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直在保持通話？”
從昨天夜裡，唐北堯出現開始……到現在？
喬慕的腦海中回想了一下，然後雙頰上不由浮上一層赧然。
昨晚……
她好像還說了不少話的！
特別是在唐北堯睡着之後……
“是。”唐北堯神色如常地回答她，說完之後，他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又不耐地補充了一句，“爲什麼？”
“啊？”
喬慕仰頭，這才發現唐北堯的後半句，應該是對通訊儀對面的人說的。
只是，她剛回過神，卻看到唐北堯把通訊耳機摘下，然後遞了過來：“顧斯庭要和你說話。”
“啊……好。”喬慕怔了一秒，把耳機接過來，塞在耳朵裡，“喂？顧斯庭。”
“……”
迴應她的，是誇張又漫長的哈欠聲。
“早啊，小慕慕……”然後，顧斯庭的聲音才從對面傳來，懶洋洋的，帶着明顯的笑意，“睡得還好嗎？你們兩個居然沒人打呼……”
喬慕無語。
她不用想象，腦海中就能自然地翻出顧斯庭吊兒郎當的模樣。他要和她說話，就只是爲了說這個？
“對了！”顧斯庭還在對面繼續，“我能去你家蹭飯嗎？我這幾天跑來跑去的，都沒吃到什麼‘好吃的’……我的胃急需要一點‘好吃的’……”
他說話的時候，着重強調了“好吃的”三個字。
顯然，昨晚她說的話，顧斯庭都聽到了。
“顧斯庭！”喬慕悶悶地開口，“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你們不是要準備動手了麼！”她真想直接衝上去，隨便抓住點東西，塞住顧斯庭的嘴。
明明是很緊張危險的事，爲什麼他們的心態，都好得那麼匪夷所思？
喬慕在提醒的同時，看向唐北堯的方向：後者正疑惑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耳機裡的內容，唐北堯是不是能聽到？
“這不正在趕路過來嘛……”顧斯庭的聲音懶洋洋的，依舊沒有半點緊迫感，打趣的聲音繼續從對面傳來，“對了向你介紹一下，這種通話儀器，靈活方便，能防水防爆……當然，最最最大的優點，就是能錄音。”
廢話說了一大通，他強調了最後的關鍵。
喬慕聽懂了。
錄音……
顧斯庭不僅聽到了，而且還錄音了……
“顧斯庭你……”無不無聊？
喬慕氣急，很想直接吼過去，但礙於環境限制，還是先隱忍下來。
“哈哈哈……”顧斯庭在對面朗笑，他那邊不用任何顧忌，可以隨意地發出聲音，“行了，一會兒見！小慕慕，記得我要來蹭飯的……把耳機給北堯吧！”
“……好。”喬慕咬了咬牙，把耳機摘下來，遞還給了唐北堯。
“不用理會他。”也許是她臉上的不忿太過明顯，唐北堯接過耳機，還安慰了她一句。他依舊站在窗側，高大的身影隱匿在小片的陰影裡，只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窗外的情景。
喬慕正想感嘆，至少唐北堯還算“正常”，他還算嚴正以待，準備對付荒流的。然而下一秒，他便聽到唐北堯的叮囑，輕描淡寫的一句——
“把菜做鹹一點。”
“什麼？”喬慕一怔，錯愕地仰頭看過去——
他能聽見？
剛纔的通話內容，他聽見了？
唐北堯正擡手戴上耳機：“或者到時候，我派人把他趕出去。”他神色自若地說完，頓了頓之後，眉頭微蹙着用補充一句，“閉嘴。”
想來，應該是顧斯庭在另一端，哇哇大叫着抗議。
喬慕失笑。
“算了，讓他蹭飯吧，我把菜做得鹹一點。”她莞爾搖頭，“你們每次行動之前，都能這麼輕鬆嗎？我好像……突然也不害怕了。”
原本的那些焦慮和緊張，在這麼東拉西扯的一通後，都蕩然無存了。
喬慕推開窗戶，胳膊撐着窗沿，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氣。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荒流在哪裡？能確定嗎？”荒流的具體位置，他能聽得到嗎？荒流會不會偷偷上樓來，然後站在她的房門口？
喬慕警惕着，回身又朝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北堯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身形依舊隱匿在陰影裡，只平靜地回答了她四個字：“就在外面。”
什麼？
喬慕一怔。
她錯愕地愣住，還沒有反應過來，樓下已在同時傳來聲音——
“早。”
溫和、平靜。
這是荒流的聲音。
“你……”喬慕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一陣僵硬，她的臉色也是一白，只能儘量裝着冷靜，一點點地扭頭看下去，“你……也早。”
荒流就在外面，他走過來幾步，站在了她的窗戶底下。
他沒有穿“正常”的衣服。
