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瀧鬆開了沐阿梨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直視簡世鳴道,“就在你失手差點殺了她們的時候來的。真沒想到,你隱藏的如此之深,這麼多年來,本王竟然都不知道簡王爺會武功。”
那日他與阿梨大婚,紫葉曾將簡世鳴丟出了千歲府,那般境況,簡世鳴都沒有暴露絲毫他會武功的痕跡,足見他心性有多麼的堅韌。
“呵!”簡世鳴自嘲的勾了勾脣角,“我自己也都快不記得自己會武功了?”
“不過既然簡王爺如今想起來了,那也不算本王欺負你。”說話間,百里瀧寬袖一動,一抹寒光已浮在雙手指縫之間,“所有的恩怨,總該有個了結的時候,如此,每夜本王才能安心入睡。”
“好!”簡世鳴狹長的眸子一深,“我們就來做個了結,倘若瀧大人敗了,那阿梨就歸我!”說罷,他轉眸深情的望向沐阿梨,“曾經,算是本王對不起你,日後,本王必定會百倍、千倍的補償與你。”
沐阿梨不理會簡世鳴的話,眸光瞬也不瞬的鎖着百里瀧。
“不行!”百里瀧寵溺的望了一眼沐阿梨,轉眸看向簡世鳴,“無論本王贏或者輸,都不會拿阿梨做賭注。你若有本事贏了本王,大可以將本王的命拿去!”
“瀧大人是怕輸嗎?”簡世鳴譏笑道。
“輸?呵!”百里瀧輕笑一聲,“即便你的全盛狀態,也未必是本王的對手,更何況經昨夜一戰,還有剛纔的一陣發瘋,你已實力大損,本王真不知道你是哪來的自信?”
簡世鳴眸色一暗,縱然百里瀧說的話有些不中聽,但的確是事實。他巔峰狀態都未必是百里瀧的對手,更何況此刻這情形?
可若讓他直接認輸,他又做不到。
“既如此,那便動手吧!”話音未落,簡世鳴左手一擡,已搶先一步一掌向百里瀧胸口襲去。
“阿梨,你們退出林子!”百里瀧一邊說着,一邊寬袖向身前拂去。頃刻間,向他襲來的勁風便打着卷衝向了一側,“砰”的一聲,被擊中的一棵樹應聲嘩啦啦的向後倒去。
一掌落下之後,簡世鳴的身形便開始動了,就如這隨風漂浮的綠葉一般,腳步輕靈、方位變幻不測,只瞬間功夫,前後左右十幾掌便毫無間歇的向百里瀧襲去。
百里瀧一雙瀲灩的鳳眸只鎖着扯着薔薇和清揚一點點退出林子的沐阿梨,身形就如風中擺動的柳枝一般,飄逸出塵,仿若閒庭信步般從這密不透風的掌風中找到空隙,一一避開這連綿不絕的掌風,而兩人周邊的樹木則以兩人爲圓心轟隆隆的一棵棵向後倒去。
每轟出一掌,簡世鳴的心就低落一分,他素來聽聞百里瀧的武功深不可測,可今日親自與他交手,他才明白什麼是深不可測。若如此糾纏下去,根本就不用百里瀧動手,他怕是就會力竭而亡吧?
“瀧大人可知阿梨是誰?”簡世鳴心思一沉道,“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娘子沐紫晴。”
百里瀧的面色冷了下來,再次閃身避開簡世鳴一掌的同時,擡手,一抹寒光如流星一般朝簡世鳴手臂而去,“王妃?娘子?簡世鳴,就憑你,也配提這幾個詞?晴兒是怎麼死的,你難道不比本王更清楚?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記得她是你的王妃、你的娘子?”
簡世鳴身形急轉,飛刀擦着他的左臂,劃破他月白色的衣袖,帶起一蓬鮮血。
“的確,那是本王對不起她。”可那個時候,沐紫晴對他只是一味的順從,而他之所以選擇沐紫晴,也只不過是按照他母親的吩咐去做的,所以,從心底裡,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沐紫晴。
到後來,藉助沐紫晴進入朝堂之後,他母親說太后對他的幫助更大,所以,他要做的便是擺脫沐紫晴。
而唯一讓他動容的,便是沐紫晴臨死前自挖雙目的情形,那個場景,曾經無數次在他不經意的瞬間闖入他的腦海。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子會如此的決絕,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子會如此的痛恨他,也痛恨她自己。
倘若他知道她會做出這般決絕、殘忍的事情,他必定換一個溫柔的方式送她離開。
是了,在葉城的那晚,在沐阿梨站在他馬車前,一樁樁、一件件講述着她對他利用的時候,他就應該發現,她與沐紫晴是何其的相像,一樣的決絕,一樣的殘忍。
或許,在沐紫晴臨死自剜雙目的那一刻,他心中便留下了這個女子的印記,所以葉城那晚,沐阿梨當衆這般踐踏他的時候,他挽弓搭箭瞄準了她,卻無法對她下手。
“所以,本王纔想要補償她!”簡世鳴不顧手臂上的疼痛,雙手翻飛之間,十幾掌又連綿不斷的向百里瀧襲去,“瀧大人,不如成全了本王?”
