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紅衣在風中飛揚,經過裝扮的臉比起往日多了幾分嫵媚的氣息,手上沒有烏金鞭,兩手空空,只是坐在馬背上,正一瞬不瞬看着他。
慕容逸風心裡說不出的緊張,這樣的場面雖說也曾幻想過不下數十次,但,對她始終是心有愧疚的。
策着馬兒一馬當先,不理會兄弟們的擔憂疾步奔了出去,就這樣一人一馬來到拓跋飛婭的跟前,走得近了,纔看到她頭上的髮髻也裝扮了起來。
這樣的裝飾……慕容逸風呼吸亂了亂,有點想不明白她這般是什麼意思。
一身紅衣,連頭飾都是一片火紅,在夕陽的照射之下,整個人如同會發光一般,耀眼得很。
慕容逸風心裡有幾分激動,策着馬兒來到她跟前,不待他說話,拓跋飛婭已淡言道:“我的大軍只會忠心於我,又或者是……我的夫君。”
“夫君”這兩個字在慕容逸風心頭重重砸了下去,他垂眸盯着她淡若的臉,薄脣微動,輕喚了聲:“飛婭。”
“今日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立即與我成親,要麼,就帶着你的兄弟與我抗衡,我絕對不會留半點情面。”刷的一聲,烏金鞭從她腰間抽出,拿在手裡,直指他心門。
雖然,舉鞭的動作說不出的豪邁,但那雙手確實一點都不堅定,就連她的眼神也是。
這樣的拓拔飛婭,看在外人的眼裡,是驕橫而霸道的,但唯有他知道,這一刻,她緊張得連指尖都在發抖。
慕容逸風長嘆了一聲,沒想到今日她竟又再一次向他逼婚,他只是遲疑了片刻便,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徒步走到她跟前。
擡頭看着依然高坐馬背上的她,他忽然單膝跪下,向她伸出手,朗聲道:“飛婭公主,從此以後,我的命也是你的。”
也,因爲他欠了楚玄遲,若有一日楚玄遲讓他去死,他定然不會拒絕,但若楚玄遲不管他生死,那麼他的這條命便是拓跋飛婭的。
拓跋飛婭咬着脣,拿着烏金鞭的長指微微在顫抖,只是垂眸看着他,竟忘了反應。
慕容逸風身後還有數千名兄弟,再加上城樓之上的士兵們,其中有不少人是他們過去南慕國的士兵。
只要是南慕國的人都知道,慕容逸風現在這個禮儀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告訴世人他拜倒在對方的裙下,今生今世,除了對方他不會再娶其他的女子。
那是他們南慕國男子對女子最高的禮儀,也是最優渥的待遇。
若違背了此誓,這男子就不得好死,哪怕在國內,也絕不會受人半分尊重。
他們大皇子用這種禮儀來迎接飛婭公主,是告訴她,自己此生不管生死,只要她一人了!
兄弟們在愣了片刻之後,忽然就歡呼了起來。
聽着青越城裡裡外外的兄弟們歡呼吶喊的聲音,拓跋飛婭總算回過神,用力逼回眼底的淚,烏金鞭往腰間一扣,她伸出手搭上他的大掌。
不料纔剛搭上他的大掌,慕容逸風卻忽然一拉,拓跋飛婭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人已被他從背上上拉了下去,一下跌入到他的懷中。
慕容逸風長身立起將她抱了起來,一轉身便往青越城內抱去。
拓跋飛婭嚇了一跳,忙抱上他的脖子,驚呼道:“逸風,你的身子……”
“抱你還不至於有困難。”他低頭,薄脣落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脣角的笑有欣慰也有苦澀。
終究是騙了她,不管怎麼樣,欺騙都已經在那裡了。
可拓跋飛婭什麼都看不見,被他抱在懷中,一顆心早已醉了,埋首在他胸膛上,她閉上眼,忽然朗聲道:“誓死追隨駙馬爺!”
五音就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也是被這一幕感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兩日看着飛婭公主日漸純粹,她心裡也是焦急,好不容易飛婭公主鼓起勇氣做出了決定,現在看到他們這般,她心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與慕容逸風成親,大軍便只能追隨駙馬爺了,這就代表他們得要和越國站在對立的戰場之上。
兄弟們心裡確實不願,但他們追隨公主這麼多年,大家對她都是忠心耿耿的。
如今聽到拓跋飛婭如此高呼,士兵們便立即嚮慕容逸風跪了下去,高呼道:“誓死追隨駙馬爺!”
身後的兄弟們一波一波地跪下,三十萬人最終全都跪了下來,人人都在高呼吶喊:“誓死追隨駙馬爺!”
