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怔怔的望着夜染,張口想說點什麼,話語卡在喉嚨裡卻沒能說出來。
這孩子、這孩子怎麼忽然變得可怕了,這還是曾經那個顧薰染嗎?
不,從她回來之後,她就感覺到她變了。但是一個人的變化會這麼大嗎?完全沒有了之前唯唯諾諾的影子也就算了,連性格都徹底變了。
之前那個傻傻的,任由擺佈的顧薰染已經不見了嗎?
望着楚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夜染收斂起剛纔因爲一時間沒有剋制住所散發出的寒氣,擺上了一張溫和的笑臉:“說笑呢。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我最喜歡的兩段生活是進入慕家前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破壞慕家現在所謂的幸福。我對你和叔叔表示感激,對慕修寧也抱着祝福的心態。”
“你真的這樣想嗎?”楚月有些僵硬的問。
她真的覺得無所謂了嗎?不會再來糾纏不清嗎?總覺得她怪怪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值得信任了。
是她過分的疑神疑鬼了嗎?
“當然是真的”把手邊的咖啡喝掉,夜染道:“我不會和慕家車上關係,也會隱藏好自己的身份,以後見到阿姨你就是陌生人了,當然就機會大概會一起合作,但我只會以夜染的身份出現。那麼今天我就先走了。啊這個——”夜染指着她手邊的包裹問:“這是給我的嗎?”
楚月有些回不過神來,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嗯,是。”
“多謝阿姨了,這個吃完的餐盒我就不還了。”拿起來好似是能聞到味道一般,夜染嗅了下,‘懷念’似的說道:“我猜裡面大概有核桃糕。我記得以前阿姨你總是給我做呢,雖然我不喜歡核桃的味道,吃了也會胃不舒服。但是阿姨做點心的時候,一定會做核桃糕,而且會希望我多吃一些。我總是努力的全部吃光,每當我全部吃光之後你就會笑着對我說真是個乖孩子。啊,現在想想,還是挺令人懷念的時光呢。”
夜染拿着東西,轉身走了。楚月在她背後,手上已經抓了桌布,握的死死的。
她果然是不一樣了,曾經不懂的事情,現在她似乎都懂了。
關於她並不是真的關愛她這件事,現在她已經一清二楚了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楚月咬牙:“顧薰染,你也別恨我,誰叫你和你媽長得那麼像,像到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她。”
夜染走出包間已經,戴上墨鏡面無表情的結賬走了出去。
她沒有去找朱巧巧,直接回了車上。
把手裡的包袱放在一邊,夜染緩緩的呼了口氣閉上眼睛。
空氣裡沒有瀰漫什麼味道,今天中午吃的那一點也不算是飯。但是夜染卻好像真的能從這盒子裡嗅到那核桃糕的味道。
肚子裡一下有了暴漲的感覺,很久以前核桃糕塞在喉嚨裡令人難受的感覺彷彿此刻也能感同身受。
‘小染,你身子不好,多吃點核桃補一補,媽媽是爲了你好。’
‘小染,媽媽辛苦的做了核桃糕,你可要全部吃上啊。’
‘小染,媽媽的核桃糕好吃嗎?爲什麼不說話?這孩子,什麼時候能不這樣唯唯諾諾不說話的。還有這是什麼表情,不喜歡媽媽的核桃糕嗎?’
‘喜歡的話,就笑啊。’
記憶裡的東西涌上來,弄的夜染十分的難受。
她最討厭吃核桃糕了,但是爲了討媽媽的歡心,她就不停的吃,可是都卡在喉嚨裡好難受,好想吐啊。但是不能吐,吐了媽媽會生氣的。
要笑,要笑才行,可是她笑不出來。
媽媽,不是的,不要討厭我,下次,下次我會笑着全部都吃光的。
“夜姐,你回來了,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朱巧巧拉開了車門時,看到夜染靠在椅子上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擔心的問:“是吃到什麼不好的東西胃疼嗎?”
夜染睜開眼睛,搖頭:“沒事,就是上午透支過度累着了。巧巧,你看我包裡有沒有什麼清口的東西。”
嘴巴里,總覺得還都是核桃糕的味道,真叫她難受。
朱巧巧找了找,翻出一個裝着彩色糖果的盒子:“這個是什麼糖?”
夜染看了一眼,眼睛忽然亮了:“就這個就這個拿給我。”
“哦。”朱巧巧乖巧的把糖盒拿給她,夜染拿出一顆來放在嘴巴里,金平糖的味道把口中那核桃糕的壞味道,全部都驅散了,夜染的脣角重新揚起了笑容,臉色也好似一瞬間變好了。
“真好吃。”
朱巧巧典型就是個吃貨,聽她說好吃,湊過來眨巴眨巴眼睛:“夜姐,這是什麼糖啊,我都沒見過,很好吃嗎?”
夜染看了看盒子。其實平時的話,朱巧巧想吃什麼東西她都會分給她,有時候還會投食給她。但是這個可是大叔送給她的金平糖。
面癱的大叔唉,送的金平糖唉。
就和珍珠有差不多同等珍貴的價值。而且似乎難受的時候吃一顆就不難受了,夜染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下,按住朱巧巧的肩膀道:“巧巧乖,你大概是沒見過,這是姐姐小時候吃的糖果,叫金平糖。你想要吃姐姐不會吝嗇,等姐姐去給你買一箱子回來,至於這一盒就算了。”
朱巧巧扁嘴:“姐姐你看你說的,我是那麼貪嘴的人麼,我其實就是想吃一個嘗一嘗什麼味道而已。”
夜染掙扎了下,最終還是捨不得,道:“姐姐給你買三箱。這一盒真的不行。”
朱巧巧也不傻,夜染平時對她多大方她是知道的,這次這麼護着這糖,不禁引起了少女的猜忌。
“什麼重要的人送的呀,姐姐你這麼護着,你的如意郎君?”
“瞎說什麼。”夜染瞪了她一眼對前面的司機道:“我們快點回湖山吧。”
“姐姐你別叉開話題,咦,我纔看到,這有個包裹,裡面是食盒嗎,這麼考究。不會也是你心上人一起送的吧。”朱巧巧本身只是調侃,但是看到夜染的表情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說的話有這麼過分麼。
夜染攥緊了手裡的金平糖,冷淡道:“回去之後就把東西連着包裹一起扔掉吧。這裡面就是山珍海味我也不敢碰,搞不好下了毒藥。”
一直到現在,她終於清醒過來了。溫柔的把她當成女兒看待的母親,從來不存在,她不是溫柔、力求完美,所以有時候雖然很溫柔但卻又讓她害怕,她並不是想把她培養成配得上慕修寧的好好妻子。
而是打從心裡,真心實意的討厭他。
那些年,也許自己能安然無恙的平安度過,還要多虧了慕修寧討厭她呢。真是……多麼諷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