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回憶裡,都有一處美好的聖地,不管時光與苦難怎樣的將一個人折磨的不像樣子,將他改變的面目全非,心裡的那處聖地都是絕對不准許毀掉的。
對於夜染來說,當曾經以爲的美好都被無情的踐踏後,最初的聖地也只有和父母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家。
她想要回那個地方,要回那個美好沒被毀掉的年華。
雖然,只是一種念想吧,但是她還是想要買回顧家,多少錢都行。
“不可能。”慕修寧沉默了一陣兒,之後給出了這三個字。
夜染看着他,揚起了笑,笑容卻非常的虛假。
“爲什麼?那個地方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價值吧。你直接開個價格吧,就算是高出好幾倍來,我也能接受。”夜染的心臟跳的很快。
一種許久未曾品嚐過的恐慌從心裡涌了上來,奇怪,爲什麼會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的確是沒有價值的地方,所以我已經把那地方賣了。”慕修寧冷酷的說道:“如果你早些年說,我大概會賣給你,不過是一棟房子,我不缺,但是現在它已經被賣出去了,你想買回去根本不可能。”
心臟,被狠狠的刺痛着。
夜染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在這個人面前,她不能露出一點點怯懦的表情,絕對不能!
夜染想做點什麼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夜染顫抖的端起茶杯,卻一個不穩,茶杯落在地上。
‘啪嗒’一聲碎掉了,如同她四分五裂的心。
她……
已經沒有家了……
想要找回的那個和父母一起生活過的家,被這個男人毫不在意的賣掉了。
慕修寧一直看着夜染,看着她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已經變得有些發白了,紅脣微微顫抖着,似乎在極力壓抑什麼。
慕修寧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紅脣緊抿着。
她這個表情……真的很久沒有見過了,上一次她露出這種表情,是什麼時候。
啊,記得了,是五年前,五年前去醫院的……那天。
她也露出了這種臉色慘白,極其隱忍的表情。但是那天的最後,她忍了許久,最終還是向他開口求饒了。
慕修寧的手抓緊了環着的肩膀。忽然之間他有些期待顧薰染再向他哀求。
來吧,顧薰染,哀求我把房子找回來,哀求我想想辦法,哀求我——
“是我太愚蠢了,提出了這種要求,我早就該想到,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留有討厭的人的東西。”夜染的手死死的攥着,揚起了笑看着慕修寧,搖了搖頭。
對他有所期待,是她太過天真了。
“你明白就好,我的確討厭你討厭到是你的東西都不想留着,不過顧家那棟房子不是你的,在我名義上的房子,是我的,我願意怎樣處置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是,那麼算我今天做了多餘的事情。”站起來,夜染莞爾,優雅的笑道:“慕總裁慢慢吃吧,這頓飯我是吃不下去了。總覺得,和你一起吃飯,真噁心。”
夜染說完就想走,慕修寧坐在靠門前的位置,手攥的死緊,眼看着夜染要走出去了,慕修寧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力的將夜染扯了回來,夜染猝不及防撞在了桌子上,腰上一陣刺痛。
慕修寧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怒火中燒的盯着她:“顧薰染,你敢說我噁心?我才覺得噁心!以前被糾纏、被你死皮賴臉的賴上,被你阻撓感情,被你勾引上牀的人可是我!你竟然敢說覺得我噁心?”
這個得寸進尺的女人,自己實在是給她太多的好臉色了吧,才叫她現在竟然敢這麼反駁自己。
夜染抿了下紅脣,手伸入慕修寧掐住他下巴的手內側,向外拍他虎口,另外用腳擡高,狠狠的撞了慕修寧的腹部。
慕修寧吃痛,不自覺的退了一步,難以置信的看着夜染。
夜染整理了下裙子,面無表情的看着慕修寧道:“呵呵,你以爲這些年,我還會像以前那樣沒長教訓?告訴你,爲了不讓人再製住無法反抗被強行做那種事情,還被反咬一口,我可是下足了功夫。”走到門口,夜染極冷的道了一句:“醒醒吧,以前那個顧薰染已經不在了。”
夜染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挺的筆直,身子妖嬈,一點也不像是剛纔踢了他的人。
慕修寧緩了口氣。
顧薰染——已經徹底變了。
這個想法,伴隨着被她襲擊的痛楚,不斷的傳來,傳到他的心臟上,四肢百骸。
不知道爲什麼,一種古怪的感覺涌了上來,像什麼已經悄然流逝了一般,竟然令人悵然。
一定是……她已經變得不會再糾纏他,所以他一身輕鬆了吧,身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這種感覺非常的陌生,以至於慕修寧有些茫然的在包間裡站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修寧清醒過來,視線落在那束玫瑰花。
就算是事前不知道要見的是顧薰染,但這也等同於給她買了花吧。
“該死的,誰會給你買花!”慕修寧忽然一陣怒火涌上心頭,狠狠的把那嬌豔的玫瑰踩成了粉末。
夜色闌珊,夜染在漆黑的巷子口緩緩蹲了下來。
視線的正前方,就是燈紅酒綠華麗的這個a市,來往車輛很多,萬家燈火點亮了夜色,夜染茫然的看着,視線漸漸的模糊了起來。
萬家燈火,千百輛趕着回家的車。
哪一戶的燈是爲了等我而亮起的?哪一輛車可以載着我回家?
人啊,要是沒了家,該怎麼辦?
要是沒了可回去的地方,人就會變成蒲公英吧,只能不停的飛不知道該落在哪裡。
掏出電話,夜染看着手機,顫抖的翻出了一個電話。
在許多的時候,她會懼怕給他打電話,但這個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他了。
撥出去電話之後,那邊響了很久才接,電話接通後,從電話的那端,傳來了磁性但有些陰沉冰冷的聲音:“夜染,你真有膽量,還敢給我打電話,不怕死是嗎。”
捂住嘴巴,夜染揚起脣角笑了起來。
眼淚從眼角不斷落了下來。
啊,真是,溫暖的聲音呢……
“大叔,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