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這一鬧,還真不知道被望夕帶着跑到哪個角落裡去了。
不過,這片山頭的地形圖她剛纔看過,之前也和楚流雲來這裡視察過,雖說不能完全把握地形,卻也還是有幾分瞭解。
其實望夕沒有惡意,在她靠近它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它對自己的善意。
所以,她壯着膽子跨了上去。
至於望夕爲何忽然如同發狂一般帶着她狂奔了起來,依她後來的想法,該是望夕想要嚇唬她。
這是,鬧着玩兒罷了。
南王爺的東西,不管是琴還是馬,竟都對她好得很。
當楚江南追到他們的時候,一人一馬在河邊,一個蹲在岸邊捧起清水洗臉,一個高高站着,正在低頭喝水,這情形看起來,怎麼看怎麼融洽。
七七把自己一張小臉洗淨,又捧起幾把清水給望夕洗了臉,才揉着它雪白的鬃毛,笑道:“剛纔不單單是爲了嚇唬我,其實是爲了躲開清風是不是?”
這高貴冷豔的馬兒呵,大概是被清風那粗魯的傢伙煩到了。
望夕低低嘶鳴了聲,竟像是在認同她的話語。
七七嘻嘻笑了笑,長指在他腦袋上搓了一把:“你呀,和你那個孤僻的主人一樣,不高興就走,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是太壞了。”
她又咯咯笑着,沒注意到自己的話讓身後的人腳步一頓,那雙素來平靜的星眸閃過幾許異樣的情愫。
孤僻……說的是他麼?他什麼時候這麼“壞”了?
望夕自然是不會迴應七七的,只是低頭在她身旁磨蹭了起來,一副親暱萬狀的模樣。
這模樣,讓楚江南眼底的訝異又多了幾分。
與望夕相伴多年,什麼時候見過它如此無恥的一面?居然在姑娘家身上蹭來蹭去……
俊顏不由得微微紅了紅,做出這些無恥舉動的分明不是自己,卻因爲是自己的坐騎,竟如同是自己親自在做那般。
尤其,望夕居然還去親慕容七七的臉,簡直是……下流!
七七纔沒有多想,對她來說,動物是不知道什麼叫“下流無恥”的,她只當望夕喜歡自己。
小手落在它腦袋上輕輕撫過,她笑道:“等會我要向你主人借你一用,你得要幫忙知道嗎?要是我贏了,改天請你吃bbq,要是我輸了,以後都不見你了。”
望夕低低嘶鳴一聲,如同應了她的要求,爲了索回一點報酬,竟向她胸前蹭去……
楚江南臉色一變,帶着一身寒氣,舉步邁了過去。
寒氣……七七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望夕壓得倒在地上。
她雙手落在它頭上,被它蹭出一身癢,一邊哈哈笑着一邊將它從自己身上推出去:“走開!哇!色胚!走開!”
“滾!”
楚江南瞪了完全“不知節制”的望夕一眼,低喝道。
這一聲低喝雖然不算重,甚至說得上輕柔,但,望夕立即從他冰冷的目光裡看出了怒火。
它依依不捨地放開七七,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一旁,依然睜着無辜的眼眸,留戀地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女子。
“你養的好馬兒。”七七哼了哼,爬起來後,一邊拍着自己身上的塵埃,一邊怨念道:“連馬兒都那麼好色,太壞了!”
“……”楚江南只是抿着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望夕的好色,應該不是他馴養出來的……
“抱歉。”最終,他淡言道。
七七也纔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一怔過來,忙乾笑道:“我……我開玩笑的,它……它很好。”
是真的很好,腳力超乎她想象的好,剛纔也不過是騎着它跑了這麼一會會,已經翻過一座山頭了。
擡頭看了天際一眼,天色已不早,剛纔和望夕玩了會沒有想起來,如今注意到,頓時有幾分緊張。
武鬥,快要開始了。
“南王爺,我想借望夕一用。”時間不多,她直奔主題道:“南王爺想要什麼,七七盡力而爲。”
楚江南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垂眸看着她因爲剛纔和望夕笑鬧而蒙上暈紅的小臉,溴黑的眸如雲似霧,看不清在想些什麼。
她的直接沒有讓他感覺到厭惡,反倒多了幾分欣賞。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將自己的目的在最短的時間內表達得如此清楚的,她想要借用望夕,只要條件適合,她可以拿來交換。
直截了當,比起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更讓他滿意。
沉吟片刻,他忽然道:“跟本王學琴。”
七七和南王爺一起回到狩獵場外,回去的時候,不僅皇上和慈寧太后以及一衆妃子重臣們都在,就連拓拔飛婭和東陵輕歌也來了。
看到慕容七七和南王爺同坐一馬回來,不少人心裡生起幾許厭惡和更多的輕蔑,可卻有數人心中淌過絲絲異乎常人的情愫。
男子爲尊的年代,男女授受不親,同騎一馬而來確實會讓人側目,但兩人如此朗朗大方,卻沒有半點噯昧的氣氛。
就算皇上和慈寧太后心裡不悅,但見是南王爺,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了。
南王爺做事從來都是隨心率性,就連皇上和太后以及瑾貴妃都沒有異議,旁人又能多說什麼?
