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那邊在不停的催款,工地上等着錢開工,工人等着發薪水,一時間,章總焦頭爛額,並四處求助無門。
再之後,工人拿不到工資開始鬧事,剛剛動工的立交橋工程也停工了。銀行收不到匯款,扣押了東昊建築的辦公大樓以及幾棟尚未銷售出去的樓盤。
章總氣急,想要和建委打官司,但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承攬工程的單位必須要一定的墊資能力。政府部門短暫的資金週轉不暢是正常的情況,而造成工程停工與工人鬧事的最根本原因是東昊建築集團缺少墊資能力。
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東昊集團的資金鍊徹底斷裂,公司走法定程序宣告破產。
隨後,銀行將東昊集團的固定資產進行拍賣,陸勵陽以低價購進了那幾棟樓盤,卻並沒有參與東昊建築辦公大樓的拍賣,對此媒體諸多猜測,甚至有人提出,是因爲陸少嫌棄破產企業的風水不吉利。
立交橋工程停工了近兩個月,市政府找不到合適的企業接手,只能求到鴻宇建築集團的頭上,這一次,陸勵陽佔了主動,自然就要好好的談條件。合同重新進行了修改,修掉了許多對鴻宇建築不利的條款。
立交橋工程重新動工的那天,陸勵陽親赴現場指揮,然而,當天卻發生了突發事件。那位東昊建築的章總混進了施工工人之中,趁着衆人不備,掄起鐵鍬向陸勵陽揮了過去。
如果不是陸勵陽身手敏捷,並且身邊無時無刻不帶着保鏢,這一下拍在後腦勺上,他只怕當場腦漿迸裂了。
雖然陸勵陽躲閃的還算及時,但鐵鍬從他的左肩膀擦肩而過,還是劃開了一條血痕。
陸勵陽也並不矯情,在工地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後,繼續巡視工程進度。因爲立交橋工程前期爛尾,現在備受市領導的關注,不能再出現任何一絲一毫的差錯。
現在,多少雙眼睛都盯着陸勵陽,他不能被人看笑話,更不能砸了鴻宇建築集團的招牌。
工程現場巡視結束後,陸勵陽坐在回程的車子內。
席城坐在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扭頭看向後面,說道,“姓章的已經送進局子裡了,我們要不要和市局的人交代一聲,讓他們‘好好’招待一下。”
“沒必要,你覺得痛打落水狗有意思嗎!”陸勵陽不冷不熱的回了句。
章總想必已經知道了是陸勵陽在政府部門以及銀行方面做手腳,才導致他破產。在圈子裡混了這些年,他能查到這些也並不爲奇。只是,這人還真是沒什麼腦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卻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方式。
傷人事件鬧出後,只怕輿論會對陸勵陽不利,覺得他做事太絕。但此後也不會有人再敢惹他們了。
所有說,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有利就有弊。
“先去趟醫院吧,你肩膀上的傷需要處理一下。”席城又說。
陸勵陽低頭看了眼腕間的手錶,正好是依雪下班的時間。“一點小傷而已,不用折騰了。車子靠邊停,你們先回去吧。”
司機把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席城不情不願的推門下車,胳膊搭在車門上,問道,“你還要去顧依雪那兒吃癟?你們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陸勵陽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從司機手裡接過感應鑰匙,隨後,車子揚長而去。
近三個月以來,他每天的這個時間都會守在顧依雪的樓下,一直到凌晨才離開。風雨無阻。
顧依雪幾乎每天下班都能看到那輛黑色的路虎攬勝停在固定的位置,陸勵陽站在車身旁,悶頭吸着煙,他最近的煙吸的有點兒兇。
顧依雪從他身邊經過,漂亮的眼眸好像蒙了一層迷霧一樣,完全的對他視而不見。
陸勵陽目送着她走進去,並不在意顧依雪對自己的無視。他沒想過她能這麼快原諒並接受他,他只是要表達一種態度而已,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他不會放手,永不。
陸勵陽輕輕的吐了一口薄霧,兩指用力掐滅了指尖的菸蒂,然後,拉開車門,坐進車內。
他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闔着眼簾,閉目沉思。剛剛開車的時候似乎扯到了傷口,一陣陣的痛着,左邊的整條手臂都在發麻。
陸勵陽並沒有理會,他並不介意這樣的疼痛,手臂的痛似乎多少可以緩解一點心裡的痛楚。
狹小的車廂內死一般的沉寂着,空氣凝滯,陸勵陽甚至能聽到自己清晰的呼吸聲,粗重而急促,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下一刻自己就會困死在牢籠裡。
最終,打破沉寂的是一陣手機嗡嗡的震動聲,陸勵陽接聽電話,席城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忘了告訴你,明晚約了建委的人一起吃飯,你想當二十四孝前夫,還是換個時間段吧。”
“你自己應付吧,我沒空。”陸勵陽說。
“我應付不了,新上任的戴局點名要見你,咱們剛求建委的人辦完事兒,總不能卸磨殺驢吧。”席城說。
“就說我受傷了去不了。”陸勵陽又說。
“那麼點小傷對你來說也算是事兒?我說你受傷,人家指不定要去醫院慰問你,到時候就穿幫了,這不是拉仇恨嗎。”
陸勵陽聽完,皺了皺眉,“嗯,我知道了,安排好時間發到我手機。”
陸勵陽說完,側頭看了眼車窗外,車邊是一盞矮小的路燈,黑色的燈柱,雕花的燈罩,橘色的燈光散落在腳下青色的磚瓦上,暈開了一片的昏黃。
這畫面,伴隨着時間,好像都靜止了一樣。
他木然的看着窗外,看着看着,不知不覺間,天就亮了。
陸勵陽如同往常一般,在黎明之前,驅車離開。
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開車去了公司,在總裁辦公室內設的休息室睡上兩三個小時後,就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以前,他喜歡工作,更多的原因是喜歡掙錢帶來的快感。而現在,更多的是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如果不是席城再次提醒,他幾乎把晚上和建委的應酬忘得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