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清晨,尖銳的叫聲劃破安靜的半空,驚醒了藏在樹枝上的鳥雀,整個宮殿的鳥兒撲騰着翅膀直躥飛走,剛剛發出尖叫聲的宮女被另一個嫲嫲用力捂住嘴巴,不讓她發出半點聲音。
即使她們努力不發出聲音,然而剛剛的尖叫聲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就連在御花園散步的趙沛鈺看到撲騰在半空的鳥兒,也讓人扶着過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趙沛鈺慢慢地走上臺階,皺眉看着那兩個宮女,“公主在裡面嗎?爲何不進去服侍?”
兩人都臉色發白地看着趙沛鈺,手顫抖地往裡面指了指,“回皇上,公主在裡面。”
秦大人也在……
趙沛鈺見她們的臉色有異,沉着臉走進寢殿。
牀榻之上,兩個交頸而臥的人剛剛醒來,正震驚驚恐地看着彼此,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多看到的。
“你們這是做了什麼?”趙沛鈺低涼到近乎聽不清的聲音輕輕地傳了過來。
秦月生全身****,就連趙惠鈺身上也是不着一縷,她驚慌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淚眼汪汪地看向趙沛鈺,“大哥,不關我的事,是他……是他來找我的。”
趙沛鈺驚痛失望地看着秦月生,啞聲說道,“爲什麼?”
“你們先送皇上回去。”秦月生腦海裡對昨晚沒有一點印象,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趙惠鈺躺在一起,又是爲什麼會來到這裡的?
他如今腦海裡一團亂麻,又脹痛又沉重,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跟趙沛鈺解釋。
“你們出去!”趙沛鈺對要進來的宮女們喝道。
那些宮女急忙退到宮殿外面去了。
趙沛鈺轉過身背對着秦月生他們,冷聲說道,“把衣裳穿上,朕有話要問你們。”
秦月生看都不看趙惠鈺,迅速地將自己的衣裳穿上,走到趙沛鈺身邊低聲說,“我也不知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與惠鈺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趙惠鈺還躲在被子裡面,聽到秦月生的話,哭着叫道,“做了!你跟瘋子一樣,說要報復我大哥!”
秦月生臉色一白,“胡說!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那我們怎麼會睡在一起?”趙惠鈺叫着,其實她也不知道她昨晚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抗拒着秦月生的,可是身體裡的渴望卻讓她無法拒絕。
好像只要是個男人,她就想要立刻貼過去……不然她怎麼會容許秦月生睡了她呢?
趙沛鈺心口絞痛,他閉上眼睛,不想去聽妹妹的話,“阿月,你不願意我賜婚,所以纔要這麼做嗎?”
“不是!”秦月生怒道,“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趙沛鈺忽然就想起一年前齊妍靈小產的事情,他此時終於體會到她當時的心情了。
“噗……”趙沛鈺喉嚨一陣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直直地倒在秦月生懷裡。
秦月生大驚失色,大聲地叫道,“快去請大夫!快!”
正在御醫院打瞌睡的齊妍靈和朝野被驚醒,火急火燎地被叫到皇上的寢殿,看到秦月生抱着趙沛鈺在大叫大哭的,齊妍靈清亮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
“秦大人,大夫來了。”有太監急忙叫道。
秦月生不捨得放開趙沛鈺,讓朝野立刻給他治療。
外面有宮女又急忙跑來回稟,惠鈺公主忽然要自盡,正在宮裡哭鬧着。
“讓她去死!”秦月生冷冷地說。
齊妍靈聽了,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趙沛鈺才終於醒了過來,只是他始終緊閉着眼睛,不管秦月生在他耳邊說什麼,他都不開口說話。
宮女繼續在外面稟話,惠鈺公主又吵着要出家爲尼了。
秦月生低眸看着趙沛鈺,柔聲說道,“你應該信我,昨晚的事,我會查清楚的,惠鈺留在宮裡會被利用,我將她送走。”
趙沛鈺依舊沉默不語。
秦月生交代宮人看好皇上,猶豫地又看了趙沛鈺一眼,沉着臉轉身走了出去。
齊妍靈笑盈盈地給趙沛鈺喂藥,“皇上,該吃藥了。”
趙沛鈺慢慢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齊妍靈那張平凡的臉龐,“是你嗎?”
“皇上,您說什麼?”齊妍靈疑惑地問,滿臉的無辜懵懂。
“你們都退下。”趙沛鈺擺手,讓周圍的宮人們都出去了,只剩下齊妍靈和朝野兩個人。
齊妍靈含笑將手裡的藥碗放下,“看來皇上這是迴光返照,竟然精明瞭這麼多。”
“你沒死!”趙沛鈺看着齊妍靈,這麼多天了,他居然沒有發現這個女人就是她。
齊妍靈淡淡一笑,沒有再掩飾自己的聲音,“你們都沒死,我怎麼捨得死呢,你不是還多活了一年的命嗎?賺到了。”
趙沛鈺立刻就明白了,秦月生和惠鈺的事都是齊妍靈算計的,“爲什麼?你明知道阿月不喜歡惠鈺。”
“你們難道不知道阿修也不喜歡惠鈺嗎?爲什麼當初還非要他娶她爲妃?爲什麼還要對他下藥?”齊妍靈淡淡地問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今日你懂了麼?”
