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瀧頷首,“這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簡世鳴進了天牢,百里瀧的一顆心全都落在了沐阿梨身上。
一想到沐阿梨,他更是一息也不願多耽擱,身形一展,便向千歲府急急的掠去。
而千歲府的寢殿大門,終於在衆人望穿秋水的眸光中,緩緩拉開。
滿頭銀髮的蘇木緩步走了出來,蒼白着臉色看向衆人,以及堪堪落在衆人身後的百里瀧,脣角一點點勾起,“幸不辱命!”
話音一落,他身子一歪,便向一旁倒去。
“蘇木大夫!”司徒赫搶步上前,扶住幾乎要跌倒在地的蘇木,轉眸望向一旁的枯木神醫。
不用司徒赫開口,枯木神醫已然上前扣在了蘇木的脈息之上,片刻後才道,“無妨!是心絃繃得太緊,又累狠了,一驟然放鬆下來,就昏了過去。”
而一聽到枯木神醫說無妨,百里瀧便閃身衝進了寢殿。
“阿梨!”
一進寢殿,百里瀧的腳步不由就緩了下來。
“瀧大人!”月影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和小小姐一切安好,剛剛睡了過去。”
說罷,她與秋月和產婆就退了出去。
百里瀧一步步向紫楠木大榻走去,榻上的女子臉色瑩白如雪,烏黑的青絲鋪灑在枕頭上,就在她身旁,放着一個小小的杏黃色的包裹,包裹中有一個軟軟糯糯巴掌大點的小人兒。
這,便是他和阿梨的孩子?
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均緊閉着眼眸,淺淺的呼吸着。這情形,讓百里瀧的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
“阿梨!謝謝你!”百里瀧緩緩在榻旁坐下,俯首在沐阿梨的額頭親了一下。
沐阿梨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眸,一對上百里瀧,晶亮的眼眸中當下有驚喜盛開,脣角一點點勾起,“瀧哥哥,看到沒有?我們的孩子。你給她娶名字了嗎?”
“嗯,”百里瀧頷首,“我們叫她念兒可好?”她昏睡的每一日,看着她近在眼前,他卻對她思念如狂。
“嗯!”沐阿梨乖乖應聲,撫上百里瀧的面頰,“你瘦了!要不要躺會?”
“好!”百里瀧按住沐阿梨掀開錦被的手,“我還沒有沐浴,就躺外面,這樣看着你們,本王就滿足了。”
兩人低低細語的聲音在寢殿內響起,溫柔的就如寢殿外的春意一般。
將蘇木送去了偏殿,司徒赫看着寢殿門口因沐阿梨的平安而激動的雙眸泛紅的沐琳,心中亦是感慨萬分。
李婉君的事情,秋子初已經全都告訴了他,她受的傷,他也仔細向枯木神醫打聽過了。
原來,她是那麼在意他。
“琳兒!”司徒赫喚了沐琳一聲,見她轉眸望向自己,不由抓了抓腦袋,有些無措道,“我,我有幾句話想要和你說。”
“我也有話和你說!”沐琳望了一眼司徒赫道。
說罷,她便轉身而去,司徒赫當即跟上。
一直走到碧波池旁,沐琳才停住腳步轉眸看向身後亦步亦趨跟着她的、惴惴不安的司徒赫,“你,想和我說什麼?”
“琳兒,我,我……”司徒赫抓了抓腦袋,一對上沐琳溫柔的眸子,他的心就莫名的開始慌亂,就連嘴巴都不利索了。
“那讓我來說吧!”沐琳緩緩吐了口氣,定定的看向司徒赫,“司徒將軍也知道,儘管我是國公府的小姐,但畢竟被充入教坊司,又流落到春暖閣那種……”
“我知道,我不在意的!”司徒赫急急辯白道。
“你等我將話說完。”沐琳翹了翹脣角,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想明白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可介意?”
“我不介意,不介意,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我要的是你的將來,不是以前!”司徒赫急急道,他只怕自己說的慢了,琳兒便糾結在這些往事中不能自拔。
“謝謝你的不介意。”沐琳笑了笑,“之前,是我自己鑽了牛角尖,因爲我喜歡你,所以只想給你最好的,卻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司徒赫,我喜歡你,以後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無論將來面對什麼流言飛語,無論將來面對什麼艱難坎坷,我都不想放手,就像姐姐和瀧大人他們一樣,你願意嗎?”
狂喜在司徒赫胸腔之中炸開,他剛纔還想着如何向沐琳表達自己的心意,想着如何勸她接受自己?沒想到,她竟然向他表白了心跡。
半晌,見司徒赫只是呆愣在那裡,沐琳眸中的亮色有些暗淡,“你,不願意嗎?”
