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酒水是烏大美多年的珍藏,但,這純度不高,還難以下口。
這等酒,肯定入不了達官貴人之口,更進不了宮中的大門。
只是,烏雅司晴還應和着,喝了不少。
烏大美軟倒在椅子上,喝得似乎有點高。
“我在這兒當村支都已經十多年了,依舊碌碌無爲,陳小姐,你說……”
“呃……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烏雅司晴只是瞄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輕咳了聲,烏大美繼續說道:“與我一起上任的兩個村子的村支早就上去了,就只有我一個人被留下來。”
“肯定是我送的禮不夠重,沒辦法,在這樣的村子裡,能壓榨些什麼?”
烏大美似乎喝多了幾口,說話也開始毫無忌憚了起來。
這些話,正是烏雅司晴想聽見的。
既然是她自己說出口,烏雅司晴也在意了起來。
“其實,在這村子裡生活,也不錯,山清水秀的,村支大人,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你們這種過慣了好生活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人,一直被困山中,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有些事情,我們也不想,只不過遇到了,也是沒辦法。”烏雅司晴低垂着腦袋。
烏大美知道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她蹙了蹙眉,坐直了身子。
“提起你的傷心事,真有些不好意思。”
烏雅司晴擺了擺手,一臉淡然。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她收拾好心情,擡眼看着烏大美。
“聽你剛纔所說,你對自己的村民還挺負責的,我們算是沒選錯地方。”
“基本上,每一個地方官都會想盡辦法,壓迫自己的百姓,可你……”
“呃……你就做得很不錯。”
烏雅司晴一直表現出幾分醉酒的模樣,這樣看起來,與烏大美的情況差不多。
“我真有些佩服你……呃……”
看着別人給自己蓋高帽,烏大美的心也好受了點。
她這一輩子做的事,似乎也只有這一件可炫耀。
“這些村民,有時三餐都不飽,我能壓榨點什麼?唉……”
“要我像梨花村和挑花村,那兩個村支那般,我還真做不出來。”uerp
“上面給的稅收,本來就沒有那麼重嘛。”
“呃……只是她們多收了,好把剩下來的錢,拿去賄賂上一級的官員,所以,她們都升了。”
“而我……就等着在這兒呆一輩子吧。
”
話到如此,烏大美也微微揚起嘴角,笑了。
最終都是因爲自己不忍心,才釀成的後果,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烏雅司晴也有幾分惋惜,她輕嘆道:“可惜啊,像村支大人這樣正值的人,卻得不到重用。”
“而,那些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村民的人還升了官兒。”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道,不公平啊……”
烏雅司晴舉起酒罐,遞到烏大美的跟前。
“喝,我們再喝一杯。”
烏大美也含笑,舉起了自己的酒罐,與烏雅司晴手中的罐子敲了敲。
“喝,哈哈……難得遇上陳小姐這般豪邁之人。”
“以後叫我大美便好,別再叫村支大人了,我這裡不講究這麼多禮數。”
“好,大美,你以後也直接叫我司晴便好。”
“認識你這麼好的官,也是我的榮幸。”烏雅司晴再敲了下她的酒罐。
“哈哈……幹了它……幹了它,等會纔有力氣做事。”烏大美輕喚了聲,舉起酒罐便灌了起來。
“好。”烏雅司晴也開始灌着。
只是片刻,兩個人酒罐裡剩下的酒,已經被喝光。
放下了酒瓶,人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司晴,你知道嗎?呃……有些時候,我真想出去看看。”
“只是……沒那麼本事,也是無奈。”
“呃……”烏大美半眯着眼,神情有些呆滯。
烏雅司晴長吁了一口氣,才淡淡道:“你說,梨花村和桃花村的村支,這到底賄賂了誰,才平步青雲?”
“那當然是我們青山縣的縣官曾海棠。”
烏大美突然覺得自己聲音太大了點,她輕咳了聲,倚到烏雅司晴的那邊。
“聽說,背後給她撐腰的人,勢力非同小可。”
“像曾大人這種官,誰都不敢去得罪,她明着樂善好施,暗着收受賄賂。”
“所以,明眼人是看不出她是一個貪污之人,百姓還一直奉她爲清官。”
“你看……呃……貪官做成她那樣,還真叫成功。”
“曾海棠?”
烏雅司晴挑了挑眉,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司晴,你小聲一些,這個名字不可隨意說出來。”
烏大美這時,似乎清醒了幾分。
烏雅司晴頷首,斂了斂神。
這曾海棠,難道是……
青山縣?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確實叫青山縣。
既然曾海棠是青山縣的縣官,那麼,她就是城南十三座縣城中的一個縣官。
“曾大人,你不認識?”烏大美一眼疑惑地看着烏雅司晴。
“看來,你們並非城南之人。”
“嗯,實不相瞞,我們是從城西過來的。”烏雅司晴頷首。
她說得也不是完全錯,最少,她在城西也有一所房子,那是她與徐晨大哥的家。
“既然,你不認識,也沒關係,你們儘管在這兒住下,以後肯定會有機會認識的。”
烏大美突然感覺自己今日話太多,她伸了伸懶腰,站起來。
“司晴,我先去洗把臉,等會還要去看看大家開荒得如何。”
“水足夠了,我們必須馬上灌水翻地,時間緊迫,這一點都不能大意。”
“要不然,下半年我們連糧食都吃不上。”
“我讓小六給你倒點水,你也洗把臉,舒服一些。”
丟下這話,烏大美轉身,朝門外走去。
“大美,不必,我出去吹吹風就好。”
話音剛落,烏雅司晴也站了起來,邁步走過去。
“我到院子裡吹吹風,你要離開的時候,喚我一聲便可,我也要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
她怎麼可能洗臉,洗把臉,那好不容易弄上去的胎志就沒了。
不管那胎志做得美不美,最少,別讓烏大美看穿自己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