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吻住了她。
猛烈又溫柔。
喬慕一怔。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舌便滑入她的口腔,帶進來屬於他的清冽和乾淨氣息……他托住了她的背,也托住了她所有的崩潰。
“唐北堯。”喬慕在心裡叫他的名字。
她嗚咽一聲,摟上他的脖子。
她不知道唐北堯爲什麼要吻她?事實上,她的腦袋一團亂。可她需要他的親近,她需要他在這時候的“不離不棄”!
情況再糟糕也沒有關係。
至少,他們還在一起。
她緊緊地攬着他,近乎貪戀,而她胸臆中的那種恐慌、憤怒,就在他的擁吻中,漸漸平穩下來,再漸漸消散開去……
良久。
他才鬆開她。
嘴脣有些麻麻的,還殘留着他的氣息。
喬慕抿脣,吸了吸鼻子,帶着鼻音喃喃出聲:“我想離開這裡。”
“好,我帶你走。”唐北堯應聲,他擡手,指腹拂過她的眼角,幫她擦拭掉臉上殘留的淚痕,“我會給你個交代。”
這是他的承諾。
K先生、共生……她變成現在這樣,他會負責,他會給她交代。
“我想殺了他……總有辦法的。”喬慕咬過下脣,眼裡無助又堅定。
唐北堯已牽過她的手。
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拳頭,輕輕地揉了揉,沒有說話,然後帶着她,走向電梯的方向……全程,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和南溟融合,世界進入“和平”,誰都不需要保鏢,誰也不用擔心對方會動手了。
…………
“叮!”
電梯很快就到。
金屬門打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喬慕一扭頭,便看到南溟從走廊那端走過來,手上還拿着他修剪好的臘梅。
只是,那個花瓶不見了。
帶着金色梅花的木枝,被他用紙張抱起來,做成一個花束的樣子。而他就“捧”着一束花,走到她身前,站定。
喬慕渾身緊繃。
她在見到南溟之後,情緒就會忍不住憤怒、暴躁。就像看到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瞬間就能切換進入戰鬥狀態……
“還有事?”唐北堯把她往身邊帶了帶,護住她之後,才冷冷地擡頭。
南溟卻沒答話。
他的目光略過唐北堯,徑直落在喬慕身上。他像是徹底把唐北堯忽略在外,然後擡手,把手裡的那捧花送到喬慕面前。
“你忘拿了。”他頓了頓,“能安神。”
正如他剛剛在房間裡說的那樣,喜歡我送你的花嗎?能安神。
喬慕擰眉。
她擡頭看過去,目光和南溟相撞,很清晰地,便能看到他眼底的狡黠和笑意——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追出來,當着唐北堯的面,送花給她。
他料定了唐北堯不會和他有衝突。
於是……
他存心添堵!
他想讓唐北堯生不如死,所以一絲一毫,任何細節他都不肯放過。
“滾!”
喬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南溟卻得寸進尺,試圖用那束花,去擋旁邊的唐北堯:“唐……”
只是他沒來得及開口。
幾乎在他將注意力轉向唐北堯的瞬間,喬慕便已忍無可忍。她驟然爆發,猛地一把奪過南溟手上的花束,然後重重地朝他打了過去——
“讓你離我們遠一點,聽不懂嗎!”
一時間,臘梅花的碾壓聲、紙條折斷聲、以及木枝抽上皮膚的聲音……這些聲音,在同時出現,又在同時戛然而止。
這比巴掌更狠!
這等於是用木枝,抽了他一臉……
破碎的黃色臘梅花,頓時從枝頭滑下,滾在南溟的衣頸間,又紛揚滾落,掉在了酒店的地面上;南溟的下頜和脖子上,很快出現了清晰的紅痕。
他的皮膚原本就偏蒼白,被這麼一抽,這些紅痕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喬慕的呼吸都在喘。
她在做完這些後,發泄完情緒後,才後知後覺地恢復了些許清醒,丟開那些殘破的花枝,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卻依舊是憤怒不讓。
唐北堯護住了她,他甚至做好了K先生被激怒,他保護好她的準備。
然而——
南溟卻沒有生氣。
他伸手,摸了摸被她抽痛的地方,指尖劃過那片紅痕,他的眉心甚至還皺了皺。然後,他擡眼掃過來,目光略過她,向唐北堯開口:“她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
喬慕忿然。
又來!
“我還能有什麼問題!”她滿是敵意,不允許南溟再給唐北堯添堵。
半點都不行!
