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喬慕?”
“喬慕!”
……
不停有人在拍她的臉,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她的睡眠被打破,思緒一點點轉爲清醒,只覺得胸腔越來越壓抑。
“喬慕!”
“……咳咳!”她終於嗆咳兩聲,把胸腔內的水都吐了出來,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夕陽西斜,遍地都是一片燦金色。
唐北堯正俯身看着她,衣服溼着,渾身都被鍍上了一層亮金色,像是希臘神話中的救世英雄,乘風破浪,只爲她而來。
只是他墨色的眸底,此時寫滿了恐慌。
是的,恐慌。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有這樣的神色……
“喬慕?”看到她終於睜開眼睛,唐北堯的臉上才似恢復了一絲生氣,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叫她,似乎一下子不敢確定。
“嗯。”她虛弱地回他。
下一秒,她便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已被唐北堯帶過去,緊緊地按在懷裡,他的急切,像是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的懷抱低冷又火熱,喬慕貼着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在顫抖。
很細小,很輕微,但持續地顫抖着。
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麼——
“唐北堯……”她低聲呢喃着他的名字,語速很慢,伸出小手,去拽他溼答答的衣服,“……我還活着。”
沒事的,我還活着。
“我知道。”唐北堯應聲,抱着的手卻沒有鬆開。
明明所有的脆弱和恐慌都已展露在她面前,可是,他依舊嘴硬着。
喬慕也沒有掙。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貪戀他的懷抱。
“唐少!”最後,還是狙擊手看不過去,上前提醒,“喬小姐身上還有傷……還是先送醫院檢查一下吧?”
唐北堯這纔回過神來。
“我送你去醫院。”半蹲,他把地上的人攔腰抱起,徑直轉身走遠……
………
醫院。
鎮靜劑一打進去,喬慕便睡了過去。她疼得厲害,根本沒辦法配合醫生檢查,只能先讓她睡着了,然後再拍片、抽血檢查。
她做檢查,唐北堯就在外面候着。
B城的醫療條件很一般,她在這裡做過初步檢查後,他會帶她回A市。
手機在此時響起。
“喂?”熟悉的號碼,唐北堯掃了一眼,按下接聽鍵。
“人救回來了?”顧斯庭在對面慢慢悠悠地開口,同時擡手,示意白十七把信號放大一點,“聽人說,她受傷了?”
“嗯。”唐北堯應了一聲,腦中不由浮現出她最狼狽的模樣——
額頭被撞過,繃帶綁得觸目驚心;臉上有巴掌印,左臉整個都腫了;身上更是不清楚,他稍微一碰,她就喊疼……
他把情況一說,對面的顧斯庭也沉默下來。
“她一個女孩子,是受苦了……”停頓了半晌,顧斯庭輕嘆出聲,繼而話鋒一轉,“沒有別的什麼傷了吧?”
“目前沒發現。”
“那我們這裡呢?”聽到這裡,顧斯庭才徹底放鬆,總算是有機會,轉提其他正事,“又多埋伏了一天,再不動手,可能都要撤光了。”
唐北堯的目光一冷。
把喬慕救回來,他便徹底沒有了顧慮,聽到顧斯庭的話,他寒眸中的殺意瞬間濃郁,終於能心無旁騖說出命令——
“攻擊!”
………
“腦袋撞得有點厲害,醒來後可能會有輕微的腦震盪;臉上是軟組織挫傷,先用冰塊敷着;骨頭和內臟沒傷到,但是這青青紫紫的,也夠她躺幾天的了……”
醫生很快出來,就喬慕的情況給了說明。
“對了!”臨走,她纔想起來囑咐,“血液報告還要兩個小時後才能出來,到時候如果有問題,我再來找你。”
她估計沒什麼問題。
畢竟都是“皮外傷”……
“好。”
唐北堯點點頭,吩咐下屬守門,自己則留在病房裡,坐在她的牀邊陪着。
她正在輸液。
緊急血糖偏低,她的身體又很虛弱,所以必須馬上補充糖分和營養。唐北堯守着那規律滴滴答答的**,看了一陣後,終於伸手,把她未輸液的手握在了掌心。
白皙、纖長、柔軟無骨。
他放在手心細細把玩,心裡一陣鈍鈍的痛:她太脆弱了!她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根本不堪一擊,可是她又那麼堅強着……
被綁架,被傷成這樣。
她如果乖乖聽話,“綁匪”讓她幹嘛,她直接照做。也許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只要按照求,讓他去A市救她……
那麼,結果會不會好一點?
“喬慕……”他輕聲低喃着她的名字,卻無法說出下半句:你怎麼……非要那麼傻呢?
