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就在此時,紫葉捧着一個紫檀木匣子疾步走了進來。
百里瀧偏眸看了一眼左誠,紫葉會意,當即將紫檀木匣子捧到左誠面前,“左相大人,請看!”
匣子打開,裡面是一卷明晃晃的聖旨,左誠瞥了眼百里瀧,見他以目示意他打開,這纔將那聖旨打開,一目十行的掃過,整個人怔在當場。
“這是父皇當年留下的第三道遺詔,倘若皇兄之後不肯將皇位歸還與本王,本王便可以憑藉此遺詔將皇上趕下皇位。”百里瀧淡淡道。
這件事情,他原本是不打算說出來的,可左誠的性子實在是太執拗、太頑固了一些。而如今,要穩定朝局,只憑沐敬元的勢力又遠遠不夠,所以,他必須要左誠站到他這一面,不然,天璃頃刻間便是分崩離析之局面。
“當年,先帝有意將皇位傳給本王。而那個時候,皇兄的身體已然不大好。有次本王去看他,聽他獨自傷神,說他白白生在帝王家,卻不能指點江山,更不能如父皇一般帶領天璃的子民走向輝煌。他說,他希望來生,他再生在帝王家,身子可以好一些。”
“本王心中不忍,便勸說父皇將皇位傳給皇兄。父皇初始並不同意,後來耐不住本王若磨硬泡,又讓皇兄起誓,一旦他大限將至,皇位不能傳給子嗣,必須還給本王。後來,父皇還是不放心,就又寫了這第三道遺詔。”
“那瀧大人爲何……”左誠有些不解的望向百里瀧。就憑這道遺詔,幼帝根本就無法登基啊!
“本王說過,本王壓根就不稀罕那個位置。”百里瀧脣角浮起一抹嘲諷,“這件事,廣陵王是知道的,所以他早早便請旨去了封地,四年前,皇兄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北戎也趁此之際,犯我天璃,本王與皇兄商議之後,便領兵驅逐北戎。”
“沒想到,本王離開金陵才半年,皇兄就隨父皇而去。”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是隱隱的怒氣,“可皇兄的身體在本王離開之時明明是無礙的,本王暗中連夜趕回金陵,可皇兄的屍首卻已然放入帝陵。本王將長劍架在樑蘭芝的脖子上,她說,是皇兄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服毒自盡的。這怎麼可能?”
“當時,本王就恨不得殺了樑蘭芝。只可惜,內,皇兄的屍骨未寒、朝局不穩,外,北戎虎視眈眈,殺一個樑蘭芝容易,可爲此亂了朝政,毀了父皇的心血就不值得了。本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放過了樑蘭芝,連夜趕回前線,繼續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收復失地。”
百里瀧長長出了口氣,忽然收了聲。
之後,當他驅逐北戎到北疆之時,傳來了沐紫晴與簡世鳴私奔的消息,他的一顆心在那一瞬間便碎成了千萬片。百里澤死的不明不白,樑蘭芝的算計,痛失沐紫晴,這種種變故,讓他覺得生無可戀。
再之後,與北戎的每一場戰爭,他不是求勝,而是求死!這個世上,已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也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人,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每一次生死關頭,是紫葉,是紅葉,是黑葉,是司徒赫一次次將他救下。
那一段時間,他一聽到天璃二字,心中便肝腸寸斷,整日借酒澆愁……
可這世間的愁苦若可以被酒澆滅,怕也就沒有愁苦了。酒入愁腸,只是讓他愁上加愁……
後來將北戎擊退,可他卻不敢回金陵。不過有的時候,他會不眠不休、晝夜疾馳的趕回金陵,看她一眼,之後再不眠不休的趕回。
反覆折騰,只看他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直到兩年後,他突聞國公府的變故,這才從北疆星夜趕回,卻只來得及救下崢兒,他本已經結痂的心再一次被硬生生扯開,鮮血淋漓。
他後悔自己不該躲在北疆,不然,他一定能護得了她,一定能護得了國公府。
好在,上天垂憐!
“瀧大人!”左誠低低的喚了一聲眸光翻滾的百里瀧,後來的事情,百里瀧雖沒有說出口,但他卻是清楚的,“不知我可以爲瀧大人做些什麼?”
百里瀧勾了勾脣角,緊繃的線條稍稍緩和,“本王不需要你爲本王做什麼,只需要左大人不要只看操線木偶做了什麼,還要看一看是誰在控制操線木偶。”
“我明白!明白。”左誠應道。他知道百里瀧口中的操線木偶便是幼帝。
“還有,今日本王與你說的這些,本王不希望在外界聽到絲毫風聲。”百里瀧瀲灩的鳳眸鎖住左誠道。他說,是要左誠打消顧慮,竭誠與沐敬元合作,不是想引起朝堂的混亂。
“是!”
