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池塘裡出來的顧輕揚，在下人的陪同下，還是先回到了院子裡，沐浴更衣，再出來見人時，已是恢復了之前的儀表堂堂，玉樹臨風。
顧輕眉在看到他總算是乾淨地出現在人前，心裡多少有些寬慰。
“再告訴我一遍，你是誰？”
顧輕揚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又在屋內的衆人身上一一掃過，苦笑一聲，“我是顧輕揚，妹妹，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誰。你不必一再地提醒我。”
“是嗎？果真不需要我的提醒麼？”顧輕眉的語氣裡略有嘲諷，明眼人一耳朵就能聽出來。
蘇永慧爲顧輕眉捏了把汗，如此跟自己的哥哥說話，果真沒問題麼？
“我知道我之前的表現讓大家失望了，可是我沒辦法！你們不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
顧輕揚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
顧輕眉一使眼色，蘇夫人便帶着人都一一退了出去，獨留他們兄妹二人，說些體己話。
“哥哥，我知道你心裡難過。自小，你便被父親教導，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只是未到情深處。你心裡難過，大聲地哭出來便是，一味地買醉，有何用？”
顧輕揚一邊搖頭，一邊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頭，渾身無力地坐了下來。
“春芽對我不僅僅只是救命恩人那麼簡單！妹妹，她於我，就好像是你於李默白一樣。沒有了她，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意義！”
“她死了，我覺得我的靈魂也跟着她一起去了。我的人生將來如何，都不重要了。如果不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勇氣自殺，我真想陪着她一起走。”
顧輕眉的臉色微凝，想不到，哥哥竟然是心痛至此。
“我不能忘記她的一頻一笑，我不能忘記她對我的種種逃避，甚至連她出言罵我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裡。妹妹，我忘不了她。”
顧輕眉的眼眶有些泛溼，“沒有人要你忘了她。佳人已逝，你當好好地活着，至少，在沒有爲她報仇之前，你絕不能再容許自己墮落。”
報仇兩個字，似乎是激起了顧輕揚的某個痛點，眼神一下子，便凝聚了起來。
“你說的對，我一定要將幕後兇手查出來，再將他們碎屍萬斷！但凡是傷害過春芽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顧輕眉見他總算是升起了幾分的鬥志，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哥哥，我已經找到了兩名曾欺負過春芽的人，我以爲，你更願意親自處置他們。”
顧輕揚的眸光瞬間寒了下來，蹭地一下子站起來，“在哪裡？”
“你先簡單用些東西，一會兒我會讓清風帶你過去。他們兩人雖然曾欺負了春芽，但絕對不是殺死春芽的幕後之人，所以，我們還要一步一步地查。”
顧輕揚勾了勾脣角，“妹妹放心，我不會讓他們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小姐，默世子來接您了。”青環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顧輕眉猶豫了一下，再看看自家哥哥，應當是無礙了，朝他點了頭，離開了。
顧輕眉到了門外，見獨屬於李默白的馬車，正靜靜地候在那裡，不由得黛眉一挑，使性子不動了。
馬車內的人自然是早就聽到了顧輕眉出了府門，可是等了半晌，見其並沒有上馬車的意思，李默白輕嘆一聲，認命地從馬車裡下來。
“他沒事了？”
顧輕眉略有些冷傲地點點頭。
李默白淺笑着拉過了她的手，“嫌我不曾下馬車來接你，生氣了？”
顧輕眉撲哧一聲倒是樂了。
“我倒不是氣你這個。其實你也可以進去勸勸哥哥，爲何不願意進去？”
“我知道你的本事，想要讓他重燃鬥志，你比我更擅長。”
這算不算是誇獎？
反正顧輕眉自以爲這話很受用，十分得意地被她扶着上了馬車。
回到桃溪苑之後，兩人一起用了晚膳，又各披了一件兒斗篷，到院子裡消食。
今晚的月光並不怎麼好，太過淺淡，總讓人覺得有幾分悲涼的情境。
“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只怕是與楚王脫不了干係。可是我卻找不到一丁點兒的證據，而且目前來看，楚王這麼做，似乎是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
“你說的不錯。蘇府的內鬼，的確是王家之前佈下的眼線，可是能驅使得動這些人的，未必就是楚王。”
一席話瞬間便提醒了顧輕眉。
“你是說，還有宮裡的德妃？”
“不止！你忘了之前何婕妤與他們一直都是合作的關係？何婕妤能知道王靜雅的一些眼線，並不奇怪。畢竟，能在深宮裡平安過了這麼多年的，絕非是普通人。”
何婕妤能有這樣的本事？
顧輕眉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
不過，有一點李默白說的對，何婕妤絕對不是無害的。
或許，這一次的事情，真的不是楚王指使人乾的。
畢竟，在楚王這等要謀大事的人看來，這個節骨眼兒上，爲自己多樹敵，並沒有好處。
次日，顧輕眉便聽得宮中宣召，原是皇后娘娘想要尋她和楚王妃一起進宮，說說話。
顧輕眉在宮門口，遇到了楚王妃齊若瑩。
“堂嫂來得倒是早，還真是巧了。”顧輕眉笑語盈盈道。
“弟妹來得也不晚，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兩人進入宮門，換了軟轎，一路直接去了鳳儀宮。
一路上，兩人爲了打破沉悶的氣氛，難免會閒聊兩句。
這在不時路過的宮人眼裡，她們這堂妯娌，倒是處地還不錯。
“聽聞顧公子最近失意，本妃也幫不上別的忙，最近王爺得了幾隻不錯的小狼崽，若是顧世子喜歡，倒是可以到楚王府來挑一挑，閒暇時，也好解解悶兒。”
齊若瑩說得好生懇切，可是顧輕眉，卻總是聽出了幾分挑釁的味道。
“多謝堂嫂了。聽聞齊小姐在王府裡一直過得不甚如人意，堂嫂也莫要總是因爲姐姐的身分拘着她，若是得空了，便帶她到我們桃溪苑來坐坐，賞花品茶，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