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涌來,能救之人依然只有自己,可她這次倒下,竟是疲累到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眼睜睜看着無數的士兵手持長劍從四面八方涌來,七七握緊槍管,想要爬起來,但身子一動,一口濁血便再次涌出。
累極,更被傷了心脈,終有神器在手,她卻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沒了。
沐初和楚江南一個分神,身上的劍傷頓時多了兩道,楚江南不理會向自己刺出的一劍,十指一揚,“啪啪”數聲,離七七最近的幾個士兵立即應聲倒下。
但,鋒利的劍鋒也在他躲避不及之時,從他手臂上劃過。
師兄……
七七握緊槍管,終於還是吃力地爬了起來,槍管擡起,“砰砰”兩聲,走在前頭的兩名士兵頓時倒了下去。
可就在所有人以爲她還會去對付這些士兵的時候,她卻擡起槍管,槍口瞄準已經回到高架椅子上的東陵浩天,食指用力扣了下去。
蝶衣蝶舞被送到後方去救治,東陵浩天的目光掃過七七,在她舉起這把怪異的東西對準自己的時候,他手中扣上一支長羽箭,在聽到“砰”的一聲後,揚臂一揮,帶着內裡的長羽箭在半空碰上子彈,“啪”的一聲,直接擋了去。
七七早說過,槍支雖好,但用來對付這些古代的高手,還是欠缺了點,其實這次她也沒想過會成功,只是,這是最後機會了。
在東陵浩天將子彈打下去的時候,無數的士兵已經一擁而上,刀光劍影,再次將她淹沒。
長劍在初露的晨曦中顯得格外刺眼,分明看到那一劍的到來,但,精疲力盡的這一刻,再也無法躲避……
她睜大一雙眼眸,絕望之中,只看得見一道素白的身影在一瞬間來到她的跟前,長劍,在他肩頭無情刺入……
一切,是不是該結束了……
東方第一道曙光忽然降臨,旭日東昇,穿過謎一樣的雲層,耀眼的光芒,頃刻間撒向大地。
天亮了。
如平地一聲驚雷,在戌絨城城樓之上,一股強悍的刀鋒忽地涌現,一把與人齊高的大刀凌空飛來,如驚鴻一般,迅速越過所有人,所到之處,猩紅的血氣漫天飛揚。
如同本能的反應那般,在看到那把大刀的時候,還在戰鬥中的玄國士兵齊齊收斂心神,迅速躲開,躲不開的,也慌忙就地伏下,去躲避那股森寒的刀鋒。
至於來自晉國的士兵卻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當看清那把少說有數百斤重的大刀之時,胸口處已經敞開一道口子,血氣狂涌,人也直挺挺倒了下去。
哀嚎的聲音頓起,大刀所到之地,平底上竟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靠近的人,非死即傷。
“玄月刀!”
晉國大軍裡,有人終於認出來。
一聲驚呼之後,晉國大軍的士兵頓時變了臉色,人人臉色微白,只是一把刀,竟將他們嚇得面無人色。
玄月刀,紫川大陸無人不知,它的盛名來自於這個大陸某個強悍之人的神話,手裡一把玄月刀,斬殺了多少敵軍的頭顱?
玄月刀之所以如此有名,便是因爲使用它的,是紫川大陸公認的戰神,玄王!
沉重的玄月刀掠過,血色依舊在蔓延,一人邁着看似緩慢的步伐,可卻始終不疾不徐走在玄月刀之後。
一身銀白盔甲在晨曦的照耀之下散發着耀眼的光芒,一頭如霜雪一般的銀絲,在風中飛舞,銀光在一片血色中穿梭,如驚鴻過境,瞬間奪走所有人的呼吸。
他長臂一震,玄月刀竟像是有靈性那般,瞬間回到他的手裡。
數百斤重個大刀在他手裡如同沒有任何重量一樣,他只是隨意一劃,刀鋒過境,腳下那片土地頓時又生出一道巨大的裂縫,一瞬間,屍骸遍佈,一地狼藉。
“王!”
不知是哪個兄弟忽然反應過來,頓時高呼出聲。
一聲高呼,猶如落入湖心的巨石,一石激起千層浪,吶喊聲立即驚天動地響了起來:“王!王!王!”
他們的王,終於出現了!
玄月刀,也終於重現,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已經絕望的心一顆一顆重新點起濃烈的希望,戰士們握緊手裡的刀劍,幾乎被好抽光的力氣也似在一瞬間涌入身軀那般。
“殺!”
吶喊聲,高呼聲,此起彼伏,只要有王在,他們也會想過去經歷的大大小小無數次戰役一樣,永遠不敗!
