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些人，你瞭解她是個多麼口是心非的人，卻因爲在乎，又會把某些話當了真。
慕修寧看着夜染，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動搖，十分的平靜。
眨了下漆黑的桃花眸，慕修寧也像是沒有動搖一般點了點頭。
“是很明智的選擇。”他開口輕啓薄脣：“倒不如說那個時候你要不那麼做，會很困擾。”
外面不期而遇的雷鳴之後，下起了雨，傾盆的暴雨就好像此刻兩個人表面上平靜，而內心泛起的波浪。
夜染把慕修寧的話聽在耳朵裡，心中泛起了奇怪的感覺。
他真的這樣想嗎？面對這種事情，就這樣很輕鬆無所謂的接受。還覺得她做的很明智。
怎麼都會覺得她冷血又薄情吧。
明明……他都來救自己了……
心裡有些堵的慌，比起慕修寧這樣的回答，夜染更希望是狂風暴雨一般的苛責與呵斥，這樣太壓抑了。
“你不該這麼溫和，你差一點就死了。對於我這種薄情的女人，你還是狠一點比較好。因爲要是有下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自救，畢竟對我來說，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我自己。”
“恨我嗎？”慕修寧忽然開口問她：“恨到想要我去死嗎？”
他磁性的聲音像是雨滴墜落在心間，每一個字都敲打着她的心臟。
該怎麼回答，恨他嗎？或許是這樣，可是這份恨意，有時候卻又那麼蒼白無力。
我該恨你辜負了所有所有我的感情，可是離開你的時候，我並非是這麼想的。
我想着哪怕要在某個角落獨自活下去，有孩子我就已經知足了，你之於我，或許有那麼多不快樂，但是喜歡你的日子，我傻傻的不曾後悔，不曾恨過。
可是結果，一個人的生活終究太難，小慕失蹤，連心愛的孩子也沒有的自己，狼狽不堪，痛苦不已……
我不該怪別人，我苛責自己，我知道這終其一生也不能彌補，是我的錯，但——
我也見不得你過的好……
在大屏幕上，看到這世界上只有你風生水起的活的很好，事業愛情雙豐收，家庭也應該美滿幸福吧，想到這些就難以忍受。
想着這個人爲什麼可以幸福的生活着，而我和小慕就必須要遭遇這些，這樣真不公平。
也試着去破壞吧，破壞掉他的美好生活。
夜染漆黑的眸子眨了一下，揚起了脣角：“恨嗎？算不上吧。我也沒想着要你死，只不過。”微微偏頭，夜染漠然道：“在選擇叫你活還是讓我活的選擇題上，我只可能選擇自己。沒必要爲自己人生中的次要角色付出性命吧。話雖如此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來救我，雖然要不是你的原因，我也不至於被曲小姐害的被綁架。”
慕修寧的手攥緊了一些，她的話，真是每一句都很難聽，非常非常的難聽。
慕修寧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反正他早就知道了不是麼，她就是會這樣，總是冷冰冰的，期待的脈脈溫情是不會有的了。
“你怎麼說都有理，這個話題不討論了。曲柔做的事情，會由她自己承擔法律責任，你放心，我沒有袒護她，她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慕修寧深吸一口氣道：“不管怎麼說，我救了你，而你刺傷了我，現在我們算這筆帳。”
夜染瞪着漆黑的眸子，抿着脣道：“我不介意你保曲柔，不是喜歡到想結婚嗎？我沒打算告她，你完全可以保她出來，隨便編個理由我都認，就當還你這人情了。”
慕修寧終於是有些惱了，咬牙切齒道：“我要娶誰不娶誰是我的事情，我現在不娶曲柔了不行嗎？”
“哦，行啊。看清楚真面目就不喜歡了，真薄情。”夜染故意諷刺道，有點故意激怒他的滋味。
她有些控制不住，總覺得這種時候比起被那種奇怪的愧疚心抓住，還不如讓他生氣和惱火。
這纔是發生那種事情他該面對自己的臉孔，而不是之前那一副平靜的臉。
“是不喜歡了，不想娶了又怎樣。你有什麼意見，我現在要娶你你嫁嗎？不嫁就別說話。”
夜染一怔，看着他一臉惱火的樣子，下意識的多嘴：“我敢嫁你也不敢娶吧。”
說的好像是他就氣勢洶洶要娶了自己一樣，這人虛張聲勢也虛張的如此入戲嗎？
慕修寧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起來，外面狂風暴雨不斷襲來，他忽然站了起來道：“你敢嫁我就敢娶，我有什麼不敢，我現在就去拿戶口本，我們去民政局。”
“裝、裝模作樣，現在民政局都關門了。”
“我打電話把人叫起來給我們辦。”慕修寧沉着臉，走到她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走，我們現在就去。”
心臟的跳動聲不斷的鼓動着他的耳膜。
慕修寧給自己出了人生第一道最大的選擇題。
如果，如果這一刻她跟着自己走，那麼他就放縱自己這一次，就算揹着這一身的罪孽，不該擁有他也要奢望這一次，以後他可以加倍愛護她，可以給她全世界，好好寵愛她。
如果她拒絕了，那就說明命運的女神真的沒有站在他這一邊，他不能強行去擁有她，擁有幸福，他必須要贖罪，付出代價。
握着夜染的手，慕修寧是努力的剋制着的自己的顫抖。
跟我走吧，小染，跟我走吧，哪怕是一時間的衝動也好，跟我走吧，我們結婚吧，屬於我吧。
“我……”夜染張口，紅脣嬌豔，她看了眼握着她的手的慕修寧的手，伸出手把他的手扯開了退了一步，夜染皺起了眉頭：“誰要和你發瘋！”
慕修寧看着她，躁動的火熱的心，漸漸的恢復了寧靜，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眼睛，此刻也緩緩的變得清明瞭起來。
他看着她好一會兒笑了，嘴角扯起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意義爲何的笑，喃呢：“結果你還是不敢了，我贏了。”
“你幼稚不幼稚。”夜染瞪他。
慕修寧在沙發上坐下來，身體癱軟了，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大概真的很幼稚，還以爲在這一刻放縱自己做出選擇之後，就能不顧一切了。
在你眼裡玩笑的幼稚，是我這一生最奢望的選擇題啊。
我……知道，和你結婚纔是錯誤的答案，可是我不論多少次，都想做錯這道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