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凌洛又早起悉心熬了一碗湯藥給君襲墨,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應該是藥效發揮了作用。他默默的喝下湯藥,斜睨了她一眼。
“小洛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小的已經準備好,等漠河上大霧聚攏就開始行動。”她早已經讓李彥在漠河等候,待那濃霧掠過河面時就逆流而上。
“小心爲上!”
“小的知道,多謝大將軍體恤。”
等到君襲墨喝完湯藥,凌洛才告辭離去。她匆匆來到漠河邊,李彥已經和一百名弓箭手在船上等候了。船是用繩索串連起來的,長長一排像一隻遊走在濃霧中的飛龍。
“走吧,大家加速前進,務必在天黑前趕到漠河的上游。”她跳上最前面的一艘船,號令大夥浩浩蕩蕩的划着船朝上游駛去。
她並未瞧見,在岸邊的濃霧中,站着一臉凝重的君襲墨。他負手而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消失遠去。
“殿下,她真的可以嗎?”雲展一直都將信將疑,他還不知道凌洛真正的身份,所以對她並不抱太多期待。
君襲墨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躍上了馬背,匆匆朝着營地而去。他並不擔心凌洛的本領,而是擔心她在手無縛雞之力之下能不能成功盜出那些糧草。
他也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如果真的能力了得,他應該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把她留在身邊的。
雲展策馬匆匆趕上來,緊跟在君襲墨的身後,看他氣色好了很多,不由得很納悶。
“殿下,你今天看起來似乎好了很多。”
“是啊,小洛子熬了兩碗藥給本王,的確是好了許多。”
他昨夜裡就聞出那藥裡面有着上品靈芝和老參,是療傷聖藥。而這個漠河郡城,除了冰極宮分堂可能有此物之外,別的地方是決然找不到這麼珍貴的藥的。
但凌洛卻說那個藥是馬車上尋的,所以……那個載滿糧食和藥材的馬車,興許是她想辦法弄來的。
“雲展,查到李彥打劫的馬車主人是誰嗎?”
“回殿下,倒是沒查到馬車的主人到底是誰。但昨天屬下夜審李彥時,他說打劫的人是個獨臂人,模樣俊朗,下顎處有一顆痣,屬下查了漠河郡的所有客棧,無人看到過這麼一個人。”
“噢。”
雲展這麼一說,君襲墨立馬就想到了上次在與百里南歌打鬥之時,那個最後襲擊他又接住他的人,就是一個獨臂人。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麼這事鐵定就是凌洛乾的了。想起她那脫褲子放屁的舉動,他脣角不自覺的微揚了起來。
這小女人,肚子裡還有多少彎彎腸子呢?她真的是上蒼派來給他的驚喜嗎?
“殿下,屬下倒是覺得,是不是有人故意送這些東西來?否則那馬車怎麼會出現在咱們軍營附近,那地方一般人是不敢靠近的啊?”雲展又後知後覺的道,打破了君襲墨的思緒。
“你倒也是不笨。”
君襲墨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雙腿一夾馬腹,頓時飛一般的朝前衝去。雲展不明就裡的緊跟着,還沒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誇他呢?還是在說明什麼?
……
凌洛領着船隊逆流而上,心裡有種豪情萬丈的感覺。得到了君襲墨的應允,對她來說無疑打了一針強心劑。
助他打贏這一仗,他就可以救百里南歌了。然後她悄然離去,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唔……老死不相往來,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如此奇怪呢?
“小洛,你在想什麼?”李彥走上前來看到她一臉的恍惚,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
“恩,沒想什麼。”她回過神來,訕訕的笑了一下。
“小洛啊,如果這次盜糧我一不小心犧牲了,你一定記得把我的屍骨帶回京都哦。我還想看着咱們炎國蓬勃發展呢。”
“呸呸呸!”凌洛極其不悅的瞪了眼李彥,惡狠狠的道,“你還能再烏鴉一點嗎?我會用你們的性命開玩笑嗎?如果沒有把握我會跟大將軍借兵嗎?你這人怎麼能這麼擾亂軍心呢?”
“人家就是跟你說一下嘛,以防萬一我……”
“不可能!”她擺擺手,不讓他說下去,“有我在,沒有什麼萬一的。就算是我死,我也不可能讓你們送命的,放心好了。”
“小洛,我可不希望你死掉。”李彥看她一臉凜然,不由得莫名的肅然起敬。
“我不會讓大家死的,絕不!”她凝重的望着遠方,大霧正慢慢散去。
應該,天黑前就會到那山谷吧,然後就會和拓跋弘展開一場鬥智鬥勇的遊戲,她竟開始期待了起來。
船隊雖是逆流而上,但因爲河面平靜,在加上百個弓箭手都是最壯實的,所以搖起漿來速度非常快。
他們快到黃昏的時候就離山谷非常近了,眼看大霧即將散開,凌洛命令大夥放慢了速度。
“記住我的話,我們兵分兩路,李彥帶十個弓箭手在此處守候,其餘的人跟我上岸。我們以烏鴉叫喚爲暗號,一聲爲警告,堅決不要亂動。兩聲爲準備接應。如果兩聲過後沒有再鳴,便立即上岸運糧,記住了嗎?”