他執起她的手,吻了又吻。
直到——
她再度睜開眼睛!
“醒了?”發現她醒來的下一刻,唐北堯便立馬起身詢問,恰巧,補充能量的鹽水也在此時見了底,“感覺怎麼樣?還疼麼?”
她的鹽水裡,加了止疼的藥物,疼痛應該緩解了不少。
“……水……”她口渴得厲害。
嗓子火辣辣地在燒。
唐北堯去拿來了水,又讓護士幫她拔了針,然後坐在牀邊,幫她舉着瓶底,看她大口大口地喝:“你慢點。”
一整瓶礦泉水,十秒鐘便見了底。
“還要嗎?”唐北堯幫她整理着額際的碎髮,表情溫柔得不像話。他的指撥過她的發,撫過她的臉頰,然後指腹沿着她的脣線,輕輕摩挲……
喬慕搖搖頭。
她正想開口說話,唐北堯卻突然低頭下來,含住了她的脣。
他吻得極度溫柔。
明明心中有着太多狂烈,太多欣喜衝動,但他剋制着,只是溫柔地吮過她的脣瓣,然後撬開她的貝齒,一點點攻城略地……
他有太多話想說,可到最後,他只是想盡力吻她。
………
良久,他才捨得放開。
額頭相抵,他一垂眸,便能看到她已被吻腫的脣瓣。於是,他又忍不住,在她的脣上淺淺一啄:“喬慕,我嚇壞了。”
“每天都有人向我彙報你的情況,那天他們說你沒回家吃飯,沒人能找到你。”
“我怕你走了……後來才知道你被挾持,我更害怕,甚至寧願你是走了……”
“有段多年的恩怨,我一直在解決……這幾天我一直在南部的原始森林,找那個秘密實驗區,只有摧毀了他們,這事纔算徹底完。”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這件事以後,我可以放過喬正,再也不提了。”
“……”
……
他很少這樣說話,大段大段地解釋給她聽,給她安慰,給她承諾。雖然,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喬慕並不是能聽懂……
他同樣讓她心疼。
她從他的臉上,能清晰地看到疲憊,多日來他肯定辛苦,還要不眠不休地救她……
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喬慕只能默默地蓋上他的手指,然後再緊緊握住。
“身上還疼麼?”她這個細小的動作,卻讓唐北堯不由一愣,然後,他像是被鼓舞似的開口,朝她伸出手臂,“能抱麼?”
喬慕神色微赧。
經過這件事,他們之間的關係……明顯不同了。
‘可以……’她很想這麼迴應他,可張了張嘴巴,卻發現喉嚨越發乾澀得難受,很難發出一個音節。
“怎麼了?”唐北堯眉心一緊。
“卡!”
病房的門恰好在此時被推開,那個資歷頗深的醫生走進來,手裡拿着喬慕的驗血報告。她的腳步有點急,面色也有些慌。
“你醒了?”看到喬慕,她怔了一秒,然後對兩人開口,“血液檢測的結果,出了點問題,你血液裡有些成分無法解釋。喬小姐,你吃過或者喝過什麼東西?”
唐北堯的臉色一變,迅速望向喬慕。
而喬慕,張了張嘴巴,表情比醫生更驚愕——她被灌過藥!而且不止一種,不止一瓶!起先那種,火辣辣地像烈酒,喝下去就全身發麻;後來那種,冰涼冰涼的,喝下去就失去知覺。
所以,因爲藥物,她現在……
醫生遲疑了兩秒,猛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不能說話了?”
………
“轟!”
“砰!砰!砰!”
“……”
電話接通的時候,對面一片槍林彈雨的嘈雜,堪比槍戰大片。唐北堯喊了好幾聲,顧斯庭慢慢悠悠地聲音才傳過來:“幹嘛?正打着呢……”
說完,又是好幾槍遠程狙擊。
“停止!”唐北堯想也沒想命令,語速很快,“留活口,我有用!把實驗區也留……”
“轟!”
對面一聲轟鳴的爆炸聲。
那個世界的喧囂,在這聲爆炸之後,戛然而止。顧斯庭的周圍一下子清靜了。
“呃……”顧斯庭在那聲爆炸之後,聲音顯得尤爲尷尬,“你說晚了幾十秒,那裡剛剛被炸掉……對了,你猜我們在這裡碰到了誰?”
唐北堯沒出聲。
“喬正!他果然來了!老傢伙……”
顧斯庭又唸叨了一陣,發現唐北堯一直沉默着,這才察覺了不對勁,想起最先的那個問題:“你要留那個破實驗區有什麼用?”
裡面一堆害人的東西……
“……喬慕被灌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