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雪腹中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生了。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她也感到越來越疲累,總想躺在牀上休息,大多數時候都懶得動彈。今日吃過午飯,她在附近隨意走了走便覺得雙腿發軟,氣喘吁吁,乾脆回到房中小睡片刻。
一開始還只是迷迷糊糊,沒過多久,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一個煙霧繚繞的地方,周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到。那種彷徨無助的感覺令她說不出的恐懼,不由拔足狂奔起來,一邊跑一邊尖聲大叫:“來人吶,快來人!”
然而不管她怎樣奔跑,眼前卻總是濃濃的雲霧,始終看不到半個人影,更看不到路在何方。恐懼之中,她突然感到腳底下一絆,整個人便撲通一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痛得她大叫起來:“啊!救命啊!救命!快來人啊!誰來救救我!救命啊!”
正在尖叫之時,她突然發現前面的濃霧中似乎出現了一道人影,正慢慢地向她面前移動。她不由大喜過望,越發伸長了手臂不斷地尖叫着:“是誰!是誰!快來救救我……”
就在此時,那道人影已經穿過濃霧,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然而在就在這一刻,她卻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滿臉掩飾不住的恐懼:“你你……怎麼會是你?你想幹什麼?你快走!你快走!滾!”
也難怪她如此恐懼,尖叫聲更是不堪入耳,因爲她忽然發現這個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早已死去的燕南昭!他陰鷙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花飛雪的臉,口中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我想幹什麼?你說我想幹什麼?我是來帶你走的呀!咱們早就是夫妻了,夫妻本是同林鳥,我自己在那個世界好孤單,你必須來陪我呀!”
這幾句話彷彿是從地獄傳來的,花飛雪更是覺得耳邊陰風陣陣,吹得她渾身寒毛直豎,雞皮疙瘩更是掉滿了地!極端的恐懼之下,她的尖叫聲越發一連串地響了起來:“滾!你滾!誰跟你是夫妻,我是太子妃,我的丈夫是太子!你趕快滾,否則我讓太子請法師來,把你打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讓你永世不得輪迴!滾!”
燕南昭看着她,越發桀桀地怪笑着:“灰飛煙滅?我早就灰飛煙滅了,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燒死了我,你把我燒成了灰,我早就永世不得輪迴了。你看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被你燒出來的,你看……”
正說着,一團火焰突然自他的周身泛起,他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座燃燒着的小山!一邊燃燒,他慢慢往花飛雪面前走着,聲音突然溫柔得不得了:“飛雪,我好痛啊,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痛啊,來,你來試試這種感覺到底有多痛……”
一隻燃燒着的手突然伸到面前,花飛雪恐懼得幾乎崩潰,好一會兒之後才脫口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尖叫:“不要啊!”
隨着這聲尖叫,她猛的從牀上翻身坐起,臉上的冷汗已經匯流成河,刷刷地流着!便在此時,只聽嗵的一聲門響,侍女
已經闖了進來,滿臉驚慌失措:“太子妃,您怎麼了?不舒服嗎?”
花飛雪怔怔地轉頭看着她,又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的一切,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擡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拼命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什麼,做了個噩夢罷了,替我倒杯茶來。”
見她確實沒什麼大礙,侍女也不由稍稍放鬆了些,轉身去倒了杯熱茶遞到了她的面前。盡力剋制着手上的顫抖,她接過來喝了幾口,情緒總算慢慢穩定了下來:“我沒什麼事了,你先退下吧!”
雖然有些不放心,主子的命令卻不敢違抗,侍女只得退了下去。看着房門被關好,花飛雪才疲憊不堪地重新躺回到了牀上,雙手輕撫着高聳的腹部,只覺一顆心依然在不停地狂跳着。
怎麼會突然做這樣的夢?怎麼會突然夢到燕南昭?自那件事情之後這麼久,明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難道這是什麼不好的預兆嗎?
花飛雪的手突然一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驟然襲上了心頭,不!絕不能!已經到手的一切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不管是人也好,鬼也罷,誰敢阻攔,我便殺誰,絕不留情!
