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雪是第二天才知道林奕辰的前妻被拘留的事情。還是從林奕辰的口中得知的。
他到律所來找她,臉上寫滿了深深的疲憊。顧依雪突然覺得林奕辰這男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長情啊,你看看人家對前妻多鞠躬盡瘁。
“可以談談嗎?”林奕辰問道。
顧依雪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上午有一個案子開庭,馬上要出發,如果着急的話,我們可以路上說,如果不急的話,你可以在這裡等我。”
顧依雪一邊說,一邊低頭整理着案卷,她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林奕辰也跟了出來。
“我送你過去。”林奕辰開車,把顧依雪送到了法院的門口。
區法院距離律所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顧依雪一直低頭認真的翻看資料,林奕辰根本沒來得及開口。
“我在對面的咖啡廳等你。”顧依雪下車前,林奕辰對她說。
依雪點了點頭,急匆匆的離開。
一般的案件開庭時間都在兩個小時左右,林奕辰坐在對面的咖啡廳裡,百無聊賴的等着。
這兩個小時似乎格外的漫長而難熬,他連續喝了五杯咖啡後,顧依雪的身影纔出現在咖啡廳的門口。
“抱歉,久等了。”顧依雪禮貌的說道,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服務生拿來點餐單,她只要了一杯溫水。法庭上說了太多的話,她需要喝杯水潤潤喉嚨。
“案子還順利嗎?”林奕辰問。
“還不錯,我一般不會接太沒有把握的案子。所以,至今還沒有敗績。”顧依雪笑着說道,非常自信的模樣。
她這輩子唯一的敗訴,就是她自己的案子。爲此,她付出的代價是坐了兩年牢。
此時,服務生端上了一杯溫水,顧依雪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後,才向林奕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豔豔被拘留了。”林奕辰回答。
“啊?爲什麼?擾亂公共秩序嗎?”顧依雪略微錯愕。薛豔豔在公安局大吵大鬧的行爲的確過激了一點,但有林奕辰在,應該不會讓場面失控纔對。
“不是,是故意傷人。”林奕辰皺着眉說道,他對顧依雪的故意裝傻有些不滿。
“故意傷人?和我有關?”顧依雪不免聯想到自己,但又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規,她離開就等於放棄追究權,警局那邊應該直接銷案了纔對。
“豔豔失手打了你一巴掌,現在被拘留了。我去詢問過,暫時拘留十五天,之後可能會被起訴。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律師,還是第一次遇見打人一巴掌就被拘留起訴的。顧依雪,我真是小瞧你了。”林奕辰的語調中,不免帶出了幾分嘲弄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和顧依雪一起回家的那個男人,心裡有些堵得慌。
“那按照你的意思,打人一巴掌不需要負任何責任,我只能自認倒黴?!”顧依雪挑眉問道,語調變得犀利了幾分。
林奕辰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失控,很快理智了下來,平靜的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可以談一下賠償的問題,我也可以代替她向你鄭重的道歉,但是,拘留是不是太過了些。”
顧依雪終於明白了,敢情今天林律師找上門,是替他前妻出頭的。
公安局那邊爲什麼沒有銷案顧依雪目前並不清楚,不過,她現在即便說不清楚,林奕辰也未必會相信,反而會覺得她在妥妥。
林奕辰此時的態度已經讓依雪有些反感。如果他認真的瞭解過事情經過,就應該清楚是他前妻無故挑釁。依雪被打了一巴掌,這事兒說大也不大,只要他們拿出誠懇的態度道歉,事情很容易瞭解,但顯然,林奕辰的態度和誠懇完全不搭邊。
“拘留是不是太過了我不清楚,這是警察決定的事情,我說了不算。如果你今天是來替你的前妻談賠償,那現在應該是開價錢給我,而不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顧依雪的脊背輕靠着身後的椅背,輕仰着下巴。這樣的姿態是她談公事時的一貫姿態。
既然林奕辰想公事公辦,她也沒必要把他當成熟人或者朋友了。
林奕辰皺着眉,沉默片刻後,問道:“你覺得什麼價錢比較合理?”
顧依雪的指尖在大理石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着,這個問題她還真是沒想過。薛豔豔的經濟狀況她也不瞭解,要得多了不合適,要得少了又不解氣。
“我沒處理過類似的案件,所以不太清楚相關的賠付問題。林律師作爲薛豔豔的代理律師,還是你出價吧,我覺得合適,咱們就私了。”
林奕辰聽完,笑了。“我二十六歲從政法大學法律系碩士畢業,從事法律工作九年,的確是頭一次接手這樣的案子,沒有實質性傷害,連醫院的驗傷證明和報銷單據都沒有,卻要求索賠的。
說實話,我和警局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手裡多少有些人脈,我原本想託人把豔豔從裡面弄出來,可是,這個案子連市局的人都說不上話。一個和我關係比較好的師兄告訴我:上面已經發話了,這個案子誰也不能動。”
林奕辰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鎖在顧依雪的臉上,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某種答案一樣,然而,顧依雪看起來很平靜,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破綻。
“上面?”林奕辰冷然的笑了一聲,“我真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顧依雪淡淡的抿着薄脣,實際上,她比他更想知道。
顧依雪一直不說話,林奕辰只當她是心虛了。他繼續道:“正常的民事糾紛,被打了一巴掌,如果不接受道歉,賠償金額最多不會超過五百塊錢。顧律師能接受嗎?”
顧依雪聽完,終於忍不住笑了。
“我給你五百,你讓我扇一巴掌,怎麼樣?”
林奕辰愣了一下,顧依雪的不按章出牌,讓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看來林律師接受不了,那麼,我也不接受。”顧依雪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桌面上,還剩下少半杯水,但已經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