“是!都記住了。”
“重複一遍!”凌洛很謹慎,因爲如果接應出了差錯,那麼他們就都完蛋了。
“一聲爲警告……”
李彥小聲重複了一遍,完全沒有差錯。凌洛又叮囑了幾句,才讓他們把船慢慢靠岸,在離山谷還有一里地的時候就停了。
“你們先在這裡等候,如果五個時辰後還等不到暗號,立馬撤退,知道嗎?”
“小洛,你……還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啊?”李彥一臉沉重的盯着凌洛,有種壯士斷腕的悲壯,彷彿她就是去送死一樣。
“交代你個頭啊,你這隻烏鴉!”凌洛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領着將士們匆匆爬上岸邊,消失在暮色中。
“小洛……慢走啊。”李彥望着遠去的背影揮着手,眼圈忽然間就紅了。
其餘的人瞧他那慫樣,都很唾棄的瞪了他一眼,默默的散開了,各自守着一艘船,等候凌洛的暗號。
漠河上很安靜,平日裡巨浪滔天,今兒個卻出奇的靜,彷彿就爲了給他們雞鳴狗盜的行爲給點方便似得。
天色入暮,四下裡開始昏暗了起來。因爲是初冬的天氣,所以山谷中會有一層淡淡的薄霧。
凌洛領着弓箭手們以蛇形隊形前行,距離拓跋弘的軍營越來越近。她還記得自己逃跑出來的那條路,直接通往那軍營,如果拓拔野沒有把糧倉換地方的話,他們很快就能到達糧倉的外圍。
此刻,她很緊張,也很激動。這是她來古代第一次參加真正的戰爭,第一次擺這麼大的譜。
雖然之前也經常性打劫別人,但那都是一對一,完全不足爲懼。而這次不一樣,她面臨的可是一個國家,這是國際偷盜行爲。成則名揚天下,敗則遺臭萬年。
距離營地大約還有一里路的時候,她朝後發出一聲鴉雀似得叫聲,弓箭手們全部停了下來,匍匐在原地。
“傳令下去,貼地匍匐前進半里路,然後在原地等着我的訊號!你們倆跟我走。”她對身邊一個人耳語,那人又立即傳了下去,一個傳一個。
凌洛見他們都安靜後,連忙領着兩個弓箭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營地飛奔而去,她領着他們跑得極爲巧妙,都是在現代玩真人cf時用的戰術,很快就來到了拓跋弘的營地外。
舊地重遊,她並沒有亢奮感,卻是緊張得很。
此時拓跋弘的營地已經燃起了火把,到處照的亮堂堂的。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發現匍匐在營地外的凌洛他們,她趴在草叢張望着之前逃離的地方,已經是重兵把守,密密麻麻的全部是人。
怎麼辦呢?
她擰着眉,眸色如炬的望着那走來走去的士兵。許久,她轉過頭,朝後招了招手,兩名弓箭手連忙匍匐了上來。
“你去到前方十點鐘方向……”
“小洛,什麼是十點鐘方向?”
“……就是你的正前方再往右邊大概半里路的樣子,看到那個火把了嗎?有把握射中嗎?”
“距離太遠,我們不是強弩,恐怕有些困難。”
“……那箭法準嗎?能百步穿楊嗎?”
“這個倒是可以的!”兩個人一頭霧水,但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你去到那個位置朝那邊射箭,你跟着去,送他的箭一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就是他的箭衝到一定位置的時候你再射出,對着他的箭射出,把他的箭想辦法送到那個火把上。”
“亦,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關鍵是行嗎?機會只有一次,否則你們會被發現的。”凌洛很不放心,萬一被人發現了,這兩人就肯定要曝光。
“放心吧小洛,我們肯定可以的。”
“那快去快回!”
“是!”
目送着兩人悄然離開,凌洛望着前方不遠處的營地,緊緊咬着齒關糾結着。她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借陰兵,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省事多了。
所以,在兩人離開後,她緩緩起身,想要凝聚身體的力量來使用奇門遁甲之術。
只是,每當她一用力,身體被封的穴位就如刀割般疼了起來,她嘗試了好幾次,終於還是作罷了,又乖乖的趴在了哪裡。
瞧着拓跋弘營地那些士兵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她很感嘆君襲墨手下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兵。實力如此懸殊,他們想要打贏這場仗,真的很不容易。
但願上天保佑吧!她輕嘆一聲,剛要挪動身體,卻聽得一聲勢如破竹的箭嘯聲。她心頭一震,霍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