楚玄遲也只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便又端起手下送來的茶水,安坐在椅子上淺嘗香茗,不再理會。
倒是七七遠遠地看到那一襲玄衣,本來平靜無波的心頓時起了一番滔天巨浪,只是,他投來的目光太淡漠,也太快,快到她根本還來不及捕捉到,他已經把目光收回。
沒有深情,沒有憐惜,甚至沒有半點在意……
心底涼涼的,臉上卻還是一副平靜的容顏。
楚江南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便不再理會她,回到小太監爲他送上的玉椅前坐下,身邊是安然品茶的沐初。
七七從馬背上躍下,牽着望夕舉步向楚流雲走去。
雲王爺是這場武鬥會的舉辦人,他的身邊,拓拔飛婭和東陵輕歌都在。
“慕容七七,如何?”拓拔飛婭一步上前,從頭到腳看了她一眼,不見她有任何異樣,才淺笑道:“好,果然比我想象的硬朗!”
昨日她被二皇兄禁足,不能去無塵閣看她,如今見到,見她無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那夜的事情她沒有提起半分,那夜潛藏在背後出手阻止她躲避東陵輕歌弦刀的人她也知道,只是根本查不出那人的身份。
武功如此高深,在他們晉國的使臣裡頭,除了東陵浩天找不到第二人。
但,二皇兄分明說了,那夜東陵浩天和一羣皇子們在一起把酒暢談,除非他有分身術,否則,那夜的黑衣人不可能是他。
想不到背後的人是誰,只知道,潛藏在背後想要還慕容七七的人真的不少。
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國公主,那些人,心真的太狠了。
“無恙,好得很。”七七衝她一笑,看得出她對自己的關懷,但,今日她不需要。
今日,她們站在敵對的立場,至少,過完今日再說。
目光越過她,落在楚流雲身邊的東陵輕歌身上,她薄脣一勾,舉步迎了過去:“九公主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心脈受損,血色不足,兩腿虛軟無力,情況不太樂觀呢。”
東陵輕歌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桿,高坐在馬背之上,斜眼看着她,冷哼道:“本公主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你以爲就憑你那點能耐,真能傷到本公主麼?”
七七隻是笑,不語。
她是學醫的,就算東陵輕歌臉上特地施了不算淡的脂粉,她也能輕易從她的臉色看出她的症狀。
在醫生面前裝,未免太不自量力。
“身爲醫者,我奉勸九公主一句,今日最好不要強動真氣,否則,輕則心脈大亂勞損五臟,重則……”脣邊的笑意不斷在加深,分明笑得輕柔,那邪惡的目光卻愣是讓人有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若是強行動真氣,重則會傷及筋脈,吐血昏闕……若是恰巧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被馬兒踏上幾腳,九公主猜猜你會被毀容還是被毀去一雙手?”
“你……”東陵輕歌呼吸一亂,一口濁血差點因爲氣憤而涌出。
她表現得雖鎮定,但,荷花宴那夜自己傷得多重,她比誰都清楚。
心脈早已大亂,若不是三皇兄以真氣爲她護住脈象,她今日連參加武鬥的力氣都沒有。
忍下心頭那份氣悶,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不怒發笑道:“放心,就算毀了容甚至毀了一雙手,也總比被人毀了清白要好,七公主或許不知道,本公主的魅藥,除了與男子親近,根本無藥可解,想必七公主對此事比本公主還要清楚,是不?”
她一雙雲眸死死盯着七七的臉,希望從她臉上眼底看到心虛和不安,甚至氣憤和難堪,試想,一個女子被人強行奪去清白,這事被提起來,她還能維持平靜麼?
但,慕容七七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沒有氣憤,更沒有難堪,反倒笑意更深,擡眼看着她,笑得如花燦爛:“原來九公主也會如此在意清白,我還以爲像九公主這種在兩年零八個月之前,已經和男子開了葷的女子,早已不在意那所謂的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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