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律師的助手連忙走了下來,宋仁成拿起一直放在身側的公文袋遞了出去。
宋安安清楚的看到,宋仁成的動作有微微的猶豫,但也不過是一瞬間。
戰硯承皺起眉頭,眸色極暗,除了那盒錄像帶,不可能再有什麼所謂的鐵證……而那盒錄像帶就算真的出來,也只能替宋安安翻案。
那助手在原告律師的耳邊耳語了什麼,戰硯承看到那律師的顏色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一直漫不經心敲打着膝蓋骨的手指停住了動作。
原告律師從文件袋裡拿出了一盒錄影帶,“這是案發時底下停車場的監控錄像,足以證明死者宋慧究竟是被誰撞死的。”tqR1
宋安安的眼睛睜大了一點,盯着那盒莫名其妙出現的錄像帶,她以爲,這盒帶子被顧澤拿走後,他應該徹底的毀了纔對。
再看宋意如,她臉上的神情似乎也很意外。
不知爲何,她的心忽然緊了緊,一股濃烈的不安涌上了心頭。
法官看了戰硯承一眼,問道,“既然有錄像帶,爲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原告律師淡淡的道,“這盒錄像帶也是好不容易纔找到的,如果一開始就在我們的手裡,自然不會打這麼久的官司了。”他又繼續道,“既然決定性的證據在這裡,法官大人,當庭播放,真相到底是什麼,向來就顯而易見了。”
宋安安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之間就懂了剛纔宋仁成那一閃而過的表情是什麼意味。
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被他親手送進監獄,似乎還是會覺得有點……不忍麼?
她擡頭,看着房樑角落裡已經開始播放的監控錄像視頻。
從播放開始,她就怔住了,睜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視頻裡地下停車場的兩個人。
是的,就只有兩個人。只有她和宋慧。
她在心裡無聲的笑開,這樣的結果,她真的一點都不意外,雖然她真的不明白,宋家的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大不小的法院裡頓時響起喧鬧的嘈雜聲,坐在原告習上的宋慧的母親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朝宋安安衝了過去。
中途被維護秩序的保安人員擋住,但她的嘴裡依舊不停的咒罵着,那眼裡的兇光只想把宋安安給撕成碎片。
她始終安靜的坐着,無動於衷。
宋意如驀然的鬆了一口氣,冷冷的盯着宋安安,脣畔勾出嘲諷的笑意。
今天的旁聽席上出現了幾乎所有的京城權貴,戰硯承前段時間對付秦軒和雲家以及鬱家的動作太大,得罪的人也太多。
現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差錯,等着找機會把他拉下來。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機會,他即便再如何權勢滔天,也不會有辦法把宋安安從這場審判裡撈出來。
這個刑,宋安安判定了。
“頭兒,”步數是反應最大的,“這是什麼情況?人難道真的是小嫂子殺的?!”
他摸了摸腦袋,懊惱的跳腳,“如果真的是她殺的她要提前告訴我們我們纔好準備對策啊,現在這情況……鐵證如山……”
戰硯承英俊冷漠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所有的視線和目光全都所在視頻上那段反覆播放的視頻上。
一切都和宋安安告訴他的不一樣。
那段地下停車場的監控錄像裡,從始至終都只有宋安安和宋慧,從她下車,兩人發生爭執,宋慧在後面拿水果刀刺上她的肩膀,然後她回到車上,趁着宋慧沒有注意,猛然開車撞死了她。
他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強行插手改變判決。
他知道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一旦出錯多的人要拉他下地獄——如果他出事了,那就再沒有人能保得住宋安安。
冰冷的手銬銬在她的手腕上,宋安安低頭看着。
腳步聲響起,她擡頭,看到男人幽深的眸灼灼的盯着她,一時間,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
步數急了,“小嫂子,錄像帶上那是怎麼回事兒?”他一急就心直口快,“難道那三八一樣的女人真的是你開車撞死的?!”
如果真的是她,這事可不是一般的棘手。
頭兒現在剛剛上位,前段時間得罪的人太多,不管是媒體還是上層社會的其他人都抱以極大的關注度。
如果真的是她,頭兒一開始就應該把她送出國,而不是真刀實槍的上法庭。
戰硯承看着女人淡如水墨畫的臉龐,低低的開口,“你有什麼要對我說嗎?”
這個男人要跟她說話倒也沒有人敢強行要把她押走。
宋安安的手腕在手銬裡動了動,緘默了一會兒,才無聲的笑了笑,“你不相信我是麼?”
