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樑的戰事,顧輕眉也有所耳聞。
英王馳騁沙場多年,豈是輕易戰敗的?
眼下因爲父親率兵的介入,能讓納蘭雄有喘口氣的機會,讓他慢慢地扭轉局面,已是很不容易了。
“李默白,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就想着故意吊着南樑呢?否則,爲何不再多派二十萬兵馬,直接助納蘭雄擊倒英王?”
李默白苦笑一聲,“我看起來就像是那麼腹黑的人?”
顧輕眉翻了個白眼兒,難道不是嗎?
“好吧,既然你這麼關心軍國大事,我便與你細說一說。”
話落,將顧輕眉抱在了懷裡,直接讓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順利先在臉上偷了個香。
“南樑的局勢,不是我們能輕易決定的。至於會派出二十萬的兵馬,自然也是有我們的考量。派兵少了,比如說五萬、十萬,或許不會收到現在這樣的效果。又或者說,局勢扭轉地不會這樣快。”
顧輕眉咬咬脣,似乎是在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你別說了,我明白了。你這個人,所圖果然太大。”
李默白淺笑,“無利不起早。若是沒有些好處,我豈肯讓我們的大軍開拔?”
“我雖然不曾讀過兵馬,可是對於帝王之道,多少也是有些瞭解的。你是想着給納蘭雄留幾分體面?”
李默白伸手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輕眉,果然聰慧。”
顧輕眉臉色微紅,雖然知道自己很聰明,可是被自己的男人這樣誇,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說的對,若是我們直接派出五十萬大軍去攻打英王,那納蘭雄在南樑百姓的心中,豈非是成了我南樑的傀儡皇帝?到時候,只怕支持他的臣民們,反倒是會大大降低,反倒有可能給了英王機會。”
顧輕眉嘆了一聲,“所以說,人心這種東西,一旦利用好了,還是有着很大的好處的。”
“當然了,我們不願意加派兵馬,還要考慮到了我們自己的問題。比如說,我們一旦出兵太多,邊防薄弱,西越會不會趁機來搗亂?別的不說,只說是派小股騎兵騷擾我們的邊關,那也是對我們大雍百姓的傷害。”
顧輕眉點點頭,對於這些用兵之道,再加上了朝廷大局的考慮,她承認,她的想法有時候還是會太過狹隘的。
“再者,我們提出的要求,是要讓納蘭雄出我們二十萬大軍一年的軍餉,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可若是真的出動了五十萬兵馬,你覺得,納蘭雄什麼時候,才能拿出這麼多的軍餉?”
想想也是,納蘭雄本身就有自己的軍隊要養,哪裡還有多餘的銀錢來養別人的?
能讓他出二十萬大軍的軍餉,這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所以說,派兵相助,看似簡單,總要斟酌再三的。什麼時候派兵,派多少兵?誰爲主將?這仗要怎麼打等等,總是要都考慮周全的。”
“所以說,你現在只是爲相,便要考慮這麼多,若是將來當了皇帝,那豈非是要忙地焦頭爛額了?”
“當然不會!上位者,不僅要求自己要足智多謀,最重要的,是要會用人。權利這種東西,一旦用得得當,也是一種樂趣。”
“古來爲帝王者,有哪一個不想着大權在握?當然了,也有一些不理朝政的,可是結果呢?不是亡國了,便是被人害了。”
李默白低低地笑出聲來,“顧輕眉,你這張嘴,真是讓我想要咬你一口。”
話落,不待顧輕眉反駁,就真的被他給咬住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顧輕眉面色緋紅,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問你,定王自盡了,皇上對定王府的處置卻是始終未下,這是打算如何?”
“皇上也不想在晚年,再落下一個容不下親兄弟的名聲。那件事情,我之所以一直密而不發,就是因爲顧慮到了這一點。如今定王自盡,也算是全了他的體面。”
顧輕眉的臉色一時有些憂鬱,定王的罪孽,的確是太過滔天。
不僅殺降,還殺了那麼多的百姓以冒領軍功,這樣的人,偏偏還是出自大雍的皇室,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顧輕眉知道皇上其實一直都是不滿於定王的,不曾有證據的時候,就一直想要除了他。
可是手上真的有了證據,卻又實在是下不去手了。
不僅要顧念着兄弟之情,還要想着皇室的顏面,有些罪證,註定了是一輩子都不能揭發出來的。
爲帝王者,亦是不易。
想想那些冤死的百姓,他們的家眷雖然得到了朝廷的安撫,可是從另一方面說,他們親人的死,也只能如此了。
顧輕眉曾親自去體驗過普通百姓的生活,雖然那個時候她的年紀還小,可是許多事情,卻是看得非常透徹。
若是換了他們這些貴族子弟,一旦有人冤死或者是遭了難,定然是要想方設法討個公道回來。
可是對於那些普通的百姓們來說,公道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
他們,要不起!
連一餐飽飯都吃不起的時候,他們如何還有心思去討要什麼公道?
而今,他們冤死的家人,能爲他們換來一些實質性的補償,能讓他們衣食無憂的活下去,這比什麼都要來得更實惠。
不怪他們不要尊嚴,不念親情。
實在是,他們害怕了貧窮,對飢餓二字,亦是極爲恐懼。
所以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道。
但凡是公道二字,總要有一個其合理存在的層面。
所謂的公道,當然只是針對一部分。
當這個天下是一位明君當道的時候,那麼,這就是一大部分人。
而當君主是一位昏庸無道之人時,那麼,所謂的公道,能享受到的,就只有一小部分人,甚至於,完全泯滅在了權勢之中。
顧輕眉越想,越覺得天下之大,一人掌控,是何等的艱難,又是何等的責任重大。
“在想什麼?”
顧輕眉直到感覺臉上癢癢的,這纔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有,只是突然有些感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