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雪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她翻出睡衣,打算早點休息。
顧依雪在浴缸裡泡的皮膚髮皺了才從裡面出來。她裹了浴巾站在浴室鏡前,靜靜的看着鏡子裡面的女人,臉色蒼白,身上沒有幾兩肉,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顧依雪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體重直線下降,比吃減肥藥還管用。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臉,覺得真的該對自己好一點了。
顧依雪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恰好門鈴響了。她以爲是服務生來做客房服務,一邊拿毛巾擦着頭髮,一邊走過去開門。
房門打開,外面站着的卻是林奕辰和樂樂父女,兩個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身上帶着風雪的味道。
“你們怎麼來了?”顧依雪一臉的錯愕。
“我和樂樂打算去海邊放煙火,你要不要一起去?”林奕辰問道。
“不去。”顧依雪想也沒想的回答。
寒冬臘月的晚上不躲在暖和的被窩裡睡覺,她閒得慌了纔會跑去海邊吹冷風。
“顧阿姨,你就陪我們去吧,我和爸爸兩個人,太孤單了。”樂樂撲到她身上,撒嬌的說道。
顧依雪卻伸手把她推開一些,她和這個小傢伙還沒好到可以隨便摟抱的程度。
“怎麼不讓你媽媽陪你們一起?”顧依雪問。
樂樂耷拉下小腦袋,回道:“媽媽會杭州陪外公外婆了。”
樂樂小可憐的樣子讓顧依雪多少有些於心不忍。林奕辰又搭腔道:“現在才八點多,你這麼早也睡不着吧,與其一個人無聊,不如和我們一起湊個熱鬧,今晚海邊應該會有很多人放煙火。”
顧依雪架不住這父女兩個人的軟磨硬泡,還是跟着他們一起出門了。
到了海邊,顧依雪才知道這一大一小爲什麼裹得像糉子一樣了。海風輕而易舉的就能穿透身上的衣服,那股寒意直接鑽進骨髓裡。
“給,先穿上吧,免得感冒了。”林奕辰從後備箱裡翻出一件背後的羽絨服遞給依雪。
羽絨服是男款,但標籤還沒有摘下,是嶄新的。
“謝了。”顧依雪道了聲謝,沒有多想就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然後,跟着林奕辰與樂樂一起卸車。
林奕辰的後備箱裡裝滿了煙花爆竹,三個人搬了好幾趟,才把滿車的煙花搬到海邊的沙灘上。
林奕辰說的沒錯,海邊的夜晚的確是挺熱鬧的,有約會的小情侶在海邊放孔明燈,還有一家三口來放煙火,甚至有一些年輕人在海邊沙灘上開派對。
煙火聲和音響的聲音此起彼伏,天空亮起的煙火和地上閃爍的燈光交相呼應。
林奕辰把煙火逐一在地上擺放好,擺成一個圓形,然後,拿着打火機,一個接着一個的點燃。
顧依雪拉着樂樂站在遠遠的看着,看着煙火升空,綻放,絢麗的色彩點燃了他們頭頂的一片天空。
“爸爸,爸爸,好漂亮啊!”樂樂仰着小腦袋,高興地跳來跳去,手舞足蹈。
林奕辰抱起她,溫柔的笑。
顧依雪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天空發呆。
煙火真的是一種很浪漫的東西,像她這種絲毫沒有浪漫細胞的人,都要被感動了。
可惜,陪着她一起看煙火的人,卻是別人的愛人和孩子。想想似乎有些諷刺。
“姐姐,你剛剛有沒有許願?”樂樂跑過來,扯住她的手問道。
“爲什麼要許願?”顧依雪不解的詢問。
“在天亮之前點燃煙火,會吸引天使的主意,許的願望就會很容易實現。”樂樂小大人一樣的說道。
顧依雪覺得這句臺詞有點兒耳熟,於是問道,“是誰和你說的?”
“媽媽說是花澤類說的。顧阿姨,你知道花澤類是誰嗎?”
顧依雪忍不住翻白眼,覺得薛豔豔真是被偶像劇荼毒的不輕,現在還要荼毒下一代。
“大概是你媽媽的初戀情人吧。”顧依雪笑着說道。
“纔不是,我媽媽的初戀是我爸爸。”樂樂反駁道。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顧依雪忍不住低笑。
“你剛剛許了什麼願望?”顧依雪問。
“纔不告訴你呢,願望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樂樂說。
顧依雪:“……”
樂樂很快又跑開了,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幾根細長的煙花。
“姐姐,這個煙花點起來可漂亮了。”樂樂遞了兩根給顧依雪。
顧依雪拿起打火機,把煙花點燃,細長的煙花開始一寸寸的燃燒,迸濺出暖黃色的火花。
顧依雪微笑着看着手上的煙花,任由着花火在眼眸中綻放。
這一刻,美麗的花火是她眼中唯一的風景。然而,顧依雪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她也是別人眼中的風景。
不遠處的海岸上,停靠着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因爲車子是純黑色的,被夜色極好的掩蓋,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陸勵陽挺直的脊背半倚着冰冷的車身,他的後手插在褲兜裡,左手的兩指間燃着一根菸,眼光在呼嘯的海風中,明明滅滅。
他漆黑的眼眸像融合化不開的濃墨一樣,照不進絲毫的光亮,連不斷升空綻放的煙火,都沒有在他眼中留下任何的痕跡。
陸勵陽的目光一直緊鎖在不遠處的小女人身上。
她的身上裹着一件又肥又大的羽絨大衣,蹲在沙灘上,手上拿着一根燃燒着的煙花。她正在對那個男人和孩子微笑,煙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她的笑容那麼的明媚而燦爛。
陸勵陽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笑過了。
雖然,她在他面前也會笑,但那笑容之中,總是夾雜着太多的情緒。壓抑,敷衍,甚至是虛假……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的這麼開懷。
曾經,陸勵陽一直以爲,只有他可以給她想要的幸福。
然而,這一刻,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也許,一直以來,真的是他太過自負與自以爲是。
他本來是想帶她回家的。
可現在,他覺得沒這個必要了。陸勵陽覺得自己的出現,大概只會破壞她的好心情。
指尖的煙在風中燃盡,陸勵陽掐滅了煙火,任由着燃燒的餘溫灼燒着指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