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迅猛。
那個阿魯，就像是發狂的黑豹一樣，直接整個人撲上去，用腦袋去撞趙警官……
“碰！”
結結實實地一下。
趙警官被撞得措手不及，他捂着鼻子，踉蹌地後退幾步，指縫中已有明顯的血液滲出。而那個阿魯，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覺得，他像是攻擊上了癮，又要朝趙警官撞過去……
“小心！”
他的攻擊實在太狠，就連站得比較近的翩翩，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再被這麼撞一下，不殘纔怪！
“啊！”
阿魯瘋狂地吼叫着，但這回他沒有攻擊成功，唐北堯陡然出手，截住了他的動作。他的肩膀被唐北堯按住，在唐北堯用力後，他便被按得半跪下去……
他成了困獸。
“趙警官。”唐北堯單手製着人，然後轉頭看向趙警官的方向，目光冷然着提醒，“你可以走了。”
這裡本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這些事，也不該是個普通刑警插手的。
“不可能！他是殺人兇手，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但我要帶他去歸案。”趙警官低喝，身體緩和過來後，他的執拗勁便又回來了，“這是警方的責任，我會管到底！你不要妨礙！”
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是他這番話，卻是說得極不客氣。
“趙警官！”喬慕低喊，已經在心中暗罵。
怎麼這麼軸！
還鑽什麼牛角尖？
他管？這種情形他怎麼管？
“好。”
唐北堯突然開口。在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趕人時，他輕嗤一笑，對趙警官的話沒任何生氣，反而爽快地答應下來。同時，他鬆開了手上的鉗制。
這是他不“妨礙”的狀態——
阿魯再度展開攻擊，他對初次謀面的趙警官，卻是處處下狠手。但這回，趙警官也不是毫無防備，他躲閃並還擊，兩個人在包間裡打了起來……
無人幫忙。
所有人都默契地退到旁邊，把正中的空間讓了出來。畢竟他們的勝負，意義不大。
從身手上看，明顯是趙警官佔了優勢，他受過格鬥訓練，防禦和擒拿都是特長。但是真打起來，所有人都發現，那個阿魯，幾乎是“無堅不摧”的！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而且他那種皮膚和身體，也不會受傷……
趙警官逐漸體力不支，落於下風。
“碰！”
一聲巨響。趙警官整個人被阿魯甩出去，身體重重地撞上旁邊的木桌，在轟然碎裂的木屑中，趙警官一動不動……輸了？還是死了？
衆人皆是一驚。
然而不等大家有所反應，那個阿魯已經轉身，像是剛纔下死手的模樣，狠戾地衝向喬慕的方向……
“找死！”
唐北堯的目光一沉，這回再也無法忍着不出手。他擋在喬慕身前，猛地扣住對方的胳膊，周身的殺意瞬間迸發而出，然後，他指間驟然用力……
阿魯整個人頓時顯得痛苦僵硬，皮膚開始迅速變化，他的生命在以這種方式迅速褪去。在唐北堯面前，他沒有反抗的餘地。但是喬慕卻清晰地看到，他那佈滿紋路的脣角，在微微上揚。
爲什麼……慢着！
她明白了。
阿魯是故意的！故意想殺死趙警官，然後故意假裝攻擊她，爲了找唐北堯……自殺？
“等一等！”
她想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砰！”
一聲槍響。
剛纔陷入短暫昏迷的趙警官，在醒來之後，下意識地就對“無法制服的暴徒”開了槍。唐北堯在下一刻鬆手，那個阿魯，已變成了正常人類的形象，他緩緩地低頭，看着那片鮮紅的血漬，從自己胸口暈染開來……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嘴裡同樣有血嘔出。
他死定了。
沒有這一槍，他本該就是死定了。
“不能讓他們知道，不能讓世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他一點點地擡頭，以懇求的目光，看着喬慕。這是他在聽到趙警官的身份後，決心殺之的原因。
喬慕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她震驚得瞪大了眼，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咳咳……”那個阿魯又嗆咳了兩聲，他的身體已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喬慕面色一慌，跟着蹲下去，快速地攙扶住對方，她也不管眼前的這個人，曾有多麼恐怖危險。她只知道他命不久矣，而他又是她僅存的希望。
“你等一等……”拜託等一下再死，“那個組織在哪裡？你把那些血送哪裡去了？”
“咳咳……”
阿魯卻只是嗆咳，他又嘔出了很多血，然後緩緩擡起頭來，呢喃重複的，又是那句：“不能讓世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知道了。”喬慕着急，“你回答我的問題！”
阿魯卻只是笑。
