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略顯嘶啞的聲音有些微顫,暮色下的那張臉誠惶誠恐的,像一個無助的小可憐。
百里南歌愣住了,站在那裡竟有些不知所措。想起這纖瘦的小人兒昔日窩在他的懷中撒嬌,賴着他做很多不符合他高冷形象的事情。似乎,有她在的日子從來就不覺得苦短。
她好像又瘦了,夜風蕩起她的衣袂飄飄,更是我見猶憐。
這一刻,百里南歌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擁抱在懷,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可他沒有!
他只是淡淡蹙了蹙眉,漠然道,“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我想你了!
凌洛在心裡這樣喊道,可是她說不出口,她只是靜靜地望着他,什麼都不說。似乎,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蝶舞衝後面跟過來,看到百里南歌那隱忍的神態時心裡揪了一下。他自己可能不自知,他就算再表現得無情,他的星眸中都是柔情一片,也只有凌洛那般傻傻的瞧不出來。
“師父,洛兒學了幾首新的曲子想吹給你聽,以後入宮了,可能就不能經常出來看你了。”好久,凌洛才淺笑道,還是那麼忐忑。
“好!”他終於還是沒有立即趕她走,內心深處也想聽聽她的新曲是什麼樣的。
凌洛臉色一喜,拿出了君襲墨贈與她的“鳳眼”。瞧着蝶舞在他身後,她怔了怔,飛身一躍上了房頂,不想看到她。
她是背對着院子裡的,她怕他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她拿起玉笛橫在脣邊,吹起了那首由林心如演的電視劇《半生緣》。
笛聲在夜空下顯得特別的空靈動情,如泣如訴的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她坐在房頂的時候背影顯得更加纖弱,就像一個沒有歸處的幽靈。
這首曲子百里南歌是沒有聽過的,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宛如風化了的雕塑。
“老天,就讓我再一次放肆的看她,把她記在腦海刻在心裡,永生永世都刻骨銘心。”他在心中暗忖着,眼底柔情萬種。
他不會知道房頂上背對着他的凌洛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她很傷心,卻不知道在傷心什麼。或者是在爲她和百里南歌之間畫上一個句號。
蝶舞落寞地回屋,心裡難過極了。她努力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努力地想讓百里南歌接受她,可他不。
他情願如此沒有希望地去愛一個女人,別人的女人。
凌洛捨不得和百里南歌分開,所以一直在來回的吹奏這首曲子。她不知道吹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
直到月色隱去,更深露重的時候,她才收起了笛子,悄悄抹去了臉上的淚花。再回頭時,百里南歌還在掖庭站着,望着。
她飛身躍下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飛揚的銀絲,看着他驚世的容顏。
“師父保重!”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沒有一絲猶豫。
百里南歌縱身一躍站在房頂,癡癡地看着暮色一步三回頭的凌洛,眼中隱忍很久的淚,終於是忍不住決堤。
……
不過三更天,百里南歌就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玄色長袍,並用玉冠束起了一頭銀髮。他甚至仔細地對着鏡子看了許久,才微微覺得滿意。
龍辰四人早已經起牀整理完畢,並讓冰極宮的弟子都換上了喜慶的大紅衣袍,擡着爲凌洛準備的十里紅妝出門了。
蝶舞也起來了,睨着百里南歌那看不清悲喜的樣子笑了笑,“今天洛兒大婚,你倒是打扮得如此隆重,別搶了她的頭彩。”
“她今天會是炎煌大陸最美的女人。”
“……是啊,她本來就那麼美。”不但美,而且文武雙全,她在她的面前見狀是透明般的存在,完全沒有可比性。
“小舞,我先走了,不然等會接不上他們的隊伍了。”他要讓天下人知道,太子爲她鋪十里紅妝,他也可以!
蝶舞牽強地點了點頭,目送着他器宇軒昂地帶着人羣離去。她的眼中,彷彿多了一份妒意。
此時天還沒亮,這一隊送賀禮的人招搖過市,把很多還在睡覺的人都吸引了,也都在議論紛紛。
“哇哦,這是爲太子妃送親的隊伍啊,這麼多賀禮,不得了啊。”
“這是冰極宮的人呢,好氣派啊。”
“最起碼的那個男子好俊朗啊,不輸咱們的太子殿下半分呢。”
“他叫百里南歌,是冰極宮的宮主,據說也是太子妃的師父。”
“原來如此啊,徒弟出嫁,師父竟然如此大手筆,哇哦……”
百里南歌並未理會這閒言碎語,他今天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凌洛風風光光地嫁去皇宮,他要讓皇宮所有人都知道,她有這麼一個龐大的冰極宮做後盾,沒事別惹她。
青荷小築
迎親的隊伍也已經來了,風騷的三十二擡花轎足足有一小間臥室那麼大,四周雕欄全都是紅綢扎花,轎身上畫的是雲紋和綵鳳。
擡轎的人個個壯碩俊朗,精神抖擻得很。就連迎親的宮女太監們,也都是個個眉清目秀,特別討人喜歡。
凌洛此刻已經穿上了鳳冠霞帔,精雕細琢後的她已經美得無法形容了。柳眉如葉,捲翹的睫毛宛如蝶翼展翅欲飛,黑白分明的眼眸盛着讓人看不透的神秘。吹彈可破的肌膚晶瑩剔透,與那宛如精雕的五官柔和,她頓時驚豔了滿院子的人。
來爲她化妝的是宮裡的嬤嬤,據說好多妃子入宮的妝容都是出自她的手。盛裝後的凌洛不但美豔不可方物,那懾人的氣場也出來了。頭戴鳳冠身穿霞帔的她,僅僅一個淡漠的眼神就令人誠惶誠恐的。
“小主,你真的太美了,奴婢在皇宮這麼些年,尚沒看到過小主這樣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嬤嬤驚呆了,一臉的癡呆。
“嬤嬤你真會講話,春花,看賞。”
“是,小主!”春花領命,把一包早就準備好的元寶放進了嬤嬤手中,喜得她屁顛顛的。
“小主,吉時已到,還請你移駕……”
“稟告小主,冰極宮百里南歌派人送來賀禮。”王朝忽然走了進來,臉上藏不住的喜悅,“小主,十里紅妝啊。”
“……師父來了?”