“成全?嗤!”百里瀧嗤笑一聲,身形轉動之間,淡淡的話語也漂浮不定,“同樣的錯誤,你以爲本王會犯第二次?當年,晴兒選擇了你,本王以爲你會給他幸福,所以默默離開,選擇了祝福。可之後呢?你是如何傷害晴兒的?所以,從那個時候本王就知道,晴兒的幸福,只有本王能給。”
話音落下,一抹寒光再次向簡世鳴襲去。
簡世鳴身形陡然拔高,可飛刀卻仿若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一般,依舊劃破了他月白色的錦袍,又劃破了他的左腿,一蓬血霧再次升騰。
“百里瀧,這樣不公平!你早早便知道阿梨便是晴兒,倘若你不知道呢?”簡世鳴咬牙切齒道,手上每一掌的力度又大了一分。
倘若他早就知道沐阿梨便是沐紫晴,便一定不會這樣與她相處。儘管最終他們不歡而散,但他們之間,畢竟也是有感情的,他會早早的拿他們之間的感情來打動她。
他有信心,沐紫晴可以喜歡上他一次,便可以喜歡上他第二次。
“本王不知道!”百里瀧腳下的步伐一變,身形愈發的飄渺不定,周遭躺倒的樹木呈圓形向周圍幅散開來,“本王一直以爲晴兒已經不在了,倘若本王早就知道她是晴兒,豈會任她在國公府被人任意欺凌。”
倘若他早就知道沐阿梨便是沐紫晴,他早就將她捧在掌心,含在口中,豈會忍心讓她再受絲毫傷害?
“不知道?”簡世鳴手下的動作一滯,“本王不信!不信!”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抹寒光向簡世鳴襲去。
簡世鳴倉皇向一側閃避,寒光再次劃破他的錦袍,帶起一篷血霧。
“不信?倘若不是你使計將司徒赫誘去狼頭山,本王爲了救司徒赫,明知陷阱也義無反顧的跳進去,阿梨也不會在狼頭山尋到本王的時候,便迫不及待的告訴本王她就是沐紫晴。”百里瀧毫不隱瞞對簡世鳴道。
“不,不會的!”簡世鳴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促成的。那日,他若不去國公府逼迫沐阿梨,沐阿梨還不知道百里瀧的情形,就絕不會去狼頭山,或許今日的局面,就並非如此了。
心神劇震間,他再打出的每一掌也愈發的無力、凝滯了。
百里瀧輕鬆避開,揮手間,幾抹寒光同時向簡世鳴襲去。
簡世鳴竟然連閃躲都不記得,任由寒光帶起他身上的一片血霧。
或許是疼痛刺激了他,或許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不,不對,之前,你也一直在幫阿梨,你果真不知道她的身份?”
“都這個時候了,你值得本王撒謊嗎?”百里瀧嘲笑道,“本王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應該是她剛回金陵,當時只覺得她的背影與晴兒有幾分相像。不過瞬間,本王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爲那是本王因思念晴兒而出現的幻覺。”
“再見她,便是在我們曾經長長駐足的木槿樹下,那一刻,本王以爲她就是沐紫晴,可她回首時,本王卻看到了一張全然陌生的臉,那一刻,你不知道本王有多憤怒,憤怒的差一點便失手殺了她!”
“再相逢,便是朱玉香的壽誕上,她的雙手同畫,她的一顰一笑,總能讓本王依稀的看到一些晴兒的影子,所以,本王纔開始留意她,後來卻發現,她與本王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在爲晴兒復仇!”
“呵呵!”簡世鳴苦笑一聲,腳尖在樹上猛然一點,身形化作一支利箭,直直向百里瀧襲去,“所以,你們是因爲本王才越走越近,因爲本王便是你們共同的敵人?”
百里瀧不閃不避,等着屈指成爪的簡世鳴攻到身前,這才頭一偏,避開簡世鳴抓向他脖頸的利爪,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手臂驟然發力向上一揚,緊跟着身形一轉,一腳踢在簡世鳴腰間。
簡世鳴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掠過層層密密的斷木,“砰!”的一聲撞在樹上,伴隨着“咔嚓”一聲輕響,與斷裂的樹幹一起滑到在地,“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