他現在已是正常人的模樣，長相憨憨厚厚的，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有說不出的心酸和苦澀。他略顯渾濁的雙眼，始終都是盯着喬慕，但是目光卻空洞着，像是越過她，在看着另一個人——
“咳咳……什麼永生不死，我們只不過，是成爲永生的奴隸……你以前理解的……”他似在哭。
“三十年前，你說過會救我們的……現在，我卻用這種方式自由了……”他終於撐不下去，身體徹底放軟倒了下去，重重地撞向地面。
一室寂靜。
這個“阿魯”，像是正常中槍死亡的人一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喬慕沒有馬上起身，她看着地上這沒有生息的身體，只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可是她在難受什麼呢？三十年前，她還沒有出生。
不管發生過什麼，她都不是對方要找的人。
不是麼？
“他死了。”趙警官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探了探脈搏，做出了結論。他以警方的身份，快速安排現場，“大家都留在原地不要動，我進來之前就叫了人，我的同事很快會到。”
他在包間內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喬慕的身上：“犯罪嫌疑人已經被擊斃，你沒事吧？”
喬慕搖搖頭。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下一刻便被唐北堯拽了起來。腿上還有點軟，她隱隱覺得站不住，是唐北堯不動聲色地攬住她，給予了她支撐。
“一會兒我們的人會帶走屍體。”趙警官繼續，“你們都得去警局幫忙錄口供。剛纔的事情……實話實說就好。”說話的同時，他自己已蹲下去，打量着那具屍體。
很奇怪！
怎麼現在又很正常了呢？
那剛纔像樹皮一樣的怪物，身體黑漆漆的……是他看錯了？還是光線出了問題？趙警官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剛纔很大一部分事件，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你確認他是嫌疑人？”唐北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很突兀。
以至於還在專心研究屍體的趙警官，也擡頭看了眼過來，眉心微擰：“他的招供，我在門外親耳聽見的。另外，案發現場的屍檢報告和檢查報告，這會兒也差不多出來了，指紋痕跡，肯定能和這傢伙對上。有這個時間，你們還不如好好想想，你們和兇案有沒有關係？包庇和僱兇殺人，都是重罪。”
越說到後面，趙警官便越是信心滿滿。
似乎警方掌控了全局，目前的形式，對房間中的每個人都很不利。
然而——
“趙隊！”支援的警力很快就到，但是他們在看到包廂中的屍體後，皆是滿臉詫異，“你你你……幹嘛開槍啊？趙隊，你瘋了嗎？”
“嫌疑人拒捕，並且傷人。”趙警官指了指包間內的狼藉，“我差點被打死！”
警員沒接話，衆人的臉上，皆是青一陣白一陣。
“屍檢報告出來了嗎？”趙警官卻還渾然不知，在那裡擦着臉上的血，同時繼續問，“還有現場蒸籠上的指紋，都已經採集錄入了嗎？”
衆人遲疑着沒接話。
“沒事，說吧！”趙警官輕哼，毫不避諱原先在房間裡的人，“反正這些人，一會兒都得跟着我們回去錄口供，說不定還得審問幾句，到時候也得給他們讀屍檢報告。”
“趙、趙隊……”一個似乎跟趙警官關係挺好的警員，終於上前一步，他面色遲疑着開口，所擔心的，完全不是趙警官想的那回事——
“屍檢報告出來了，男的死因是中毒，毒藥暫不明確。他屍體的狀態，是中毒後的肌肉**，並不存在捆綁，所以兇手不一定是力氣很大的人。”
趙警官面色微變。
“女方死因是失血過多，她身體裡有和男方同樣的毒素，兇手沒留下其他信息。至於指紋，那是特製的指紋手套，留下的指紋都是假的。”
趙警官的神色逐漸灰敗。
“另外，我們今天找到了個目擊者，是個夜跑的居民。他說那個時間段，看到去那戶人家敲門的，是個女人。所以，嫌疑人應該是個用了毒藥的女人……”
趙警官徹底頹然。
“所以趙隊……你開槍擊斃的，可能只是個普通人！這事……你先交槍跟我們回去吧？”
情勢陡轉。
擊斃一個無辜百姓，那是重大失職。目前的情況，頓時變得對趙警官不利。
“怎麼可能呢？我在外面明明聽到的……”趙警官不敢置信，踉蹌着走近，俯瞰着地上的屍體，“如果不是真兇，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他想不通。
喬慕一直保持着沉默，在那個趙警官走近時，才蹙了蹙眉。
她很清楚：真兇就是地上的人！只是當時到過現場，並且參與殺人的，可能不止一個人……那個組織犯的案，趙警官真的不該牽扯進來。
這個案子，他本來就破不了的。
真相……
遠不止一樁兇案這麼簡單。
“怎麼可能呢？而且這個人剛纔……”他搖了搖頭，還在低喃，幾乎說出剛纔那些詭異的畫面。
“趙警官。”唐北堯卻突然出聲。他冷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絮叨，平靜且沒什麼情緒地提醒了一句，“你已經把事情變得複雜了。”
說話的同時，他擡頭，目光掃過一衆警員。
然後，他別有深意補充——
“所以，不要把事情變得更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