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果能早知道,少年一定不會那麼莽撞行事。因爲女孩在她的父親死後,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要慘。不過,他更想不明白的是,那個白衣人明明有很強的法力,爲什麼卻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孩,而不是救她出這水生火熱之中??帶着這樣的好奇,少年決定留下來。

“我來幫你洗吧,秋雨。”少年偷偷地翻進院子裡,來到伊秋雨的身邊,把手伸進木盆裡,“呀!!!這水怎麼這麼凍呀!!”

“噓!!!小聲點,你想把院裡的人都吵醒呀!!!”伊秋雨用被凍得通紅的小手捂住了少年的嘴。

女孩的手冰冰涼的,少年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哎喲!!你幹嘛打我!!”

“你幹嘛舔我,髒死了!!”伊秋雨嫌棄的將手在盆裡的衣服上擦了擦。

伊秋雨的父親死後,家裡的親戚只肯收養弟弟,還把秋雨賣到了大戶人家做粗使的丫頭。從此生活就是天天沒覺好睡,什麼重活累活都歸她做,做不好還會被打,而且動不動還不給飯吃。看到這些,少年覺得很內疚,總想幫忙做些什麼,可是…

“小丫頭,這柴是怎麼辦劈的!!!” 啪..啪...啪 一頓鞭子。

“死丫頭,連個菜都切不好,今晚不準吃飯!!!”咣咣咣,一頓胖揍。

“臭丫頭,這杯子裡怎麼會有根毛呀!!!想死呀!!”噹噹噹,一餐毒打。

… …

於是,伊秋雨看着又要伸手進盆裡的少年懇求道:“邱雲夕,算我求你了!!你還是去找你的家人吧!!不要再幫我了,你不幫還好,每次幫完我,都害我會被東家打一頓!!!你快走了啦!!!”

邱雲夕突然覺得很挫敗,爲啥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伊秋雨用她那雙通紅的小手在雪地裡邊洗着衣服,邊哈氣取暖的樣子讓他覺得很難過,他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衣人,“看看看,就知道傻看着!哼,我一定會改變她的生活的,走着瞧!”

堆滿雜物的柴房內,伊秋雨將自己捲縮在一個角落裡,希望身體能再暖和一些。同屋的那些個大丫頭合起夥來欺負她,不僅搶奪了她的被褥和本就單薄的棉衣,連她的晚餐也一起瓜分了。只因爲她是新來的,伊秋雨很傷心,但她沒辦法去怨恨誰,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期,能有一處容身之所是多麼不容易,東家又吝嗇得很,家僕們本就吃不飽穿不暖,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窗外皚皚的白雪,伊秋雨期盼着春天能早一點到來。就在伊秋雨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的時候,柴房的門被推開了。唉,又是那個傢伙,一臉落敗的樣子,看來又是餓着肚子的。

“給你。”伊秋雨從懷裡掏出一個已經凍硬了的黑饅頭,這是她在潲水桶裡翻找出來的。

“我,我不餓”邱雲夕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法術不能用,僅憑雙手和自己並不強壯的身板,根本就無法找到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

伊秋雨將那一小塊黑饅頭塞進邱雲夕的手裡,又將身體往牆角靠了靠,給邱雲夕讓了些地方出來,然後就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邱雲夕看了看手中的饅頭,又看了看捲曲在牆角的伊秋雨,一口將饅頭塞進嘴裡,然後在伊秋雨的旁邊坐了下來。

“你幹什麼??”伊秋雨怒瞪着欲行爲不軌的邱雲夕。

“我,我沒幹什麼呀??”邱雲夕有些狼狽地停下正在解開衣釦的雙手,解釋說:“就,就是,我看你凍得慌,所以想給你取取暖…”

“不必了,你自己穿得也不多,我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那,那我抱着你吧!!”邱雲夕小聲的滴咕着。

“你說什麼??”伊秋雨眯着雙眼盯着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我,我…”邱雲夕見解釋不清楚,直接將伊秋雨拉進自己的懷裡,緊緊束縛着,生怕她會激烈的反抗,“我沒想對你做什麼,就只是這樣,兩個人挨在一起會更暖些。”說着,便悄悄的使出小小的術法,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溫暖起來。

感受到暖意的伊秋雨也索性放棄了掙扎,自從母親死後,已經有多久沒人這樣抱着自己了。凍僵的身體開始慢慢回暖,伊秋雨感覺到倦意來襲,不一會便靠在邱雲夕的懷裡睡着了。

聽着伊秋雨均勻的呼吸聲,邱雲夕裂着嘴開心的笑了起來,自己終於可以爲這個人做點什麼了。

窗外,白衣人低垂下雙眼,轉身離開。

就這樣,兩個人在相互幫助,相互依偎中渡過了那個漫長的冬天。春天來了,邱雲夕終於可以一展所長,在溪水間捉幾條魚,或是在林子裡找到一些吃的,弄熟後再悄悄的帶回院子裡。但伊秋雨的日子依然不好過,東家見秋雨手腳勤快便又辭退了幾個下人,於是伊秋雨的活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重,根本就沒了休息的時間。

爲此,邱雲夕很生氣,大嚷着要放把火把這個院子給燒了,燒死這無良的東家,然後帶着秋雨逃出去。伊秋雨卻笑着說,現在日子過得雖苦,可誰又能保證之後的日子就能比現在好呢??當初我爹打我的時候,我恨死他了,總想着有一天我要離開那個家,可是現在呢??呵,呵,至少那時,我爹會給我口熱飯吃…

春更秋替,伊秋雨也被轉手了好幾個東家,當初青澀的少女如今也出落得婷婷玉立,這幾年邱雲夕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不曾離開,如今他的身體也強壯了不少,只是外貌未見有多大的變化。

伊秋雨的新東家是一個讀書人,閒暇時也偶而會教伊秋雨讀書寫字,家裡的活不多,秋雨做起來也得心應手,日子也過得輕鬆了不少。只是,邱雲夕發現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伊秋雨的生活就沒消停過,大大小小總會遇到些倒黴事兒。還有那個白衣人,這些年一直沒說過話,但凡出現就只是遠遠的看着,對邱雲夕的挑釁也是愛搭不理。真是很奇怪的一個人!!!

後來,東家送了伊秋雨去學校唸書,看着身着淺藍色學生裝,剪了一頭齊耳短髮的伊秋雨微笑着從學校裡向自己走來時,邱雲夕的心怦然的動了一下,突然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想法,想永遠的留住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