吶喊聲沖天而起,震徹整個青越城,慕容逸風一躍上馬,回過頭看着他們。
拓跋飛婭還在他懷裡,他舉手阻止了兄弟們的高呼,帶着內力的聲音傳遍了大軍每個角落:“從今日開始我們便都是一家人,今夜是我和飛婭的大喜之日,兄弟們多喝幾杯薄酒,醉酒,僅只今夜。”
說罷,抱着拓跋飛婭調轉馬頭,迅速往青越城城內而去……
……入夜之後,城裡城外徹底鬧騰了起來,青越城的駐兵把全部的酒水都取了出來,就連城裡百姓也主動將家中儲存的酒水拱手送出。
將軍說了醉酒僅只今夜,如今局勢緊張,哪怕戰事尚未打起,他們也不能有太多的放縱。
但今夜卻是雙方軍隊融入到一起的夜晚,也是主子們成親的日子,大家就放縱一夜吧。
那天晚上慕容逸風親自到了拓跋飛婭的軍營,與兄弟們痛飲,被狠灌了好幾壇酒,纔回到自己兄弟的營中,之後又被灌了幾大壇。
等被送回到新房裡的時候,他已經連走路都東倒西歪的,幾乎完全走不動了。
拓跋飛婭忙迎了過去,扶着他往軟榻上走去。
五音和東籬蜘兒互視了一眼,東籬蜘兒道:“我們出去吧,別妨礙他們了。”
“好。”五音頷首,**一刻值千金,自然不能妨礙主子們。
慕容逸風在瞥見她們要離開的時候又站了起來,用沙啞的聲音大聲道:“讓越國的兄弟們都到青越城去,大家好生招待,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他跌跌撞撞的又想要朝門外走去,幸而拓跋飛婭一直跟在身邊,扶着他硬是把他扶了回去。
五音和東籬蜘兒再次互視了一眼,兩人脣角都有笑,給他們關上房門便趕緊走遠了。
慕容逸風還想起來,拓跋飛婭卻使勁把他摁了回去,呶脣道:“你心裡就記掛着兄弟們,那我呢?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還要出去陪他們,不管我了嗎?”
慕容逸風眨了眨一雙迷醉的眼,擡眼看着她,忽然低低笑了笑,把她拉了過來翻身把她壓了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低頭便是一陣激烈的吻。
直到吻得拓跋飛婭喘不過氣來,想要把他推開之際,卻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點涼意落在她臉上,溼溼的,一下子便讓她驚慌了起來。
用力把醉酒的慕容逸風推開,纔看到他修長的睫毛上還沾着一點淚花,拓跋飛婭心裡一緊,心頭頓時便被揪痛了。
他是不是真的不願意娶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委屈?和她成親,居然委屈得流淚!以他的性情,讓他流淚絕對比登天還難,可他今夜娶了自己,竟要傷心到落淚嗎?
一整日的幸福感,被這滴眼淚徹底打碎了。
她愣在那裡,整顆心頓時便涼透,早就想過哪怕用逼迫的手段也要嫁給他,她知道自己今日提出這兩件事,他除了娶自己別無其他選擇。
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爲何現在看到他這麼難受,心裡卻痛成這般?
慕容逸風卻不知在想什麼,伸手扣上她的腕,又把她拉了過來想要親她。
拓跋飛婭這次卻使了勁用力把他推開,看到他差點被自己推得滾落在牀下,她又急又慌,又委屈又難過,眼淚還是忍不住滾了下來:“你真的這麼不情願嗎?”
那雙眼眸微微眨動,眼角處還沾着淚意,與她一樣,洞房花燭夜居然兩個人都流淚了,這是多麼不吉利的事情。
可是,看到他的眼淚,她的心真的被震撼到了,是不是自己真的這麼過分,讓他活得這麼痛苦?
可慕容逸風還要去抱她,還想與她親近,拓跋飛婭忍不住梗嚥了一聲,沙啞着聲音哭道:“對不起,逸風,對不起,我不能沒有你,就算你難過我也……”
“對不起。”這三個字低低沉沉的,帶着一點酸楚的沙啞,從他的脣齒間慢慢溢了出來,濃烈的酒氣也隨着這三個字鋪天蓋地而來,將她籠罩了全身。
拓跋飛婭眨了眨眼,擡頭迎上他朦朧的目光,不知道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心裡極度緊張,生怕自己說錯些什麼,他忽然會告訴她他活得很痛苦,他不愛她,不想娶她,她真的很怕。
“對不起。”慕容逸風又啞啞地吐出了這三個字,把她拉到自己懷中用力抱着,兩條鐵臂如此有力,帶着醉酒的勁兒把她用力困在懷中:“對不起,飛婭,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拓跋飛婭真的愣了,任由他把自己鎖在懷裡,好久她才啞聲問道:“對不起我……些什麼?”
8wev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