剛剛躺了片刻,狂亂的心跳還未完全恢復正常,便聽到一陣腳步聲響,東陵辰曦跟着推門而入:“飛雪,我聽說你醒了,正好有事跟你商議。”
花飛雪立刻坐起身,盡力令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是,請殿下吩咐。”
一心記掛着爲東陵清仁操辦壽宴的事,東陵辰曦果然不曾發現她的異常:“過幾天就是父皇的壽辰,他剛剛將此事交給我全權處理,你一向比較心細,考慮得也比較周到,快幫我想一想,有哪些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見他沒有起疑,花飛雪暗中鬆了口氣,立刻點頭答應。只不過在與東陵辰曦商議的過程中,她的眼前卻總是晃動着一團霍霍燃燒的火焰,燒得她心慌意亂……
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終於到了東陵辰曦壽誕的日子。跟往年一樣,壽宴極其簡單,只請諸位皇室中人和朝中幾位重臣參加,一起吃個便飯罷了,也好爲羣臣做個表率,杜絕鋪張浪費。正因爲如此,幾天的時間便可準備妥當。
好不容易爭得了帝王的允許,鳳凝練原本是想即刻收拾行李返回封地的,可是還不等她動身,一道口諭便傳了過來,說皇上請她參加完壽宴之後再走不遲。儘管用詞極爲客氣,她心中卻很清楚,皇上的話就是聖旨,違抗聖旨是要殺頭的。無奈之下,她只得點頭答應,同時提出了一個要求,能否請她的丈夫瀟晚笛一起參加?
要求雖然提出了,她卻並不曾抱太大的指望,原本也不過是想着有一個人在身邊,免得到時候碰到東陵辰醉尷尬罷了。誰知出乎意料的是,東陵清仁居然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還說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於陪鳳凝練入宮赴宴之事,瀟晚笛更是滿口答應,早早便起牀收拾妥當,跑到鳳凝練面前一個
勁地問着:“娘子,你看我穿成這樣可以嗎?會不會給你丟臉?”
鳳凝練看他一眼,淡淡地點頭:“不會,可以。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一路進了皇宮,壽宴尚未開始,衆人都在大廳外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笑,倒也十分熱鬧。原本就不是喜歡熱鬧的主,鳳凝練特意選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落座,由衷地期盼着壽宴儘快結束。
瀟晚笛倒是興致勃勃得多,雖然陪在她的身邊,卻不時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着,彷彿任何東西都能引起他極大的興趣,也不怕別人笑話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土豹子。
又過了片刻,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隱隱的暗芒,毫不猶豫地起身邁步就走。鳳凝練有些意外,忙開口叫道:“你去哪裡?”
“方便。”
瀟晚笛頭也不回,很快去得遠了。鳳凝練懶得理會他,重新移回目光安靜地坐着,所以她完全不曾發現,瀟晚笛所去的方向並不是方便的地方,而是因爲方纔極目遠眺之時,他突然發現洛太后在侍女的陪伴下正往這邊而來。
太后乃是當今後宮第一人,在正常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敬而遠之,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然而瀟晚笛眼中卻突然掠過一抹詭異的光芒,反而迎着洛太后大踏步地走了過去,彷彿生怕人家看不到他一般。
陪在洛太后身側的侍女很快發現了異常,其中一人立刻搶上幾步厲聲呵斥:“大膽!哪裡來的刁民,居然敢衝撞太后?還不快快退下!”
瀟晚笛停住腳步,臉上的笑容依然高深莫測,上上下下打量了洛太后幾眼,他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哦……原來這位就是當今太后,草民失禮了,失敬失敬!”
他隨意地拱了拱手,口中雖然說着失敬,臉上卻半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眼中的光芒反而有些銳利。
洛太后同樣並非簡單的人物,立刻便察覺了他的異常,心頭居然本能地掠過了一絲警覺,立刻沉下了臉一聲冷哼:“你是什麼人?今日是皇上的壽誕,若非皇室中人或朝中重臣,根本沒資格出現!你潛入宮中究竟意欲何爲?”
瀟晚笛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尖銳的微笑,腳底下也踏上兩步:“太后也說今日是皇上的壽誕,草民入宮自然是爲皇上祝壽來的,至於草民究竟是誰,太后應該知道啊!”
“一派胡言!”洛太后的臉色越發陰沉,“哀家身爲太后,豈會認識你這等山野刁民!再不說實話,哀家便命人將你拿下問罪!”
瀟晚笛眼中的光芒更加銳利,卻故意嘆口氣搖了搖頭:“太后久居深宮,難道連故人都不認識了嗎?就算你不認識草民這張臉,也應該認得這雙眼睛吧?”
說着他正式擡起了頭,直視着洛太后的眼睛。因爲他的提醒,洛太后本能地對上了他的視線,下一刻,她已忍不住一聲驚叫:“啊!你是……”
不可能,絕不可能!那雙眼睛怎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