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楠最終還是和皇上單獨見了面,錦楠不知道他爲何會同意這個病人的請求,可是他就是願意。
在錦楠答應下來後,皇上好不容易纔按捺下了心中的激動,命陳公公立刻去尋一個好地方讓他可以和錦楠好好說話。
陳公公在看到錦楠的那一刻,一陣震撼後,就反應過來了他的真實身份,也終於明白了皇上如何今日非要微服出宮的目的。
皇上帶着錦楠,在距離百草杏林堂不遠的一間酒樓的雅間中坐了下來。
在兩人坐下後,陳公公就很有眼力地將自己退了下去。
在之前等待錦楠的時候,皇上總覺得有許多話要和錦楠說,可是如今他和錦楠面對面的時候,卻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句說起了。
而且,皇上和錦楠相認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了。
“錦大夫,我聽百草杏林堂的藥童說你總是免掉病人的醫藥費,我知道你是醫者仁心,可是你這樣做的話,自己每月的花銷夠嗎,生活會不會過得很苦?”猶豫半天,皇上終於說出了一句在第一句問不顯得突兀奇怪的話。
錦楠搖頭道:“不會。我每天的吃穿用度都很好,生活一點都不苦,而且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錦楠一副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越是讓皇上覺得心疼,總覺得錦楠這樣說只是想安慰他罷了。
“錦大夫,你有沒有想過離開百草杏林堂,去別的醫館做大夫,或者說,有沒有想過開始別的生活?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幫你的。”皇上心裡對於百草杏林堂是相當有怨氣的,百草杏林堂怎麼可以允許錦楠自己有這樣的規矩,怎麼可以這樣苛待這樣醫術高明的坐堂大夫。
錦楠望着一心想讓他離開百草杏林堂的皇上,卻是堅定地搖頭道:“這位老爺,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離開百草杏林堂的想法。我真的在百草杏林堂過得很好,除非百草杏林堂不聘請我了,否則我是永遠都不會離開的。”
錦楠的堅定態度,讓皇上都忍不住在心裡罵起了人,這百草杏林堂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不知道給他的兒子吃了什麼迷魂藥,竟是使得兒子這樣忠誠,被苛待至此還捨不得離開百草杏林堂。
皇上心中氣憤,錦楠見皇上久久不語,以爲他找自己說的事情只是想說服自己離開百草杏林堂,此刻只是在想別的理由來繼續說服他而已。
想到這裡,錦楠心頭莫名覺得有些失望,便生出了離去的心思。
是以,錦楠便起身了:“這位老爺,若你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口中是詢問的道別話語,可是錦楠完全不等皇上回復便要轉身離去。
“錦大夫,留步!”皇上連忙從背後將錦楠叫住。
叫住了錦楠後,皇上卻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望着錦楠的背影,皇上心中相認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如同海潮一般,翻起了滔天巨浪。
皇上一句留步,使得錦楠的腳步微微一頓,然而沒能等到皇上再說什麼,錦楠微微蹙起眉頭,很快就再次邁開了離開的腳步。
這一次,錦楠的腳步邁得很大,只是幾步,已經走到了雅間的房間門口,眼看就要消失在皇上的視線中了。
那一瞬,皇上的心突然就快跳了起來,他很怕錦楠就這樣走了,很怕錦楠如同當年一般那麼多年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那一瞬,皇上情不自禁地喚出了一聲:“楠兒……”
這句喚出,錦楠離開的腳步頓時停滯了。
這句喚出,皇上心裡懊惱不已,他怎麼可以因爲緊張就喚出了對錦楠的暱稱。
錦楠愣愣地轉過頭來,緊緊地盯着皇上,眼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剛纔那一聲喚聲,似乎有穿透人身體的魔力一般,一直傳遞到了錦楠的心底,使得他的心驟然快跳了起來。
因爲這個喚聲,讓錦楠覺得很是熟悉,好似曾經有一個很親近的人就是這樣喚他的。
可是那個人是誰,錦楠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錦楠很努力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着,想搜尋到這個人,可是他一回想這些,腦海中便是爆發出了一片火和血的可怕記憶。
火,那是一片恐怖的大火,無情蔓延的火海和不斷響起的淒厲慘叫聲,使得這一片火如同來自地獄的火焰一般。
血,那是一片匯成小河的血,血河的兩旁躺滿了一具具渾身是血的屍體,那場景彷彿是一場惡戰過後的戰場似的。
這些記憶,不止一次地在錦楠的腦海中出現過,每一次出現都會使得他頭痛欲裂,彷彿有人在用一把鋒利的斧頭在一下一下劈着他的腦袋似的。
那種痛,真的讓錦楠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不,不,不……”那一瞬,錦楠緊緊地抱着腦袋,神情痛苦地蹲了下來,滿目驚恐,如同一個絕望無助的孩子。
“楠兒!”看到這般的錦楠,皇上再也沒有心情懊悔了,臉色大變地向着錦楠走了過來,情不自禁地蹲了下來,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這般的錦楠,心疼得皇上心都碎了一般,將他緊緊抱住安慰道:“楠兒,不要怕,有父皇在,沒人能傷害你的。楠兒,不要怕,父皇在這……”
“楠兒——”痛苦和驚恐中,錦楠聽到了有人不斷在喚他。
模模糊糊中,錦楠似乎看到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的容顏,只能看到那道身影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那道身影那樣高大寬厚好像很有力量,慈愛的聲音中帶着一種讓他安心的力量,使得他的痛苦和恐懼頓時減少了很多。
錦楠努力地大睜着自己的眼睛,想看清這道明黃色身影的真實容顏,很快的,那些可怕的記憶就在他的腦海中完全消散了。
待到錦楠恢復冷靜的時候,就發現他被那個病人緊緊地抱在懷中,那個病人的口中還不不斷地喚着:“楠兒,不要怕,父皇在這……”
這個病人的懷抱讓錦楠覺得十分安心,可是他的臉很快就變了顏色,因爲他突然意識到,父皇這兩字代表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