“殺——”
一瞬間被點燃的軍心,隨着那道高大的身影,一起涌向晉國大軍。
七七眼底閃動着幾許朦朧的淚光,大家在錯愕過後,逐漸恢復了過來,只是,和玄國大軍不一樣的是,晉國大軍在看到玄王重現之後,一個個心情沉重,軍心頓時亂了。
人人都說玄王已經傷重不治,可他如今卻活生生出現在他們面前,尤其,那把玄月刀在手,一出來便斬殺了他們數千弟兄!
那個傳說中如魔鬼一樣的戰神,他又出現了。
一道素白身影掠過衆人來到七七跟前,一手將她扶起,一手扶着肩頭受傷的楚江南,一躍而起,邁開步伐掠過衆人,迅速王戌絨城城樓而去。
七七忍不住回頭,牽掛而貪戀的目光一直緊鎖在那道銀白身影之上。
他手握玄月刀,竟一路前行,單槍匹馬衝向大軍之中的東陵浩天!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擔心還是該對他寄予重忘,她其實重來不相信戰爭中的個人英雄主義,她從來不相信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扭轉乾坤,可她現在都看到了什麼?
那道高大的身體,那把沉重的大刀,就這樣一人一刀,掠過無數敵軍的腦袋,在距離東陵浩天不到百步遠的地方,長臂一震,森寒凌厲的刀鋒瞬間涌向高臺上的敵軍首領。
刀風所到之處,無數敵人的腦袋與原主分離,猩紅的血濺了一天一地,她甚至看到了東陵浩天運功想要與之抗衡,但卻不敵這把玄月刀的寒氣。
只是一招,他修長的身軀便被狠狠逼退數步,這麼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臉色,但卻看到了他步伐的凌亂。
他,被楚玄遲的一招,逼得連站都站不住。
下頭的混戰忽然變得更亂了,兄弟們大聲呼喚着他們的王,手執刀劍奮起反抗,軍心大振,玄國的大軍士氣如虹!
她很想下去,繼續和他們比肩作戰,可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沉重的眼皮不斷在落下,視線裡的一切也變得越來越模糊,迷迷糊糊中,她只看得見自己的男人立於風中,如同神坻一般,就算深入敵營,也如此傲氣張狂。
那一頭銀白的髮絲在風中飛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蕭索冷絕。
他的男人,他終於醒了,終於,又站在大家的面前,成爲所有人心中敬仰的撐天大樹。
因爲他的出現,她終於相信原來沙場上真的存在着個人英雄主義,她的男人,便是這天底下,最狂傲霸氣、舉世無雙的大英雄,他們的戰神……
……
七七醒來的時候,人似乎已經離戰場很遠了,戰鼓聲,吶喊聲,廝殺聲,還有兄弟們倒下時的哀嚎聲,這一刻再也聽不見。
耳邊安安靜靜的,這一份安靜,在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混戰之後,顯得特別珍貴而稀罕。
她抖了抖修長的睫毛,終於緩緩將雙眼睜開,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便感覺到懷裡有個毛茸茸的東西一直在拱着,這樣一份觸感,讓她心裡頓時便被揪痛了起來。
她已經多久沒有好好抱過她了,爲着這一場戰事,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把她交給沐心如,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
寶兒爬在她身上,對於她這麼小小個人兒來說,也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許多日沒有和孃親親熱過,所以這一刻她趴在她的懷裡,根本捨不得起來。
在她懷裡拱了幾拱,又忽然爬到她的胸前,張開小嘴,隔着衣物便啃了下去。
七七有點無奈,都說孩子在斷奶之後總會有一段戀母情結的時間,看來竟是真的,明明已經斷奶大半年了,寶兒還時不時想要往她胸前啃上兩口。
不過……她又睜了睜眼眸,終於讓自己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裡竟是楚玄遲的營帳,她對視線裡的一切熟悉得很,過去那麼多個日子,每夜她都陪着他在這裡度過的。
玄遲呢?
倒下去的那一幕頓時在腦海裡涌現,如雪白髮,在塵埃中飄飄揚揚,那一身戰袍在晨曦之中閃耀着,一身的寒氣,也是一身如神一般的光澤,光芒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視。
她的男人醒了!
腦海中這一幕讓她整個人徹底清醒,想要從牀上坐起來,卻不想她纔剛動了動手臂,便覺得自己的兩條手臂如同有千斤重那般,半點也擡不起來,就連抱一抱懷裡的小人兒都做不到。
疼,不僅疼,還酸楚,痠疼得她連眼淚多幾乎要落下來了。
廝殺起來的時候沒注意到,等現在睡了一覺醒來,沒想到那份疲憊直到現在還散不去,躺下去便起不來了。
現在,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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