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敲了幾下門,楚青歌耐心的等着,等了一會兒,大門才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前來開門的侍從,在見到她時不由地怔了怔,一時間竟沒能認出她來。
楚青歌也沒在意,開口詢問道:“皇叔可回府了?”
聞言,那名侍從怔了怔,心中暗自想着。
眼前這名俊美公子稱王爺爲“皇叔”,那想來便是某位皇子殿下。
而擁有這等俊美容貌的皇子,似乎只有太子殿下。
猜出了她的身份,那名侍從立馬變得十分恭敬,垂首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王爺還未回來。”
稍稍蹙了蹙眉頭,楚青歌暗想,還未回府,莫不是還在宮中?
不過,既然她特意來找他,自然不會就這麼離開。
“無妨,本太子進去等皇叔。”說着,她邁步徑直走了進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攝政王府。
以前從府外路過,但並未走進去。
如今走進來她才發現,這王府建造得一點不比皇宮差啊,這雕樑畫棟的房屋,那巧奪天工的假山,以及院落裡剪裁的立體有型的草木,無一不顯露出高貴的氣質。
就連府裡的下人奴才們,也都是訓練有素。
不愧是攝政王府。
在前院大廳等了一會兒,楚青歌覺得有些無聊,便讓一名侍從帶着她去後院轉轉。
穿過圓形拱門,走過迂迴的長廊,她來到了王府的後院。
相比於前院的恢弘大氣,後院卻顯得很是寧靜樸實,即使是在夜晚,也能清楚的看見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木花草,偶爾還會傳來幾聲蟋蟀的鳴叫。
在侍從的帶領下,她將後院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一座房屋前。
“殿下,這裡是王爺的書房。”
楚寒殤的書房?
楚青歌挑眉,心中來了興致:“本太子就在書房裡等皇叔,你先下去吧,若是沒事不要來打擾本太子。”
說着,她沒理會那名侍從,揹負着雙手徑直走上了書房外的臺階。
輕輕一推,書房門就被推開了。
走進書房,她找來火摺子點亮了書房裡的油燈和蠟燭,頓時間,整個屋子亮如白晝。
隨意地環視一眼整個書房,她發現書房的陳設很簡單,卻有序不紊,所有的書籍字畫都分門別類井然有序。
邁步朝着書桌走去,走近一看,她發現在書桌上擺放着一幅還未完成的畫。
這幅畫上畫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假山,假山上還點綴着些許的藤蔓,假山旁是一條向上的石階,石階蜿蜒向上,一直通向小山頂上的那一座小塔。
精緻的眉頭瞬時間蹙了起來,楚青歌一瞬不瞬地注視着這一幅畫,線條優美的脣瓣卻緊抿成了一條線。
這幅畫上的地方,分明就是宴會那晚,她拉着楚寒殤去看月亮的那個地方!
回想起那晚楚寒殤的意外舉動,以及這些日子裡他對自己的避而不見,楚青歌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畫這幅畫又是什麼意圖?
靜靜地盯着這幅未完成的畫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拿起桌上
的毛筆,沾了沾墨汁,往那幅畫上畫了一隻大大的王八。
待畫完之後,她放下毛筆,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墨寶,越看越滿意,就連嘴角也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她畫的這隻王八,當然是指楚寒殤。
在她看來,楚寒殤就是個烏龜王八蛋!還是隻縮頭烏龜!
既然宴會那晚,他敢主動抱住自己,那事後爲何又躲躲藏藏避而不見?
若是……若是他的心意更堅定一些,或許她就會主動告訴他自己的秘密。
告訴他,他不必擔心,其實她不是男人,而是貨真價實的女人!
只可惜,楚寒殤無情地推開了她。
漸漸的,她的臉上浮上一抹傷感,就連眼神也有些黯淡。
就在她暗自神傷時,被她虛掩上的門扉,突然傳來一陣吱呀聲,緊接着一抹挺拔的身影自屋外走了進來。
下意識地扭頭望去,入目所及的是楚寒殤那頎長高挑的身影。
走進屋內,楚寒殤並未走近她,而是站在距離她幾米外的地方背手而立,面色平靜地注視着她,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本想來找到理論,質問他爲何要躲着自己。可現如今見到他這平靜到有些冷漠的樣子,楚青歌發現,自己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僵持了好一會兒,楚寒殤才輕啓薄脣,緩緩開口道:“太子找本王有什麼事?”