“你一直藏在齊國?”趙沛鈺喘了口氣,冷冷地看着齊妍靈。
齊妍靈嫣然一笑,“你說呢?”
“你是怎麼辦到的?阿月從來不會喝醉,也不會相信別人……”趙沛鈺問道。
“他是不會喝醉,可惜你纔剛剛給他賜婚啊,心情不好,自然就要借酒澆愁,這世間又不是隻有你們懂得下藥,媚香這種東西,還不夠我看呢,你是沒看到惠鈺的樣子,那中毒後的模樣,說不定只要是公的,她都不會放過。”齊妍靈笑着說。
趙沛鈺被氣得臉色漲紅,“齊妍靈,你真惡毒!”
“比不上你們!”齊妍靈冷笑,“你別以爲你死了就能夠讓阿修消怒,只要我一天不讓他找到我,他都不會放過齊國,你不是要將齊國送來他嗎?那就送吧!”
“你……”趙沛鈺怒火攻心,他這是小看這個女人了,無論是心計還是心腸,她都不亞於一個男人。
齊妍靈拿着針從他頭頂慢慢地刺下,“你就好好休息吧!後會無期。”
趙沛鈺掙扎了幾下,隨着齊妍靈將針拿了出來,他慢慢地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月生從外面回來,看到齊妍靈將針收了起來,皺眉問道,“皇上如何了?”
“剛剛吃了藥,已經睡下了。”齊妍靈小聲地說。
朝野又說道,“皇上今日受了刺激,最好多做靜養。”
“你們先下去吧!”秦月生說。
齊妍靈和朝野退出皇帝的寢宮,在所有人都在議論今日公主宮殿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在千御齋內應的幫忙下,離開了皇宮。
在宮裡幾天,齊妍靈才聯繫上千御齋的內應,讓她幫忙在趙惠鈺的宮殿裡放了****藥,那是一種慢性****的東西,沒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根本呢沒有效果。
本來她沒想要算計她跟秦月生的,多虧了趙沛鈺的賜婚,讓秦月生失去了警覺性。
今日她將一年前自己所受的痛苦都悉數還給他們了,至於被送走的趙惠鈺,相信她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我們走吧!”齊妍靈和朝野駕着馬車跟阿世他們匯合,沈初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他也跟着齊妍靈他們一塊兒走了。
齊妍靈已經將身上的易容都洗乾淨了,笑得陽光明媚地抱着阿晟親了一口,她大仇得報,如今心情暢快得很啊。
“娘娘,那咱們要去找皇上嗎?”沈初討好地問道。
“去找他做什麼?”齊妍靈瞟了他一眼,“我們去景德鎮。”
孟影低聲說,“萬一秦月生他們發現我們的蹤跡怎麼辦?”
“不出三天,齊國必定會有大喪,我們擔心什麼,他沒那麼閒工夫來追我們的。”齊妍靈淡淡地說道。
朝野騎着馬走在馬車旁邊,嘴角露出個微笑,他很久沒聽到齊妍靈這麼爽快的聲音了。
趙沛鈺是可憐,可是他更該死。
一直到齊妍靈他們離開長安城,金烏西墜的時候,趙沛鈺才轉醒,他看了看周圍,已經不見齊妍靈的身影,只有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秦月生。
秦月生以爲他是在找惠鈺,低聲地說道,“惠鈺被我送出宮了。”
趙沛鈺低嘆一聲,將惠鈺送走也好,“那兩個大夫呢?”
“在御醫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立刻叫他們過來。”秦月生說道。
“阿月……”趙沛鈺拉住他的手啞聲說道,“我已經不行了,你小心那兩個人。”
“別胡說。”秦月生哽咽地叫道,他已經看出趙沛鈺一臉死氣了。
“是齊妍靈……”趙沛鈺聲音微弱。
秦月生怔了怔,“阿鈺,你說什麼?”
趙沛鈺強撐着最後一口氣,“那個女人……是齊妍靈……”
說完,趙沛鈺的手無力地下垂。
齊妍靈……
齊妍靈!
秦月生髮紅的眼睛如同困獸般發出仇恨的光芒。
“阿鈺!”秦月生痛哭出聲。
夜色降臨,漸漸要告別喧囂的長安城忽然響起沉重的鐘聲。
是喪鐘聲。
齊國的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