其實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說相信,實在是奢侈的可笑,連她自己都在反思是不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差錯,監控錄像裡放出來的纔是真相。
何況原本就不是天長地久要走下去的人,談相信不應該。
於是她彎着眉眼,“如果你沒什麼要說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戰硯承的眸色又深了幾分,她看到他眼裡的失望,濃稠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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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失望了的話,那他們以後終於不必再糾纏了。
雖然這樣的結局對她而言過於慘淡,可她真的太累了,累得竟然覺得,這樣其實也無關緊要。
戰硯承看着女人從他的面前被扣走,她挺直的背脊靜默安然,既沒有狼狽也不會令人感覺到一點點的絕望。
沒有人看到男人捏起的拳頭骨骼作響,聲聲都彷彿要斷裂。
千素素小心的走在他的後面,委屈中帶着一絲憤憤不平,“她怎麼能這麼做,殺了人還騙你說她沒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給她做掩護,太可惡了。”
男人猛然回頭,冷漠的眼神如冰針般從她的身上劃過,“千素素,她的是非輪得到你來評價,你找死?”
千素素瑟縮了一下,低着頭的樣子很委屈。
搖着輪椅過來的葉秋聽到這話爲千素素不平,“硯承,你這麼兇素素做什麼,她也是關心你……至於安安。”
她皺着眉頭,伸手抓了抓他的衣襬,輕輕的嘆息道,“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能做什麼,找個好點的律師,看怎麼能把刑罰降到最低吧。”
這個時候去說宋安安的任何過錯,都只會引來他的更加的不快,這點戰母已經瞭解得很清楚了。
蓄意殺人,宋慧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把刑罰降到最低的?判死刑還是讓她一輩子都在監獄裡待着直到老死?
可笑。
男人英俊的臉陰鷙得可以滴出水來,看都沒有再看葉秋和千素素一眼,轉身就大步的走開。
步數連忙跟着。
戰老一臉擔憂的看着,手拍着他的肩膀,“硯承,別急,這只是一審,還有機會,我們再想辦法。”
戰硯承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直接越過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季昊和步數對視了一眼,後者擡腳跟了上去。
車上,步數坐在駕駛座上,從後視鏡看着閉目養神的男人,揣測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他撓了撓腦袋,還是勸道,“頭兒,雖然小嫂子騙了咱們,但我相信她動手殺那個女人一定不是本意,可能就是一時衝動……你不會就這樣放手不管了吧?”
他那麼喜歡小嫂子,連出車禍失憶了都只記得她……就算生氣應該也不會撒手不管吧?
冰冷的監獄。
宋安安蜷縮着膝蓋,抱着自己坐在尚算乾淨整齊的牀板上。
單人套間的獨間監獄,估計這也是看着戰硯承的面子。
她額上的紗布還沒有拆除,空氣裡涼涼的,她擡頭看着因爲年歲久遠已經發黃的天花板,乾淨的臉龐沒有任何的表情。
沒一會兒的時間,就有腳步聲朝她靠近,獄警很快就打開了鎖門,恭敬的道,“宋小姐,最多二十分鐘。”
她聽到宋意如淡淡的聲音,“我知道了。”
脣上勾出笑容,她靠着背後冷硬的牆壁,漫不經心的笑,“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探監直接跑到牢房裡了來了。”
“戰少夫人的特殊的待遇,我直接來這裡也很方便。”
勝利者總喜歡免不了要來炫耀一番,宋安安猜想她不在自己的面前顯示她的勝利讓她心塞,她估計得遺憾一輩子。
宋安安只是淡淡的笑,似乎對她的到來興致缺缺,別說憤怒的質問,連擡起眼皮多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我在想,戰硯承還能不能想到其他的方式把你撈出去了,”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安然坐着的女人,“我今天似乎看到他對你很失望。”
宋安安扯脣,笑意涼薄,“是麼,其實我更想知道,你親手殺了從小到大一起玩的親堂妹,有沒有夢見她來向你索命?”她擡頭就看到宋意如微變的臉色,她歪着頭,玩味的道,“你說顧澤捏住了你這麼大的把柄,他是不是會休掉懷了他孩子的溫蔓,還是……”
宋意如的神色這一次變得厲害。
宋安安眯着眼睛,笑容裡的諷刺戳着她的神經,“其實我覺得,他既然選擇溫蔓那樣毫無攻擊力的女人做妻子,應該不會一下變了口味娶個殺人犯,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