回過神來,楚青歌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本王很忙,沒空陪太子打發無聊的時間。”毫不遲疑,楚寒殤沉聲道,“太子若是沒事,還是早些回宮吧。”
他這是對自己下逐客令了嗎? шшш_ttka n_¢ ○
楚青歌抿着脣瓣,目光定定地注視着他,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帶着些許的難過,卻又努力擺出一付倔強的模樣。
她本就長得清秀俏麗,眉清目秀的面龐上,此時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落寞。
見她這般樣子,楚寒殤不自覺地蹙了蹙英挺的眉頭,深邃的目光也下意識地移向了別處。
“皇叔。”沉默了稍許,楚青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的沙啞,“我不明白皇叔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說這話時,她那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成拳,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保持平靜。
聞言,楚寒殤也重新看向了她,帶着幾分的疑惑:“太子此話何意?”
勾了勾線條優美的脣瓣,楚青歌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地說道:“皇叔會不知道我這話的意思?宴會那晚是什麼意思?這些天皇叔的態度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這幅畫!”
說着,她一把拎起桌上的那一幅畫,語氣冰冷地說道:“這幅畫又是何意?”
視線投向她說中的畫卷,當看見自己的畫上,被她加了一隻大王八,楚寒殤的臉色頓時間黑了下來。
楚青歌卻是直接無視了他的臉色,自顧自地繼續道:“皇叔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嗎?覺得很難堪嗎?請你弄清楚,我纔是受害者好不好!”
她這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這般氣憤的和他說話。
以前,楚寒殤經常氣
得她想殺人,但攝於對方的威嚴,她也不敢太過放肆。
可現在她卻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想說出心中的憤懣,想把自己所有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
楚寒殤沒說話,依舊背手而立,俊美無鑄的面龐上,是一抹陰鬱的神情,深邃狹長的鳳眸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冰冷。
深呼吸一口氣,楚青歌繼續道:“若皇叔覺得很尷尬,你可以告訴我,哪怕你直接告訴我那晚的事情是個誤會,我也會笑着說沒關係我不介意。可是……”
說着,她頓時抿住嘴脣,似乎很難再繼續說下去,清澈的眼眸中落寞的神情更甚。
微微扭頭看向別處,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接連深呼吸了兩口氣,她纔將心中涌起的酸澀壓制了下去。
“可是皇叔,你卻這樣一句話也沒說,就把我推得遠遠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說到最後,她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聲音陡然拔高,顯露出了她激動憤懣的內心。
楚寒殤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輕啓薄脣,低沉着聲音道:“太子你沒錯,錯的是本王。”
一時間有些怔愣,楚青歌怔怔地看着他,竟不知該如何迴應纔好。
而楚寒殤似乎並沒期望她的迴應,繼續說道:“你是男人,是太子,而我是你的皇叔。我們……我們本就不應該這樣。我之所以這些天對你避而不見,不是在懲罰你,而是在懲罰我自己。”
聞言,楚青歌呆愣了兩秒,卻突然笑出聲來,笑聲苦澀無奈。
就因爲她在別人眼中是個男人,而他哪怕與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也是她的皇叔。
所以,他就要這般狠心的推開她。
天知道她現在是多麼痛恨自己的身份!
自己明明就是個女人,卻無法說出真相!
這樣的無奈和憤恨,有誰能夠體會?
“男人怎麼了?”冷笑一聲,楚青歌嘲諷地說道,“世俗的眼光就這般重要?”
“楚青歌你冷靜一點!”見她的情緒很激動,楚寒殤出聲道,“你還是先回宮吧,此事也不要再提了。”
“我很冷靜!”一揮手,楚青歌冷聲道:“皇叔,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只要你老實的回答我,我立馬就走。”
猶豫了稍許,楚寒殤才點了點頭道:“你說。”
深呼吸一口氣,楚青歌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眼神中充滿了期盼:“若我是個女人,皇叔你會喜歡我嗎?”
楚寒殤怔了怔,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可是,問這樣的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太子終究是個男人,他怎麼可能變成一個女人?
儘管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他的心中卻不自覺地升起了一絲希冀。
若是太子不是個男人,或許,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喜歡着他吧。
沉默了稍許,楚寒殤才緩緩地出聲,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會。”
楚青歌笑了,笑容卻顯得有幾分的苦澀。
就算他這樣的回答只是爲了安慰自己,她也很滿足。
而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在合適的時機表明自己的真實性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