“喬慕。”這回,南溟的目光竟在下一刻轉過來,眼裡甚至還帶着一股戾色,“那麼討厭自己的共生對象,本身就是問題!”
他幾乎是呵斥她,嗓音冰冷至極。
這種態度……
才更像K先生,更符合他K先生的身份。
喬慕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她覺得眼前這樣的南溟好可怕!而且,雖然沒有全部聽明白,但他話中的深意,似乎更可怕……
“沒事。”唐北堯低聲安撫了一句,拍了拍她的後腰,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後。然後,他才上前一步,正面對上南溟。
唐北堯的話很簡潔——
“想對付我,儘管來。是男人的話,就別通過折磨她來實現。”
南溟一怔。
“叮!”
電梯的門在後一刻被打開,唐北堯這回沒再停留,拉着喬慕,徑直走了進去,然後按下了關門鍵。
金屬門閉合。
門內門外,隔絕了兩個世界。
南溟站在原地,半晌,纔回神。
他的面色有些不痛快,只是,在伸手摸了摸那痛麻的紅痕後,又自嘲而笑,如自言自語般低喃:“到底算誰折磨誰呢……”
…………
醫院。
“唐少!”他們一出現,那羣醫生護士,便心急如焚地圍上來,“您怎麼樣了?”一邊說着,一邊還有人推來了輪椅。
喬慕這才知道,唐北堯身上的傷還沒處理好。
之前,她暈過去之後,他便停止了所有的治療……
他都沒顧上自己。
“我沒事。”在所有人關切的目光中,他卻還繃着,只拋出淡淡的一句。
“你趕緊去吧!”喬慕不忍,“我很好!我等你。”
他這纔在醫護人員的簇擁下離開。
周圍空蕩下來,還站在原地的,除了幾個唐門的下屬,還有顧斯庭和白十七。顧斯庭的身上都是紗布,臉上也有細碎的傷口;而白十七,她沒有傷,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喬慕,你……好了?”白十七率先走過來,糾結了好久,才委婉地問出來。
她沒有說早上的情況——
與其說喬慕“暈”過去,還不如說她是“死”過去了……體溫、血壓都在下降,連呼吸都幾乎感覺不到。那個時候的喬慕,好可怕。
那個時候的唐少,更可怕。
“沒事。”喬慕衝她笑笑,“我不會死的。”
“都散了散了!”顧斯庭撇開其他下屬,然後才一瘸一拐朝她走過來,他的臉上,少有的凝重着,“……回來就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事……以後就不提了。”
“你也是受害者。”白十七也是很痛惜,“以後,誰都不會說的。”
喬慕怔了怔。
然後,她陡然反應過來:他們都以爲她和K先生……那樣融合了?
不是的!
“是血液融合!”喬慕伸手,把左手掌心的紅線展示給他們看,順便把融合的真相一併說了,“……我不可能跟他做那種事!”
她不想被誤解。
更不想,唐北堯遭受別人的目光。
“K先生沒對你……謝天謝地!”白十七鬆了口氣,差點喜極而泣,然後,她狠狠地踹了一腳顧斯庭,“滾蛋!你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骯髒的東西!”
都是顧斯庭說的。
他的猜測,讓她難受好幾個小時了。
“哎喲!”顧斯庭身體還傷着,被白十七這麼一踹,直接被踹翻在了地上,痛得直哼哼,“我也沒想到……不過聽你剛纔說的,血液融合,似乎更困難更不穩定?”
K先生爲什麼“捨近求遠”?
他是另有圖謀?
還是……他心存善念?
“他沒有選擇。”喬慕回答他,她的將聲音平靜,卻也很篤定,“他想活下去,只能用這種方式融合。否則,即使融合了,我也會死。”
她想,南溟應該瞭解這點。
要不然,同歸於盡。
顧斯庭張了張嘴巴,半晌才說出一句話:“小慕慕……這話,你可別在北堯面前說了,他估計得心疼死。他對你越心疼越好,對別人就越差……”
話音未落,白十七又是一腳踹了過去:“唐少願意對誰好你管得着?”
“……有種你別欺負我爬不起來!”
“呵呵!我就欺負了!”
“……”
……
顧斯庭和白十七很快鬧騰開了,兩人都壓抑了一整天,因爲“某些猜想,又都憋悶了一整天,現在終於鬆了口氣,他們兩個頓時連吵架都格外盡興。
喬慕笑笑。
這樣的氣氛轉變,讓她覺得輕鬆,她想繞開他們,可剛走了兩步,心中驟然又是一沉。她突然想起來——
“對了!這次的計劃,爲什麼會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