凌洛頓時顧不得高貴冷豔,拎着裙襬就衝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經微亮,她遠遠就看到了闊步走來的百里南歌。他是那麼高大魁梧,那麼霸氣絕世,她彷彿感受到了六歲那年他從死人堆裡抱起她的情景。
“師父!”她顧不得矜持,顧不得禮儀和忌諱朝他飛奔而去。
百里南歌驚了,看着朝自己跑來的那個絕世又霸氣的女人,是那個老粘着他的小徒弟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驚愕地看着兩個顛倒衆生的人,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是如此奪目。
凌洛跑得他面前就站住了,在撲進他懷中的那一刻忍住了,在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能太放肆了。
“師父,你來了。”她淺笑道,眼中含淚。
“你出嫁我怎麼會不來呢,即便是十里紅妝,也不夠表達我們師徒一場的。”
“徒兒多謝師父。”
十里紅妝!
凌洛望着那長長的隊伍,脣角掛着淺笑。他鋪十里紅妝送她入宮,證明他們之間從此以後也只有師徒情分了。
這也好,該放下都放下了。
凌洛又對他深鞠一躬,才轉身朝回走,也纔看到君襲墨早在花轎那裡站着。一身華貴的喜服着身,與她的霞帔剛好相輝映。
他就靜靜地站在哪裡,卻有種君臨天下的氣概,渾身不怒自威的氣場強大到讓在場所有人都想膜拜。劍眉下的那雙眼眸犀利如劍,分分鐘讓人無所遁形。
他一直都笑望着凌洛,俊朗的臉容從容不迫,因爲他知道,她始終都會回到他的懷抱的。
“殿下!”凌洛緩步走過去,衝他微微行禮。
“時辰到了,我抱你上轎!”
他走過去橫抱起她走向花轎,霸氣的身姿彷彿在昭告天下,這個女人是他的,以後誰都不能染指。
凌洛把頭埋在他的懷中,能夠清楚地聽到他不太規則的心跳。他應該在緊張,可他卻有壓場的能力。
他把她放在花轎上輕輕撥弄了一下額前一縷亂髮,爲她蓋上了蓋頭,才振臂一揮,“起轎!”緊接着他飛身上馬,走在了隊伍最起碼。
“起轎!”後面這一聲是王朝喊的,有尖銳又抑揚頓挫。
頓然間,迎親的隊伍涌動,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朝着皇宮而去。院子裡的十里紅妝和各國皇子的賀禮擡出來過後,百里南歌才接了上去,把這隊伍拉得更長。
炎國應該從來沒有出現如此壯觀的迎親隊伍,幾乎能夠繞城兩週。
街道兩邊早已經圍得人山人海,百姓們看到君襲墨路過的時候,均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應該圍滿了京都每一條街道,即便是看不到這迎親的隊伍也能感受到這莊嚴聖神的氣氛。
這一場婚禮,是皇族開國以來最盛大的一次。
百里南歌遙望着那紅紅的三十二擡花轎,眼中落寞至極。如果……新郎換做是他,他也會給凌洛這樣一個絕世無雙的婚禮的。
只可惜,一切都那麼生不逢時。
“哇,是咱們小主呢,哎呀,可惜看不到樣子,她今天肯定美極了。”
“那是必須的嘛!”
“咱們以後也跟着沾光了啊。”
“呸,咱們就算沾光也不能到處說,萬一別人知道咱們的太子妃在開怡紅院,那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嘛。”
“噓,你瞎嚷嚷什麼啊,小心隔牆有耳。”
凌洛路過怡紅院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對話,她脣角頓然揚起一抹邪笑。如果有一天君襲墨知道真相了,不知道會不會揍他。
“哈哈哈,好隆重的一個婚禮啊!”
驀然,天空中一聲不太和諧的聲音響起,令所有人爲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