得到左誠的保證之後,百里瀧才道,“至於左公子,他和蓉郡主就在城外,暫時是安全的。”
“多謝瀧大人!”左誠拱手道。
“左相大人客氣了,不日本王便進宮讓太后撤了對兩人的通緝!”既然簡世鳴壓下樑蘭芝已死的消息,那他便藉助這死人之口撤掉對樑家和左一博的追查。
“多謝瀧大人,多謝……”
百里瀧揮手製止了左誠再說下去,“日後,左相大人再有什麼不解之事可以去與國公大人商議,爲了左相大人的安全,這千歲府以後還是莫要再來了!”
簡世鳴在朝中幾次動手,都沒有動左誠,就是因爲簡世鳴也知道左誠是忠心皇上的。可若簡世鳴一旦發現左誠與他有私下往來,怕是會對左誠痛下殺手。
左誠稍怔,便明白了百里瀧的良苦用心,又衝他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百里瀧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在正殿西側的博古架上扭了一下,閃身進了密室,將密室中那個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女子扶起,“你怎麼跑這來了?”
“瀧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沐阿梨伸手環上百里瀧的脖頸,淚眼婆娑的往他懷中蹭着。
經年之事,百里瀧從未提及,她也從未問起,她一直以爲他是爲了天璃安寧才鎮守北疆,沒想到卻是因爲她傷了他。
那個時候,她沉浸在簡世鳴的甜言蜜語中,而他,卻受了那麼多的苦。
若不是他臨走時親了她一口,她迷迷糊糊睜眼,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突然又睡意全無,便起身悄悄從暗道來了正殿,想要聽聽他是如何遊說左誠的。沒想到,卻聽到了這些。
“瀧哥哥,這些,你是不是從來都不打算告訴我?對不起,對……唔!”
沐阿梨再一次的歉意被百里瀧牢牢封在口中。
他的脣狠狠覆上她的脣,用力的吮吸,舌探入她的口中霸道的攻城略地,讓她不能再開口。一雙大手也在她身上四處遊移,到處點火。
漸漸的,沐阿梨清冽的眼眸開始迷離、旖旎,身子漸漸發軟。
百里瀧這才放過她,一個打橫將她抱起,沿着密道往寢殿而去,低低的聲音中滿是警告道,“以後,本王若再聽到你說對不起,本王定會讓你好好償還。”
“嗯?”沐阿梨迷離着雙眸望向百里瀧,一時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讓你在本王身下好好償還!”百里瀧垂首附在她耳邊低低道。
沐阿梨還掛着淚痕的臉頰當下火燒火燎起來,索性眼睛一閉裝死道,“我困了!”
“困了就乖乖去睡。”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滿是寵溺,“本王去查一下吉日,這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一樣本王都不會落下。”
沐阿梨緊閉着眼簾又緩緩擡起,眸中又有亮閃閃的晶瑩滾動,“其實不……”
話還未說完,她自己便住了口,將頭望百里瀧胸口湊了湊,不再婉拒。有些事情,她不在意,但百里瀧在意,他不願她委屈。
殊不知,有他陪在她身邊,這世間已沒有委屈二字。
日子便在這大雁高飛,涼氣一天比一天重中度過。
在這期間,百里瀧已向太后回稟婚事爲由去了一趟慈寧宮,出來之後便傳了樑蘭芝的旨意,對樑蓉蓉、樑爽,以及左一博的過失不再追究。
簡世鳴雖然暗恨,但卻被百里瀧的一句,“倘若簡王爺不信,便請太后娘娘出來一問究竟。”給堵得啞口無言。
與此同時,朝中氣氛也是詭異非常,就連衆人給百里瀧和沐阿梨大婚的賀禮,都要思量再三,既怕惹得百里瀧不滿,又怕惹得簡世鳴不高興。
所有人都覺得,金陵這一年的冬天來的比往年更早一些。
這一日,太陽明晃晃的掛在空中,沒有光,也沒有熱,只驚訝的看着金陵的變化。
一夜之間,整個金陵的主要街道都鋪上了紅毯,路旁光禿禿的枝椏也開滿了各色的絹花。整個金陵城洋溢着一股莫名的喜氣,瀧大人和蘭梨郡主要成親了。
國公府,沐阿梨一襲紅色嫁衣端坐在北廂房,儘管她最近懶得厲害,但因百里瀧的堅持,該走的程序一道也沒少,折騰的她蔫蔫的。
“阿梨!”薔薇搖了搖沐阿梨的手臂道,“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是又想去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