他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藍色的袍子，古樸又老舊的款式，藍白相間的色澤，給人一種輕鬆又壓抑的矛盾感……正如他整個人一樣。
“有什麼需要的話，直接吩咐奴隸。”他在站定之後吩咐，然後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時間，“既然已經起牀了，那下來吧？”
“……好。”喬慕悶悶地答應。
她真的後悔開這扇窗戶，等於是把自己送到了荒流手上。雖然本來到七點的時候，她也得下樓圍觀那場“會面”，但現在，時間提早了。
“碰！”
喬慕重重地關上窗戶。
“我得下樓。”然後，她才小聲開口，向唐北堯解釋，“這是我昨天答應他的……你先躲在房間裡，等顧斯庭他們到了以後，我們再一起行動。”
現在，她負責去拖延時間。畢竟荒流的實力，他們還不知道，如果這麼貿然地拼了，勝負還未可知。
唐北堯點了點頭。
“小心！”他叮囑，“有任何危險，隨時叫我。”
“嗯，好！”
…………
喬慕蹙着眉頭走下樓梯，一路都在心裡盤算。
她覺得其實時間很好：她先負責拖延到七點，然後南溟過來，她儘快打探到南溟的想法。屆時，不管南溟是敵是友，反正他們的“援兵”也到了，也能順利脫身……
這是最好的計劃。
樓下。
“昨晚睡得還好嗎？”荒流就站在門外等她，看到她出現，他淡淡地開口，問得禮貌卻也疏離，“有什麼不習慣的嗎？我儘量滿足你。”
他倒是一點也不像昨天被她潑過水的樣子。
沒有半點的不悅，也沒有任何爭吵後的憤怒……
“不用。”喬慕抿了抿脣，反倒是心虛地別開眼，目光看向別處。她穩了穩心神，才繼續詢問，“不是說早上七點的嗎？人呢？”
完了！
她還沒有跟唐北堯說過，南溟也會到這裡來……
不過應該問題不大，她能見到南溟，就能試探出他的目的。
“快到了，我在等。”荒流笑笑，然後仰頭，眺望着天空的方向。
此時太陽剛要升起。
細碎的陽光灑落下來，正好落在荒流的臉上。喬慕是站在荒流的側方，所以他仰頭的時候，她能看到他的眸，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的淡淡光澤……
半透明的暗褐色。
等等！
這個顏色……
“到了。”喬慕還未細想，荒流便手指向某個方向，出聲提醒。
喬慕詫異：從天上？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下意識地仰頭，順着荒流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看到遠遠的，又一家直升機再向這個方向接近，從一個細小的黑點，變成一個清晰的輪廓。
南溟過來了？
“來人！”荒流向屋子裡喊話，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態，命令奴隸做事，“去接。”
他下令。
“是。”阿勝急匆匆地跑出來，手裡拿着指揮飛機降落的小旗子。他匆匆地往那塊水泥地的籃球場跑，只是在經過喬慕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這個給你。”
喬慕還未反應過來，手裡便被塞了一樣東西，然後阿勝已迅速跑遠了。
她低頭——
是一個雞蛋。
應該是早上剛煮的蛋，還留着溫熱的餘溫。
“他倒是對你很好。”荒流嗤笑了一聲，淡淡開口。
“你要是待他平等一點，他一樣會對你好。”喬慕平靜地回答，她握了握掌心的雞蛋，然後看着阿勝的方向。他已走到了籃球場上，正舉起棋子拼命揮舞。
“呵……”荒流輕笑，帶着明顯的傲然，出聲糾正她，“這個世界，從來就不需要平等。”
“所以你要聯合K先生，塑造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喬慕冷聲諷刺，果然世界觀不同的人，三句話就能吵起來，“你想利用他的專長，還是利用他的狠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就指着直升機的方向。
這回，不等荒流回答——
“碰！”
一聲悶響。
二樓臥室的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然後唐北堯縱身一躍，在一樓的擋雨板上簡單地跳躍過渡，又穩穩落地站穩。他的身手，做這些輕而易舉。
只是……
“唐北堯？”喬慕錯愕，他爲什麼突然出來？這和他們的計劃不一樣啊！
荒流站在旁邊，也是處於驚訝之中，一時之間沒有說出話來。
“唐北堯……”喬慕想往他的身邊跑，但是唐北堯的速度比她更快，他在落地之後便急速衝過來，雙手緊扣住她的肩膀——
“你要見誰？”他徑直問出來。
“K先生，也就是南溟。”喬慕開口，她沒打算隱瞞，只是適才沒有來得及提起，“抱歉，我……”
“他不可能過來。”她想要解釋，唐北堯卻打斷她，搶先說完，“他剛找過唐門的麻煩，他現在應該還在歐洲。”唐北堯的面色鄭重又肯定。
喬慕不由一愣——
那來的……是誰？