“不!琳兒,我願意!願意!”說着,司徒赫已經一把將沐琳抱在懷中,身形一轉,竟是抱着她旋轉了起來。
難以明說的狂喜在他四肢百骸蔓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此刻他心中的歡喜和激動,只有用實際行動來表現了。
笑意在沐琳的脣角蔓延。她也緩緩擡起手臂,抱住了司徒赫。
這,是她的幸福。她牢牢抓住,再也不放手,再也不會想着將他拱手送給旁人。
歡樂的時光總是一閃而逝。只眨眼的功夫,出牆的紅杏已結了青青的果實,歡快的蟬兒已開始不分晝夜的鳴唱。
這一日,夜色低沉,墨藍的天空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星。
“念兒呢?”沐阿梨睜大了眼眸望着百里瀧,他剛剛明明抱着念兒出去的。
“給了蘇木,畢竟我也不好和他搶。”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閃爍着笑意。爲了救沐阿梨,蘇木勞心勞力,積勞成疾,一病足足就病了兩個月。
“果真?”沐阿梨上下打量着百里瀧,“我怎麼覺得,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哦,是嗎?”百里瀧長眉微挑,長臂一伸便將想要逃跑的沐阿梨抓進了懷裡,拿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低低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道,“那阿梨說說,本王在打什麼壞主意?”
感受着他身體的火熱,沐阿梨面色不由一窘,“這還用說?”
“不用說嗎?”百里瀧將懷中的人兒扳正了,讓她面對自己,薄薄的脣向她湊去,“也是,本王應該身體力行,用實際行動向阿梨證明本王的想法。”
沐阿梨的臉色又紅了起來,看着那漸漸湊近的脣,又想到自從她身子好了之後,某人喪心病狂的不分日夜的調戲,心下一沉,當即反客爲主,伸手懷上他的脖頸向他的脣襲去。
某人心下一喜,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主子!”就在此時,紫葉的聲音在寢殿門口響起。
“滾!”百里瀧低低的吼了一聲。這幾日,他是不是對他們太好了,怎麼又一點眼色都沒有了?
“主子!”殿外的紫葉非但沒滾,反而硬着頭皮一口氣道,“皇上找到了,已經送回宮。不過簡世鳴不見了!清揚也不見了!司徒將軍正與飛鳥的人和蒼朮交手,蘇木大夫將小郡主交給秋公子照料,已和薔薇姑娘趕去了。”
百里瀧緩緩放開了沐阿梨,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將簡世鳴押入天牢的第二日,便收到了簡夫人的信,說若簡世鳴出什麼意外,便將幼帝的人頭懸掛在城門上。說等她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會將幼帝放回。
對幼帝,他其實並沒有如對廣陵王一般的感情,只是那孩子畢竟是他兄長的子嗣,他不想他出意外,所以,他一邊答應了簡夫人的條件,一邊暗中差人搜尋幼帝的下落。
昨日,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他便讓紫葉和司徒赫今晚去救人。
“主子,現在怎麼辦?”紫葉惴惴不安的問道。
“請太醫去給皇上看診,若是沒什麼大礙,便可以讓他禪位給廣陵王了!”說罷,他垂眸看向沐阿梨道,“阿梨,本王去看看!”
“嗯!你自己小心!”沐阿梨手腕一動,將手腕上的絲絲掛在了百里瀧手腕上,“帶上它。”爲了就她,蘇木放了不少絲絲的毒液,也是最近這幾日,絲絲才又緩過來。
“好!本王去去就回!”百里瀧說罷轉身向殿外而去。
聽着殿門閉上的聲音,沐阿梨的心忽然有些慌亂起來。不會有事的,百里瀧武功高強,一手飛刀更是無人能及,飛鳥的人不會是他對手的。
安慰了自己之後,沐阿梨緩緩吐了口氣,決定還是去秋子初那裡看看念兒。
“阿梨!”
就在此時,一聲低低的、熟悉的喚聲在沐阿梨身後響起。
“王妃!”不等沐阿梨反應過來,落葉的身影已從陰影中現身,將沐阿梨擋在了身後。
沐阿梨瞪大了眼眸望着此刻這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簡世鳴,你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敢隨意亂闖?落葉,殺了他!”
百里瀧關着他不殺是爲了幼帝,如今幼帝已找到,簡世鳴就再沒有任何用途了。而他這種人,只有死了,才能讓人安心。
“阿梨,你好狠的心啊!”只是聽到沐阿梨的這話,簡世鳴非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恐慌之色,狹長的眼眸還泛起一抹輕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