉兒。小蘑菇跟蓉兒早就混熟,笑盈盈的朝她跑了過去。
“你哥哥呢?”洛明月走到院中,掰下竹安一隻正往天上舉的胳膊道。
竹安咧着大嘴正打哈欠,聽的洛明月問她便扭頭說道:“好似來了什麼重要的人,親自出去迎接了。”竹
安說罷戳了戳洛明月的肩膀,“我說,最近項王府可真夠熱鬧的啊。”
來了人?是誰呢?洛明月低頭想了想,猛地想起什麼道:“我知道是誰來了,你快去告訴蓉兒待小蘑菇吃了早膳便在屋裡面折紙畫畫,不要到處亂跑。”
竹安很是納罕,“這是誰來了,你怎麼這麼緊張?”
“你先不要多問。”洛明月提着裙角,向清涼閣外走了去。
才踏上清涼閣的石階,便見的納蘭弘軒引的昨天來的那位禁術師走了進來,禁術師照例先給洛明月行了一禮,洛明月也忙福了福身子。
納蘭弘軒一直站在禁術師身側,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洛明月上前幾步道:“王爺,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並沒有,月兒不必多心。”納蘭弘軒攤手請道:“眼下本王和王妃都在這裡,大師可以說了吧。”
洛明月這才意識到納蘭弘軒之所以臉色不好是因爲這禁術師什麼都不肯說,如此,便隨着納蘭弘軒一同勸道:“大師,有話請講。”
那禁術師緩緩走進清涼閣中,很是一幅難以開口的樣子。洛明月與納蘭弘軒站在一處,皆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可是小蘑菇的病沒有辦法救得了?”洛明月猜測道:“不然大師你爲何這番……”
禁術師擺了擺手,截斷洛明月的話道:“回王妃的話,公主蠱病之事確實是出了些問題。但是這問題並不在我身上,也不在公主身上,而是……”那禁術師略略猶豫了一番後說:“是在王爺和王妃的身上……”
洛明月和納蘭弘軒聽了驚得對望了一眼,向來冷靜自持的納蘭弘軒上前幾步急道:“大師這話是什麼意思?能否快些說明白?”
禁術師從懷中拿出兩個葫蘆瓶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坦然道:“王爺,王妃。這件事從我口中講出本是極其的不合適的。可是是關公主的生死,所以請二位冷靜面對。”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啊!”從屋子中趕出來的竹安將他們三個人的話都聽了去,她挽着洛明月的胳膊站着,向那禁術師催促着。
洛明月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正一絲絲的抽離而去,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頃刻間壓得她連氣都喘不上來氣。
禁術師不再猶豫,他今日來的目的本來就是將真相告訴洛明月和納蘭弘軒的。他揹着雙手向竹安微微欠身,這才向站在一旁侍候着的丫頭命道:“勞煩這位姑娘爲在下尋一碗清水過來。”
那丫頭聽了忙去取了水過來,禁術師接過水,與那兩個葫蘆瓶擺放在一起,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爺王妃,我要說的事情,你們看過便知道了。”
洛明月看着石桌上裝有納蘭弘軒和小蘑菇血水的葫蘆瓶,又看了看那碗清水,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會麼?怎麼可能!
納蘭弘軒亦是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二人這般僵持着卻令等在一旁的竹安煩躁了起來。她鬆開
洛明月賭氣似得走到那石桌前道:“不過是兩個葫蘆瓶一碗水,怎的就把你們嚇成了那副模樣?我還不信了,難不成這小蘑菇還是別人生出來的不成?”竹安說罷親手將那兩個葫蘆瓶裡的血水滴在了清水碗中,禁術師見竹安親自動手,便默默的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納蘭弘軒和洛明月仍楞楞的站着,竹安則端着那血水晃了晃,待見得那血水融到一起後伸出胳膊道:“有什麼啊,這不是融到一塊了嗎?”
洛明月聽竹安如此說,這纔有勇氣去看了看那碗中的水,只見本是融在一起的兩滴血水漸漸抽離出來,最後各自聚成了一團小小的紅霧,就像兩朵獨自盛開着的紅景天花。
洛明月被那兩團紅霧蟄的睜不開眼睛,竹安“啊”了一聲,收回胳膊不甘心的晃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無論她怎樣晃動那碗水中的兩滴血水最終都各在一處,無法融在一起。
“不會的,不可能!”竹安將那碗砸在地上,攥住那禁術師的衣襟道:“你動了什麼手腳才使得至親之血不能相融?”
洛明月攥緊的雙拳不知何時滲出了血水來,她看着被竹安摔碎的碗,感到心也隨着那碗一起碎了!
納蘭弘軒搖着頭,嘴中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洛明月聽了半日才聽清他口中反覆說着一句話。
“不可能,小蘑菇怎麼會不是我的骨肉……”
是啊,小蘑菇怎麼會不是他的骨肉!
禁術師任由竹安這麼攥着自己,卻依舊苦口婆心的勸說着,“這個結果也是在下所始料未及的,若是行洗血除蠱之術,必要生身父親的至親血水。眼下時間緊迫,王爺王妃若還想救公主,便早些找到公主的生身父親吧!”
“你在這裡渾說什麼?”竹安推了那禁術師一把,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三哥就是小蘑菇的父親!定是你這賊人動了什麼手腳才使得他們父女二人的血不能融在一起!”
那禁術師白了臉,衝着竹安拱手道:“在下豈是肖小歹人,公主若不信,親自去試試便知!”
竹安當然不死心,一甩手道:“試試就試試!”
“竹安!”洛明月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走到竹安身前說:“我去試……”
竹安聽聞一愣,恨恨的白了那禁術師一眼,又同情萬分的看了看洛明月和納蘭弘軒,這纔給她讓了道。
洛明月強做鎮定的推開房門,一入門便聽到小蘑菇和蓉兒的玩鬧聲。她小小人兒手中正拿着一隻大大的紙鶴,圍着蓉兒跑來跑去的。
“孃親,爹爹……”小蘑菇繞過蓉兒跑到洛明月身前,踮着腳尖晃着手中的紙鶴道:“這是蓉兒姑姑給我疊的紙鶴,孃親看漂不漂亮?”
洛明月咬咬牙,一把抓住了小蘑菇的手。小蘑菇的笑容僵在臉上,朝納蘭弘軒看了看。
“月兒,別嚇到軒月。”納蘭弘軒顫抖道。
洛明月將頭上的金釵緩緩摘下,對着小蘑菇的手猛然紮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