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
經過昨天晚宴的事,公司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怪異了不少。
這個城市的生活節奏慢,壓力少了,八卦自然也就多了……中午午休的時候,還有同事大着膽直接問她:唐總的活好不好?時間長不長?
嬉笑中,總帶着幾分不屑。
喬慕看向趙美的方向——
辦公室的角落,趙美正在照鏡子畫眉,她背對着八卦的人羣,在鏡子中朝她挑釁一笑。好吧,她算知道是誰嚼的舌根了!
“喬慕,真看不出來,你們大城市來的姑娘,就是思想開放!”同事甲的語氣聽起來似在誇她,“我來公司一年了,最多也只陪客戶拉拉手,遊覽一下滇城!”
“誒,喬慕,你這樣拼命,不足半年,就能超過趙美啊!”同事乙壓低了聲音,“趙美就是跟你一樣才當上主管的!”
“你小聲點……”
“……”
喬慕臉色微沉。
她不想聽這種無聊又污衊的對話,正想借故離開,趙美卻放下眉筆和鏡子,主動迎了上來——
“小聲什麼啊?我都聽到了!”她傲然地掃過衆人,輕哼了一聲,假笑着轉向喬慕,“不過我的位置可動不了!人家喬慕的心大着呢,想要攀上唐總,當唐太太呢!”
一想到昨晚喬慕沒給她聯繫方式,她就恨得牙癢癢。
以爲霸着唐總的電話就行了?
就能當唐太太了?
做夢去吧!
喬慕又好氣又好笑,原本早晨鬱悶的心情,也被攪合得亂七八糟。估計她就是現在說認識唐北堯,她們也不會信了。
“是吧,喬慕?”趙美挑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以爲喬慕會生氣,會羞愧,會奪路而逃,卻沒想到——
喬慕點點頭,同樣報以微笑:“是啊,我想當唐太太!”
“你!”趙美的臉被氣成了綠色,咬牙切齒,“不自量力!”
說完,她恨恨地跺腳離開。
同事也是一臉震愕。
“行了,上班去吧!”喬慕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午休也過了,“老闆看到會生氣。”她不禁懷念起H市的工作,公司裡至少嚴格多了……
果然是換個城市,什麼都不一樣了。
“小喬啊!”正思忖間,老闆樂呵呵地走過來,遠遠的就在叫她的名字,“我剛剛見過了唐總,他又給我們追加了投資額!你功不可沒,我放你半天假!”
就連老闆,也覺得是她的功勞?
喬慕聳拉下肩膀。
面對越發深意的目光,她更加解釋不清了……
“走吧走吧!放你半天假!”老闆還在咋呼,一副很大方的樣子,“今天大家提早兩個小時下班,以後喬慕就是我們的大功臣!”
一邊說着,一邊把喬慕往外推。
用放假代替發紅包,他能省下不少錢。
“唐……他還在滇城?”喬慕臨走突然問了一句。
“在啊!”老闆點點頭,“上午還見到的。”
喬慕這纔出了門。
先前白十七說來接她下班,現在她突然多了半天假期,接是肯定用不着白十七接的,路她都很熟。只是現在回去的話,應該會吵到白十七睡覺的吧?
想了想,喬慕去了趟超市。
也許,是因爲他昨晚曾嫌棄地說“你就吃這點東西”;也許,是因爲今天恰好白十七在……她突然想做一桌菜,然後大家一起吃。
購物很順利。
但抱着一個碩大的購物紙袋回去,喬慕走着走着,卻犯了難,她想做的事……
猶豫許久,她停下來,撥通了某個電話——
“喂?”響第二聲的時候,他接了,似乎很忙。
“今天白十七來了,我買了很多菜……”喬慕喃喃地出聲,注意力都放在菜葉子上,然後詢問,“你要不要來吃晚飯?”
對面停了兩秒。
“晚上我不在滇城。”然後,唐北堯回答。
“你回去了?”喬慕的心猛地一空。
她在一時之間,心裡涌上萬般複雜的情緒,她甚至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都忍了下來。她在等待他的下一句,宛如等待他的審判一樣。
然而,他只是平平靜靜地“嗯”了一聲。
“哦,好。”
喬慕木然地迴應,在他說出更殘忍的話之前,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回A市了?
他沒有提讓她回A市的事……
喬慕頹然地放下購物袋,就近找了張椅子,就這麼坐了下來。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她留在滇城,到底有什麼意義?
可是她如果離開……
又能去哪兒呢?
沒有答案。
她在良久後,才終於緩過神來。她才走了一半的路,此時正坐在回家必經之路的那個公園裡,周圍來來往往的,是去舞劍的大媽大爺……
她神遊了多久?
都黃昏了。
喬慕抱起那個購物袋,渾渾噩噩地往回走,當經過公園魚池的時候,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依舊坐着輪椅,正在魚池那邊餵魚……
他側對着她的方向,面容沉靜。
喬慕下意識地想繞開他。
“啪嗒!”
可剛繞開他時,身後傳來一聲細響。原來是那個男人拿着的魚食包,掉在了地上。他嘗試着彎腰去撿,但是他撿不到。
這一圈好像就他們兩個人……
喬慕猶豫了兩秒。
然後,她終於忍不住折回去,幫忙撿起了那個魚食袋,遞了回去:“你的。”
他卻在同時遞了張紙給她,上面有他剛寫出來的字,筆鋒剛勁有力:‘你看起來快哭了。’
喬慕一愣。
他不能說話?
這個男人,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是不能走路,不能說話……這樣的殘疾,讓喬慕不由多了點同情。看來,上次覺得他奇怪,是有原因的!
‘怎麼了?’他又寫了第二張紙遞過來。
“沒什麼。”喬慕聳聳肩,表面上故作輕鬆,眼底卻是一片黯然,她突然轉頭,問這個陌生人,“你是滇城人嗎?”
他搖搖頭。
“那你爲什麼來滇城?”她突然想知道,別人留在滇城的理由,因爲她自己實在找不到理由了。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太過突兀。
太不禮貌了!
“對不起!我不……”她想道歉。
對方卻寫好了紙,遞了過來——
‘爲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